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原本有四座大山,名曰“青丘”“靈雲”“鳧麗”“空桑”,四座大山分列東西南北向,居中有一深海,名曰“幻海”。但知道這些的人並不多,也大都都是道行深厚,卻因種種緣由還未能羽化飛仙之輩。
幻海之中有一座島嶼名曰“白澤”,就算是那些未能位列仙班之輩,也大都不知,更不知這白澤島從何而來,為何生於幻海之中。
也許是胡謅,也許是幻想,總之這些都是一個小鎮上的茶館裏的說書先生所說。世人將聽書不過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很少會有人將說書先生所說當真。也有不少的人心生疑惑,欲要追問的更為詳細之時,那說書先生卻是半眯著雙眼,麵帶微笑,並不言語。
這一些,便是靈犴與蘭佑從那片花海之中逃出後,在這家名為“天來”的茶館中所聽到的。看著這世間之人聽到精彩處,便興奮的鼓掌叫好,卻基本都不相信。靈犴與蘭佑則對那說書先生刮目相看,因為那說書人口中所說的青丘山便就是靈犴的家鄉,也算是蘭佑長大的地方。
所以,當茶館中其他人聽完之後便埋頭狂吃之時,靈犴與蘭佑則是麵麵相覷,對於這說書人的身份有著疑惑。
蘭佑則對靈犴擠擠眼,小聲道:“你不是號稱有千年道行嗎,能不能看出那說書人究竟是人是神還是妖?”蘭佑想弄清楚這件事,不過是心中有一點期盼,這說書人所言一切皆為真,如此的見多識廣,說不定將來尋找惜顏還能從說書人身上得知一些線索。
靈犴則回了個白眼給蘭佑,嘟囔道:“還用你說,我早就試過了。非妖非仙,定是凡人無疑。隻是我也想不通一個凡人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等會找個機會好好的問問他!”說罷,靈犴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才從那花海中經曆了一番苦戰,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後,自然得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蘭佑則顯得有些疲憊,身上的衣衫還是破破爛爛的,隻是他沒有在意這些,也沒在意茶館中其他人的指指點點。
“我看他不像是凡人,是不是你道行不夠根本看不出來?”蘭佑也回了個白眼給靈犴,話語之中盡有譏諷之意。
靈犴聽了後,本想回諷道,不過轉念一想蘭佑所說也不無道理。他雖說在青丘山修煉了千年,但是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也許那說書人真的道行高深的話,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夠看出來,當下心中有些低落。自己雖然平日裏比較嘮叨貪玩,但是對於修煉卻也是一心一意,千年過了,卻還是沒能羽化飛仙。
蘭佑見靈犴神色有異,料想是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正想著準備給靈犴一個台階,怎樣讓他覺得挽回了麵子時,那說書人卻已經說完,茶館中眾茶客無不拍手稱絕。一時間,這茶館中人聲鼎沸,無比的熱鬧。
說書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時不時的會落在靈犴與蘭佑身上,但是很快就轉移到別處。當然這一切也沒能瞞過背對著說書人而坐的靈犴,當下更是狐疑這說書人的身份了。
待說書人收了眾茶客的賞銀之後,收拾了一下東西便準備離開茶館時,靈犴忙起身也向店外走去。蘭佑也準備起身之時,卻被小二給攔住了。蘭佑看了一眼小二才想起他們還沒銀兩付賬,再看靈犴已經快出了店門,便使了個障眼法,雙手背在身後,用這十年來學到的一點點的皮毛,將一根筷子變成了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那小二一看眼前這少年雖然衣衫襤褸,但是出手不凡,一給就是一錠金子,雙眼中頓時露出佩服的目光,仔仔細細的要將蘭佑打量一番。
蘭佑哪裏有這功夫跟小二瞎混,隻道了一句“不用找了”,便奪門而去。走這麼快,一是因為靈犴已經出了店門,二是自己的那點障眼法很快就會被識破。
大街上,人來人往,各式的小販在攤子前吆喝著。蘭佑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靈犴正緊緊的跟著那一身青衣的說書人,忙也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好你個靈犴,吃完就走也不等等我,你知不知道我們沒帶銀兩,我差點就要被茶館中的人當作乞丐攆出店去!”蘭佑氣鼓鼓的對靈犴囉嗦了一通,卻見靈犴根本就沒心思聽他說道,當下也隻好閉嘴,緊緊的跟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這大街之上。
“天來”茶館中,那小二正拿著那錠金子跟老板理論時,金子忽然消失,拿在手中的不過是一根普通的筷子。當下那些看熱鬧的人都笑了,都說剛剛那衣衫襤褸的少年一定是使了什麼障眼法。那小二原本臉紅脖子粗的跟掌櫃的吵鬧著,見金子變成了筷子,當下臉色更紅了,隻是這紅裏還透著白。
說書人越走越快,蘭佑果然說的沒錯,這哪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凡人能有的速度,這說書人一定是什麼道行高深之人所變。靈犴跟蘭佑雖然緊緊的跟著,但是都不敢貿然上前攔住說書人去路,因為他們心中都沒有底細,萬一真是道行高深之人又心懷歹意的話,恐怕兩人真的是有去無回了。
出了這熙熙攘攘的大街後,便就到了郊外,一眼望去都是人跡渺渺,到處都是青草綠樹。
靈犴的心中已經開始戒備,那說書人肯定一直知道他們二人在跟蹤他,卻故意將他二人引到這樣的荒野之中,不知有何用意。
果然又走了一刻之後,那說書人停下了腳步,慢悠悠的轉身過來,看著身後一臉錯愕的靈犴與蘭佑,笑道:“靈犴,你是不是對我的身份很懷疑,你知道你為什麼看不透我到底是人是仙還是妖嗎?”
靈犴二人一聽那說書人竟然認得靈犴,更是驚訝,而且還一語道破靈犴心中所想,這道行可不是一般的深厚。靈犴更是一臉凝重,細細的打量著說書人。
“不用看了,你就算再修煉上一千年也看不透老夫的身份。你們莫怕,今日引你二人至此,不為你,隻為你身邊那個少年!”說書人捋著青色的胡子,滿臉笑意的看著蘭佑,更像是一個和藹的老者看著自己的兒孫一般。
蘭佑被說書人盯著看,覺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卻又不敢與說書人對視,隻能小聲的問道:“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靈犴臉色越來越凝重,尤其在聽那說書人說是為了蘭佑而來後,更是加強了戒備,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裝神弄鬼到底意欲何為?”靈犴的指間已經有流光轉動,隨時準備出手與那說書人一較高低。
“靈犴,老夫已經說過不為你,隻為這位少年而來,況且老夫並無惡意,你若是強加阻撓,可知不僅自身不保,還會耽誤了這位少年的前程,令他永墮輪回,生生世世不得超生!”說書人仍然是一臉的和氣,對於靈犴的威脅並不在意。
“不知老先生找我到底何事,莫非你知我心中所想,欲為我指點迷津?”蘭佑見說書人並無惡意,當下也輕鬆起來,抬起頭直視說書人。
“你在找人,不知是不是找一位叫惜顏的姑娘?”
“不錯,老先生既然知道,不知可否告知惜顏現在何處,晚輩定當感激不盡,來生結草銜環報答老先生大恩大德!”蘭佑一聽那說書人道出“惜顏”名字,便知有望,一臉驚喜的問道。
“我且問你,若是我告訴你就算你找到了她,你們也沒有可能廝守眾生,而且你們二人還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你還願意還忍心去找她嗎?”說書人一臉的笑意消失,凝重的問道。
蘭佑一聽,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難道他此生就真的不能再見惜顏了嗎,難道命中注定他們有緣無份嗎?
靈犴則不以為然的笑了兩聲,對著說書人道:“你這老頭也是好事做盡,這凡人的情緣豈是由你說了算?”
說書人並不答話,隻是盯著蘭佑看去,似乎在等他的答案。靈犴則看著說書人一副悲天憫人之象,心中不知道嗤笑了說書人多少次了。
“不管怎麼樣,我會找到惜顏妹妹,隻要知道她平安就好。至於前輩所說的那些後果,就讓我一人承擔便可!”蘭佑沉默了良久,才斬釘截鐵的道。
說書人聽得蘭佑的話語,臉色一變,當下歎了口氣,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蘭佑聽:“也罷,這早已注定了的三世情緣之劫,不是我老頭子能夠改變的!”說罷,人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就連靈犴都沒注意這說書人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蘭佑則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腦海中還在回想著說書人所說的話語,雖然主意已定,但是是否真的會萬劫不複,他的心中也沒有底細。
蟾宮桂,催客淚,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寸灰,繞輕蕾,花盡荼蘼何處歸。
何處歸,總相隨,白頭不忘蟾宮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