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微拂,到處都是一片鳥語花香。
這裏不是青丘山,有著各種各樣的鮮豔的花草。置身於這樣的地方,就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也會暫時忘記,隻想徜徉在這人間仙境。
少年,帶著驚豔與羨慕的目光,在這一片的花海之中不停的徘徊。仿佛回到了過去的記憶中,那個已經消失了的家的地方,若是春天到了,也會像現在這樣美吧。
輕輕倚靠在一株開滿了粉紅色花瓣的樹下,如繁星一般點綴著的碧青色的樹葉縫隙之間,偶爾會有幾束陽光撒下,落在少年在虛空中托起的雙手之上。那樣的姿勢,似乎是在等待這花樹中落下的神秘的寶貝,陽光在他的指間流動,勾起的歲月無痕湮沒在了這一刻的怡然自得之中。
一隻白鶴,全身潔白的羽毛在這花海之中顯得分外醒目,雙翅輕輕的撲動,繞著這花海轉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極為享受這裏的芳香。
見那白衣少年獨自倚靠在花樹下,臉上的微笑在這春色明媚中散開,天地萬物似乎都陶醉了。清鳴一聲,打斷了少年的思緒,單腳立於花樹頂端,雙眸直盯著少年看去。
少年則輕笑了一聲,淡淡道:“靈犴,你又胡鬧了!”雖然一直以來靈犴一直教導他修習武藝,但是以他跟靈犴的關係,自然不必刻意去遵守這世間到底師徒禮儀,倒更像是一對兄弟一樣。
立於花樹頂端的白鶴清鳴了一聲,這鳴叫聲中似有太多的笑意。搖身一變,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立在了樹端,對著蘭佑笑道:“臭小子,為師沒有騙你吧,這裏的景色是不是很美,這可是我跟華方走遍了大江南北才找到的!”話語之中,少不得幾分自豪,幾分戲謔。
“這裏確實不錯,很像我的家鄉……”少年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將這花海中到處彌漫的香氣盡數吸入身體裏,似乎要將這花海中的靈氣也盡數吸收。
“你家鄉?你家鄉有這麼美嗎,我看不見得吧!”靈犴這一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跟自己攀比,他總覺得自己覺得最好的若是在別人眼中不是獨一無二,那就不是最好的。
“你不懂,我說的美是另外一種含義,是深藏在我內心的獨一無二的親切感,無與倫比的美。那種美,不似這種雙眼能夠看到的美,是要用心去體會的!”少年平攤的雙手伸直在虛空之中,接住了從樹上無意落下的一片花瓣。
帶著點點的傷感,帶著點點的留念,終將會歸根,化為春泥。但是這又如何,一生的美都已經展現於世間,終將在這裏留下影子。
“你這臭小子,又跟我裝深沉。我活了一千多年了,這世間什麼東西是最好的我無所不知。我告訴你啊,你要是再跟我頂撞,小心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邊,我自己去四處遊玩了!”靈犴從樹端輕輕飄落,假裝的慍怒想讓蘭佑知難而退,走到了蘭佑身邊,冷哼了一聲。
這一切,蘭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常常練功的時候,靈犴總因為他是凡人,修煉進度太慢,資質又不高而對他發火,不過這也隻是一會功夫的事。常常話還沒罵完,靈犴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就不怕我告訴華方師伯,到時候你少不得又挨一頓罵!”少年輕笑了一聲,完全不顧靈犴那偽裝出來的慍怒。他很清楚的知道,隻要一提到“華方”的名字,靈犴一定會安安靜靜的。
兩人無言,隻靜靜的再享受一番這裏的悠然。蘭佑的手中還把玩著那片落下的花瓣,目不轉睛的盯著,似乎看到了惜顏的容顏。一別十年來,不知道惜顏現在可安好,不知道她現在何方。
拈花一笑,笑斷的是前塵往事,笑不斷的是魂牽夢繞。
“臭小子,你又想起那個誰了?”或許是一直靠著樹幹,身子都有些僵硬了。轉頭看去時,正見蘭佑拿著一片花瓣暗自傷神,忙笑問道。
“要你管,我們都出來這幾日了,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在這裏享受大好風光,卻不知惜顏妹妹是否安好!”蘭佑隨手將那片花瓣散去,輕悠悠的落到了地麵。
“你是不是喜歡她啊?是不是準備找到了她便就娶了她?”靈犴一直以來都是直言不諱的,這也是他的性格。
蘭佑沒有說話,臉上的笑意在那一刻頓住了。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從小在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小時候不過一起玩玩鬧鬧,感情雖然好,但是難保人長大了,心也會變了。
“你餓不餓?”蘭佑似乎有意避開這個話題,隨口問道。
聽蘭佑這麼一問,原本都陶醉在這樣美景當中,時辰過的也飛快。靈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噥了一聲:“就是餓了,這裏也沒什麼可吃的!”
蘭佑笑了一聲,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前麵那座山裏弄點吃的來!”說著,順手指了指前方。那裏山林密布,遠遠看去整座山似乎高聳入雲。這樣的深山中,恐怕有不少的山雞野味,還有很多的野果。
一聽到有吃的,靈犴立刻精神百倍,對著蘭佑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快去快回啊,別讓我等急了!”
蘭佑沒說什麼,隻是大步跨出,很快就消失在了靈犴的視線之中。那座大山雖然看著不是很遠,以蘭佑的一身修為,倒也走了不少的時間。
過了這一片花海後,橫在眼前的是一條清澈的河流,那水澄淨的可以看到河水中自由自在遊來遊去的各種魚。看到這一幕,蘭佑又想起了小的時候,常常跟惜顏幾個人一起,到那小溪裏捕點小魚小蝦,然後就著野火烤熟,那味道甭提有多美了。
河流中不規則的散落著幾塊露出水麵的石頭,蘭佑小心翼翼的從石頭上踏過,盡量不讓河水沾濕自己的衣衫。
越過了河流之後,就到了大山腳下。此刻在山腳抬頭看去,一眼看不到盡頭。那高聳入雲的山頂,隱在了雲海之中,四周都是繚繞的煙霧,好一座靈氣逼人的大山,看來這裏麵除了他想要的山雞野果之類的,肯定還有幾個頗有些道行的妖怪。
山腳下也到處披著山林,似乎從來沒有人踏足過這裏。不過這也不奇怪,隻有靈犴這樣到處遊玩,花了幾十年才能找到這樣的地方。若不是小的時候練就了這樣的大膽,恐怕蘭佑現在也不敢踏進這座深山半步。
好不容易從樹林的空隙間穿了過去,橫在眼前的還是一顆顆參天的大樹,不過這裏倒是聽到了一些鳥鳴之聲。蘭佑抬頭看去,好幾個鳥窩都隱在了繁茂的枝葉當中。
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但是也快不過蘭佑的雙眼。早就已經看到了遠處一隻肥肥的山雞,那山雞似乎也看到了蘭佑,才慌不擇路四處逃竄,卻還是逃不過蘭佑的雙眼。
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枯枝,對準山雞用力一擲,恰好將山雞定在了山地上,卻沒傷了山雞半點。蘭佑一把抓住山雞,一邊小聲念叨著:“生得真肥,夠我報餐一頓了!”
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顆樹上長了很多沒有見過的野果。蘭佑足尖輕點,便已騰空而起,同時雙腳又對著旁邊的樹幹一點,穩穩的落在了長滿野果的樹枝間。
隨手摘下一隻野果,一股清香便撲麵而來,倒是引得蘭佑的肚子“咕咕”直叫。踩了很多的野果,估想著也夠靈犴一個人吃了才下了樹來。
沒有在這深山裏逗留太久,蘭佑知道這裏的到處都潛藏著危機。很快就順著原路出了山林,又到了小河邊,將野果洗淨,又將山雞去毛洗幹淨,這才飛快的往花海中而去。
靈犴果然一直沒有走開,隻是原本倚靠著樹幹的變成坐在了地上,不知在逗弄著什麼。似乎是聽到了蘭佑的腳步聲,便抬頭往這邊看來。
“你又殺生!不是告誡過你不準殺生嗎!”靈犴一眼便看見蘭佑拎在手裏的山雞,當下有些惱怒,差點就指著蘭佑鼻子狠狠的訓斥。
“我跟你不同,我是人,自然不能隻吃野果,要不然我能長這麼大嗎!”蘭佑則不顧靈犴的訓斥,隻是將懷中的野果都扔給了靈犴後,便自顧忙開了去。
不一會兒功夫,山雞烤熟的香味便四處飄散。靈犴聞著那香味,啃著野果,眼睛直盯盯的向著蘭佑看去,似乎隨時準備奪過他手中的山雞。
蘭佑也不躲藏,大大方方的在靈犴麵前狂啃一番。這味道還猶如當年烤的小魚小蝦一般,那麼的美,那麼的醇。隻是,少了當年那份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熱情。
花海之中,烤熟的山雞的香味,混在了畫香之中。若不是心中還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也許會在這裏終老一生。
少年郎,白鶴雙,舉目蒼茫共花香。
共花香,滿庭芳,拈花一笑揉斷腸。
揉斷腸,非思量,千千心結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