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非是仇怨不相逢

山腳下,那些化出真身的各式山精又紛紛化為了人形,此刻無不一臉懼色的跪倒在地,等候瞿如的發落。

瞿如從空中落下,由始至終都沒有現出真身,僅憑著一聲清吟,便就震驚了這山中百獸,落地之後,瞿如冷峻的容顏消散,恢複成先前的一番溫文爾雅,對著地下眾人道:“你們可服了?”

“服了,服了,瞿如公子道行深厚是我們這些山精野怪望塵莫及,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瞿如公子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恕我們!”那為首的山豹精,此刻是一身的哆嗦。

“真服了嗎,今日之事不會再有了吧?”瞿如那帶著些許威嚴的語氣,讓在場眾人無不訝歎。

“真的服了,瞿如公子饒命啊!饒命啊!”跪倒了一地的山精紛紛磕頭不止,嘴裏還在一個勁的喊著“饒命”。

“好,今日就暫且饒了你們,他日若再犯,必不輕饒,你等自去吧!”瞿如說罷,也不管地下眾人,卻往玉清那邊看去,忽然就變了臉色。

玉清知道瞿如是在看蘭佑是否還在,心中一個咯噔,剛剛瞿如的那個樣子當真是嚇壞了她。若是再因為蘭佑被靈犴救走之事怪罪到她的頭上,別說能不能在這空桑山繼續修行,恐怕連她的性命都難保了。

珍兒本就有些膽小怕事,此刻正往玉清身後躲去,口中還念念道:“姐姐,現在可怎麼辦,要是公子怪罪下來,我是不是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玉清此刻自身都難保,哪裏還顧得上別人,便乘著瞿如發怒問罪之前,道:“公子,屬下辦事不利,讓那隻白鶴將那個人劫走了,望求公子恕罪,屬下一定會將他二人追回來的!”

瞿如並未想怪罪玉清等人,隻是剛剛一見蘭佑不在,不過略微驚訝了一番,忙回道:“你起來吧,我沒有怪罪於你。靈犴生性聰慧,所以才乘著你分神片刻便將蘭佑劫走的。不過,依我對靈犴的了解可以斷定,他不會走遠,一定還藏在空桑山中!”

瞿如對靈犴果真了解的透徹,知道靈犴一定想弄清楚他劫來蘭佑的原因,必定不肯遠走。如今不知道躲在這山中何處,隻伺機打探清楚。

玉清等人見瞿如並未追究,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那玉清則道:“多謝公子沒有怪罪,不知眼下該怎麼辦,要將他二人找出來嗎?”玉清從地上站起身後,雖然不敢肯定瞿如的話語是否正確,但是見瞿如如此的肯定想必還是有些道理的。

“不用了,你們隨我上山,找一處洞府先安定下來吧!”瞿如看了看漸漸退去的眾人,又看了看玉清帶來的那些姐妹,眉頭微微一皺道。

“是!”玉清回了一聲之後,便讓珍兒帶著自家幾十個姐妹,隨著瞿如一起上得山去。

綠綺藍沫二人見眾人俱都散去,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後,便也準備回到洞府去,卻在回頭時,看到了一直躲在這山中的靈犴蘭佑二人。綠綺藍沫雖然不識得兩人,但是剛剛亂戰才開始時,她們也看到蘭佑是被一群女子圍困住,後來又被靈犴乘亂救走的。見了兩人果真如瞿如所說藏在這山中,倒是更為敬佩瞿如的道行了。

那靈犴蘭佑二人見瞿如等人也往山上而去,準備先找個地方安歇下來之時,也正好看到了綠綺藍沫二人此刻八目相對,倒是有些尷尬。

靈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綠綺藍沫二人不要吵嚷,以免暴露了行蹤。倒是蘭佑一直盯著綠綺藍沫二人看去,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綠綺二人見靈犴做出那樣的手勢,本就對瞿如並無好感的她倒是順了靈犴的意思,點了點頭之後,便就跟著藍沫往回走去。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目力範圍時,蘭佑卻還未回過神來,一直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看去。靈犴轉過頭來看時,蘭佑倒是像失了魂似的,忙打趣道:“哎,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沒見過美女啊,怎麼就瞅著人家不放呢,你看她們都已經走遠了,還在盯著看!”

蘭佑正在腦海中翻尋著記憶,直覺告訴他這兩個女子他一定是見過的,耳邊便響起靈犴那戲謔之聲,回了個白眼過去後,說道:“我覺得她們兩個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而已。靈犴,你有沒有覺得她們麵熟?”

“麵熟嗎?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她們!”靈犴隨意往這山中草地上一躺,隨手摘了一根青草叼在嘴裏,正暗暗思索該如何將瞿如的目的打探清楚。

“靈犴,我們接下來該去哪兒?你剛剛怎麼不帶我離開這空桑山,還留在這裏做什麼?”蘭佑始終沒能想起來,便幹脆不再去想,便轉移話題問道。

“去哪兒?我可沒打算離開這裏,你看這靈氣充沛,若是在這裏修行,可比我在青丘山好多了!”靈犴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不說過要陪我去找顏兒的嗎,你怎麼能反悔呢!”蘭佑見靈犴如此說道,以為靈犴要留在這裏,從今以後天涯淪落,茫茫人海便就隻他一人孤單上路。

可是,才一提及“顏兒”二字時,蘭佑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仿若遭過雷擊一般,爾後有些發狂的道:“靈犴,我知道她們是誰了,我知道在哪兒見過她們了!她們就是當年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跟顏兒分開這麼多年,害得顏兒的爹娘慘死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們,就是她們下的毒手!”

蘭佑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盯著剛剛綠綺藍沫二人離去的方向,狠狠的將山地上的青草拔了出來,再接著又趕緊起身,往那方向追去。

靈犴一個激靈,忙一個騰空起身追了上去,攔住蘭佑道:“你冷靜點,我們現在是在空桑山,是瞿如的地盤,若是我們這樣鬧起來定會被瞿如發現的!”

靈犴知道那段過去的往事對蘭佑是有多麼的傷痛,也知道當仇人就出現在自己眼前卻不能報的那種痛苦,隻是好聲的安慰著蘭佑,道:“你先冷靜下來,她們二人肯定就在這山中,隻要我們不打草驚蛇,明察暗訪遲早會找到她們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保證不會落入瞿如的手中!”

蘭佑在靈犴的好言相勸下,良久才平靜了下來,對著靈犴道:“靈犴,你可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幫我找到顏兒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還有,剛剛那兩個女人,我一定要找到她們,她們一定知道顏兒如今的下落!”

“嗯,我靈犴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你放心,隻要你能耐得住性子,我們遲早會找到她們二人的!不過現在我們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最好隱蔽一點的!”靈犴說罷,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蘭佑的心也安定了下來,知道此事心急無益,他們眼下的處境就很危險,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反正已經知道那兩個女人就住在這裏,找到她們是遲早的事情。找到她們之後,便可以得到顏兒的下落,不久的將來他們就可以重逢了。

“好,你答應過我的!”蘭佑對著靈犴說道,又抬起頭,對著天空輕歎一聲,“顏兒,你放心,蘭佑哥哥很快就會到你身邊了,以後誰都不會欺負你了,蘭佑哥哥會好好的保護你的!你等我!”

這一番話,說得靈犴身上一陣不舒坦,隻覺得太過肉麻,便又打趣道:“你看你,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哭哭啼啼的,還是個大男人嗎,還是我靈犴的徒弟嗎!”

說歸說,靈犴還是一邊四處打量著。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乃是山腰偏上一些,不知為何這裏卻顯得有些冷清。想來這空桑山何其之大,又有瞿如那般的統治,這裏應該不會到處都被人占據了。這樣也好,沒有人打擾,倒是更便於他們行事了。

將擋在山壁上的一些藤蔓撥開,蘭佑倒是發現了這裏有一處不錯的天然的洞府,仔細往裏看去,卻是一片昏暗,而且還有一陣潮濕之氣鋪麵而來。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麼難聞的氣味。靈犴看過之後,也覺得是一處不錯的洞府,便就決定先暫時在這裏落腳。

二人進入山洞後,才發現這裏倒是很寬敞,想來之前肯定也是住過什麼人的,應用擺設俱全,倒讓他們省些心了。

整理好後,蘭佑便就著地上鋪著的軟軟的一層樹葉睡下,心中不住的暢想著日後與惜顏重逢之後,該何去何從,大仇又該如何得報。如此想著,便也很快就睡了過去。

就這般,夜沉去,總有睡不著之人,也總有傷心之人在這夜中長歎。究竟是誰,便也無人去追究,隻道是尋常事罷了。

月無聲,傷心人,往事隻道平常風。

平常風,玉釵橫,山水輪轉總相逢。

總相逢,燈亦冷,深埋恩仇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