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惜顏從懵懂的女孩長成清新脫俗的女子,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無不盡顯她的麗姿。隻是在這樣一個擁有絕世容顏的女子內心深處,也一樣有著伴隨了十年的苦痛。曾經的那些玩伴,如今恐怕都已經投胎轉世,不知是否生在世間帝王富貴之家。
對於蘭佑的下落,她雖然身為少主,但是卻不能從綠綺那些人口中得知確切的消息。究竟蘭佑是否還生在這個世間,她的心裏至少還是懷著一點點期望的。
在島上呆了這麼久,她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她學了一身本領,雖然比不過青鸞,但是對付島上其他人等已經是綽綽有餘。而且她還知道了長在島嶼四周的那種奇形怪狀的樹原來叫“血樹”,可以流出跟人類一樣的血液,但是味道卻是甘甜的。島上所有人喝的都是“血樹”的紅色汁液,這種汁液不僅味道甘美,還可以強身健體,加快她們的修行。
這一日,惜顏正立在血樹之下,百無寂寥的撫摸著那怪異的樹幹,似乎想要弄清楚當表皮被鋒利的刀劃破流出血液時,它是否也會感覺到疼痛。
一個一身綠色衣衫的女子正款款而行,很快就到了惜顏身後,恭敬的道:“少主,島主有事要跟你商量!”
雖然綠綺當年也是跟隨青鸞一起追殺自己的爹娘,雖然自己心中對綠綺也有一股恨意,可是不知道為何,她有很多機會可以除掉她,但是卻放過了她。這難道就是她骨子裏天生的慈悲,還是她的不忍心。
“知道什麼事嗎?”惜顏在島上也學會了掩飾自己的神色,一樣的冰冷的容顏,一樣處變不驚的姿態。
“屬下不知,少主請!”綠綺的話語很簡單,對著宮殿所在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待惜顏上前之後,便緊步跟上。
清露殿中,青鸞仍然是一身大黃衣袍靜坐在雕花玉椅之上。才不過十年,她似乎已經老了很多,與當初所見有著很大的差別。是無盡寂寞的歲月容易摧殘人生,還是心中有著別人難知的秘密苦守耗盡了一生的精力。
輕輕走近清露殿,玉椅上的女子似乎沒有聽到她們進來,仍然一手扶額,側坐在玉椅之上,似乎在小寐。
綠綺走近,輕聲道:“島主,少主來了!”聽到了綠綺的聲音,青鸞才抬起頭來,看著站在殿中的惜顏。果然是越來越像,跟當年的弄碧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惜顏還是一臉冰冷的看著青鸞,並不言語,似乎隨時準備聽完青鸞的差遣便即刻離去。
“來了啊,十年了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姨娘或者師傅嗎?“青鸞看著惜顏無動於衷,輕歎了一聲道,這聲音之中掩飾不住的疲憊,讓她的話語顯得極輕,似乎她受了什麼嚴重的傷,又像是到了遲暮之年一般。
惜顏還是不語,冰冷的神色並沒有因為青鸞的那些話語而有任何的改變。就是這個女人,毀了她一家的幸福。如果不是青鸞,她此刻一定跟著爹娘,跟著那些玩伴在那與世隔絕的清幽之地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到了這會兒,那個女人竟然要跟自己攀上關係,當真是可笑。不過這麼多年了,惜顏也是懂得如何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也罷,不叫就不叫吧。今日找你前來,是有一事要交代你去辦。你在白澤島學藝十年,也是時候顯露一下身手了!”青鸞的話語還是那麼的有氣無力。
“要我去辦什麼事?”惜顏見青鸞頓住一會兒,似乎並不急著說出其中緣由,忙問道。十年來,她沒有離開過白澤島半步,所學武藝也從無用武之地。聽青鸞剛才那一番話,似乎是要她出島去,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白澤島處於幻海之中,你可知道這幻海之中到處都是危機,藏著無數的妖魔鬼怪,一直都對我們白澤島虎視眈眈。最近幾日東南方向有一股莫名妖氣衝天而起,我要你前去,降伏鬼怪,保我白澤島太平!”青鸞的神色嚴峻,說道最後的“太平”兩字更是加重了語氣,完全不似先前氣若遊絲的感覺。
對於自己的修行到了何種地步,惜顏一直不知,如今能有機會可以一展身手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站在青鸞身側的綠綺似乎神色凝重,欲言又止。隻這一般神色落在惜顏眼裏,倒是讓她也覺得此行一定是艱險萬重。再一想,青鸞可以不顧姐妹情分殺了自己的爹娘,說不準這一次便想借此機會除掉自己。
這樣想著,不由得更是覺得眼前那個女子當真是心計很重,手段如此狠毒。不過她不可以示弱,或許還可以乘此機會逃出白澤島,可以往塵世間尋找那或許還在人世的蘭佑。
惜顏細細斟酌了片刻,便道:“島主有命,惜顏自當領命!”除此,不再多言。
青鸞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惜顏退下後,便對綠綺道:“綠綺,剛剛你欲言又止,是不是心裏有什麼想法?”
“島主,你當真放心讓少主一人出去?先不說她會有可能借這個機會逃出去,光是那東南方向的妖氣衝天,少主一人前去肯定凶多吉少,到時候島主栽培她的一番苦心不是都白費了?”綠綺跟著青鸞多年,對於青鸞的一些用意她倒是有幾分猜透了。
“果然是聰明伶俐,我的心思都被你猜透了,也不虧當年弄碧對你悉心栽培。綠綺你可知道我這次的用意,我辛辛苦苦栽培了她這麼多年,她對我還是滿腔敵意,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思。更何況島主這個位置也不一定由她來繼承,我心中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說完這些,青鸞盯著綠綺細細打量了一番。
這番的動作,這番的心思,綠綺豈能不知,忙道:“多謝島主提拔,綠綺願意一生效忠島主萬死不辭。那這次島主這樣做是故意借這個機會除去惜顏,免除後患?”
青鸞笑而不語,隻是看著惜顏離去的方向。島主的無言,在綠綺心中則認定了是默認,也不再打擾便就離去了。
待綠綺退下後,又一個身著天藍色衣衫的女子從暗處走了出來,赫然就是那個平日裏寡言少語的右護法。青鸞見到後,便道:“你說的果然沒錯,綠綺的心中早就已經對惜顏存有敵意。這一次我派惜顏前去收妖,綠綺一定會在背後搞鬼,我要你去盯著她。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殺了她!”這樣的話從青鸞口中說出,都沒見她皺一皺眉頭。
“藍沫謹聽島主吩咐!”沉默的性格,與同樣平靜的白澤島似乎就是連體而生一般。
青鸞沒有再言語,輕輕揮揮手,讓藍沫也退了下去。清露殿又隻剩下她一個人,扶額側躺下去,似乎極為疲憊。其中緣由也隻有她一人清楚,因為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她都要耗費百年功力守住白澤島,與幻海深處那股極為強悍的力道抗衡,阻止白澤島的下沉。
綠綺與藍沫一樣都是她身邊得力的護法,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原先忠心耿耿的綠綺心中對青鸞有了些敵意。這些青鸞都很清楚,因為論資質綠綺比藍沫高了很多,在沒有惜顏之前,她也一直有心栽培綠綺,讓她繼承白澤島島主之位。可是因為自己一時錯誤的決定,讓綠綺對自己有了不滿,更是將惜顏視為畢生大敵。雖然平日裏因為自己的嚴令,綠綺對於惜顏也是畢恭畢敬的,背地裏做的那些事情她是一清二楚的。
與綠綺相比,藍沫雖然道行尚淺,但是為人誠懇,忠心耿耿。對於青鸞的命令,她都是言聽計從,對於她要栽培惜顏這件事也沒有異議。隻是綠綺與藍沫二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姐妹情分青鸞都是看在眼裏的。就算她剛才給了藍沫密令,想必屆時藍沫也不一定下的去手。自己這樣做會不會顯得很殘忍,殘忍到要離間她們的姐妹情分。但是這一切還能有什麼辦法,白澤島才是她一心想守護的,為了這個目的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惜顏回到自己房間後,便一直在心中打算究竟是從此一去不複返,還是按時回島複命。若是自己離開了白澤島,他日再想複仇也未必能夠回到這裏。若是回島複命,不知道青鸞還會有什麼陰謀在等著她。就這樣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綠綺則另有心思,既然島主都已經默認了,她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早在當年島主留下惜顏一條賤命時,自己就感覺到了這個女孩子會給自己帶來威脅。不過,很快的,這個威脅就會消除了。帶著這樣的想法,沉沉的睡去,這是她十年來最安心的一覺。
飄渺風,玉石冷,人心向背無情夢。
無情夢,碧波澄,月入西山雲煙橫。
雲煙橫,展翅鵬,直衝雲霄飄渺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