第三十七章 得失迷茫夜朦朧

山裏的夜很靜,山洞中更靜。蘭佑舒舒服服的躺在枝葉上,軟軟的正適合除掉這幾日來的辛苦。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麼,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山洞中,除了躺在地上正美滋滋的睡覺的蘭佑外,還有三人,便就是靈犴製住了綠綺藍沫二人,將她們帶到了山洞之中。靈犴的道行比她們高出不少,施的定身法就算綠綺拚了一身道行都無法解開,隻得懷著疑惑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

靈犴不知從哪兒折了隻青草,正在蘭佑的臉上輕輕的掃著,嘴裏還在嘟囔著:“臭小子,睡的這麼香,不知夢到了什麼,還在笑!”

蘭佑睡夢中,隻覺得臉上一陣奇癢,身手一拍時,靈犴迅速抽回了青草,而蘭佑一巴掌正好拍在了自己的臉上,頓時驚醒,道:“誰,發生了什麼事!”

待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靈犴正捂著肚子在一旁樂不可支的時候,罵道:“好你個靈犴,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還不讓我睡,吃我一拳!”說罷,提手就打。

到了空中的手隨著他的目光落到靈犴身後的那兩個女子身上時,便停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靈犴沒睡是因為去找這兩個女子的行蹤了,忙換了一副臉色,道:“你在哪兒找到她們的?”

“先別問這麼多了,你好好看看,這倆人是不是十年之前害得你家破人亡之人!”靈犴止住了笑意,一臉正經的問道,同時用手指了指綠綺藍沫二人。

綠綺藍沫二人則睜大了眼睛,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少年。如今十年已過,蘭佑也已長大成人,容貌不知變了多少,就算還是當年那個孩子站到她們麵前,她們也不一定會認得出來。

“就是她們,她們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正好,我要殺了她們,為我爹娘報仇,為顏兒一家報仇!”說罷,蘭佑提拳便至,卻被靈犴中途攔了下來。

蘭佑不解的看著靈犴,問道:“你幹什麼,如今仇人就在我眼前,你還不幫我殺了她們?”

“你稍安勿躁,就算要報仇,也得先把事情問清楚了。這十年來,你最惦記的不還是你那個惜顏妹妹,如今她們二人知道惜顏的下落,若是此刻你將她們殺了,又怎麼去找惜顏妹妹?”靈犴所說不無道理,雖然知道惜顏在白澤島之中,也知道白澤島是四山一島之中的一島,但是這白澤島到底在何方,又要從哪裏去,他卻是一無所知了。

蘭佑頓了頓,思索片刻後,便問道:“你們說,惜顏妹妹現今在何處!”

綠綺藍沫二人此刻方才有了些記憶,當年她們追隨青鸞剿殺弄碧一家之時,確實見過一個男孩子跟在弄碧一家人之中,當初還以為他也是弄碧之子。後來在青鸞做法之中,他被跑出去很遠,便就沒了下落。沒想到,十年之後,他還是找來了。

“哼,十年之前漏掉了你是我們大意。我倒要看看你這一介凡夫俗子,如何動得了我們!”綠綺想明白了,冷冷的哼道。

“我是凡人又怎樣,總比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妖精要好!就算我動不得你們,你們可別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靈犴照樣可以殺了你們!”蘭佑見綠綺如此神色語氣,心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現在就將她二人大卸八塊了。

“說你是凡人還當真是沒有一點腦子,你真以為你旁邊那人敢殺了我們不成?”綠綺輕笑了一聲,話語之中極盡鄙夷之色。也不知是不是與生俱來的,對凡人的憎恨,還是此刻受製於人無處發泄心中的怨憤,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修仙之人,最忌的便是殺戒。他今日若殺了我們,他日必當墮入阿鼻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綠綺接著笑道,那臉上盡是一副令人厭惡之色。

“就算他不會殺了你們,但是將你們根基盡毀,打回原形,廢了你們一身的道行,看你們還敢不敢嘴硬!”蘭佑也不是這麼容易嚇唬的,他知道靈犴不殺生,但是除了殺生之外,還有可以令她們更害怕的刑罰。

綠綺聽了之後,臉色變了一變,不敢再多言什麼。倒是旁邊一直沉默著的藍沫,仍然盯著蘭佑細細打量,此刻終於開口道:“你確實就是十年前逃脫的那個小男孩?”

蘭佑見藍沫似乎還有些不相信,但是聽她的語氣並沒有什麼鄙夷之氣,心中的氣便也一時順了下來,隻是仍然冷冷的回道:“不錯,你們沒有想到我一介凡人也能夠逃脫,還能夠活下來,找你們報仇吧!說吧,惜顏妹妹到底在哪兒?”

藍沫長歎了一聲,不知是惋惜還是懊悔,之後才輕聲道:“既是如此,也是我們罪有應得。你的惜顏妹妹如今過的很好,就在這白澤島之中。若是她知道你還活著,不知會有多麼開心!”藍沫向來心軟,一身之中從未犯過殺戒,心中更是充滿了慈悲。

“白澤島是什麼地方,在哪兒?”蘭佑回問道,同時又轉向了靈犴,似乎也在詢問他一般。

靈犴見蘭佑轉向自己,忙擺擺手,道:“你別問我,我隻聽說過白澤島,但是從來沒有去過。你若是想去,大可以讓她二人帶路就是了!”

“好,我就暫且放過你們,等你們帶我找到惜顏妹妹之後,再將你們發落!”蘭佑此刻的心情激動不已,他念了十年的惜顏妹妹,如今果然尚在人世。十年沒見,也不知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還會像以前那般,左一個“蘭佑哥哥“,右一個”蘭佑哥哥“的叫著嗎。

“公子,我二人是絕不能再回白澤島了。若是你們想去白澤島找惜顏姑娘,我們可以給你們指路,但是我們確實不能同行!”藍沫一聽蘭佑的話,臉色一變,是那麼的驚恐,仿佛回去白澤島對她們來說是一個噩夢,仿佛那白澤島不是平凡之地,而是有著修羅煉獄一般恐怖的地方。

“你們若是不肯,我現在就毀了你們的根基!”靈犴見藍沫似乎極害怕回到白澤島,心中有些不詳之感。更怕這白澤島上隱藏著什麼他們無法解除的危機,有她們兩人帶路,想必會一路會順通一些。

得靈犴這般恐嚇,藍沫也不再言語,沉默中可以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而她身旁的綠綺,剛才還是一副誓死不從之色,現在也成了無魂的空殼,呆呆的望著虛空之中,雙眸裏流露出的,是一些後悔,還是一些恐懼。

“蘭佑,此刻也不早了,你還是趕緊歇息去吧,明兒一早我們便上路,去找你那惜顏妹妹!”靈犴不知是心中有事,還是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隻催著蘭佑趕緊的歇息去。

蘭佑原本已睡過一會,被靈犴弄醒後,得了這樣一個大好的消息太過激動。此刻心情恢複平靜之後,更是濃重的困意襲來,不知打了幾個哈欠之後,才肯繼續躺下去歇息了。

待蘭佑又入了夢鄉之後,靈犴便將綠綺藍沫二人押著往山洞口去。有一些事情他還是想要問得更清楚一些,而這些事情又不方便讓蘭佑知道,所以才有這般的舉動。

山洞口,一抹月華照在那青藤上,倒是勾起靈犴心中一股衝動,便聽他問道:“有件事我很困惑,你們島主既然殺了惜顏的爹娘,又怎麼會將她撫養成人,還傳她奇功。還有,惜顏的爹娘是不是也不是凡人?”

綠綺則一直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使計逃脫這裏,見靈犴問起,想也沒想的便道:“惜顏的娘本就不是凡人,與我們島主一樣皆是青鳥化身。惜顏的爹倒是一個凡人,隻是來曆不明。其他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了,你若想知道,不如親自問問我們島主!”

得了綠綺的話語,靈犴心中則有些不安。那日紅雲臨去之前曾囑咐他好生照料蘭佑,還要讓他與他心中所想之人了結情緣,可是那惜顏根本就不是凡人,而蘭佑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如此人與妖相戀,必定會引得天罰將至。到了此刻,靈犴才明白紅雲交給他的,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若是依了紅雲之意,隻要蘭佑與惜顏相見,成就美好姻緣,那他便能夠飛登仙界。可是這樣一來,蘭佑與惜顏二人不知會受到多少艱難,蘭佑也極有可能會因此喪命。

若是不依了紅雲之意,蘭佑與惜顏這一生無緣得見,自己修煉千年之後還是不能飛登仙界,不是枉費了自己多年的苦心修行。

一時之間,靈犴迷茫了,他曾經以為是一條很容易的路,此刻卻是充滿了荊棘險阻。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這個世上總會有人失意。

夜很沉,月很明,他該何去何從,也許隻有天知道了吧。

夜朦朧,月如弓,一入迷茫誰與從。

誰與從,劍如虹,掃去雲煙都成空。

都成空,恨蒼穹,星月旁落夜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