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在痛,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四肢傳來,最後都聚在心頭,就猶如心被刀劍一片一片的割下來一般。
那四周是血液的猩紅,有點令人作嘔的感覺。甚至,可以感覺到在那一片猩紅之中,會有兩雙眼前一直在注視著她。
好可怕,想要伸手掙紮,但是身體卻一直往下陷。不知道這是哪裏,隻知道無需多久,她就便會完全沉入那一片猩紅之中。那是讓她很難受的感覺,全身的發膚似乎都被猩紅灼燒殆盡。似乎,馬上就要化成隨風飛散的齏粉。
哭喊,呼喚,可是那熟悉的一雙溫柔的手,那溫馨的懷抱,都去了哪裏。為什麼要將她一個人扔在這裏,為什麼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用盡了全身氣力的哭喊。
在那一片猩紅之中,忽然有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閃而過,留下的隻有一滴冰冷的液體。是誰的淚,落在了這一片灼燒的猩紅之中,那是從天而降的甘霖,是來解救她的嗎?
那身影是那麼的熟悉,那是蘭佑哥哥啊,他要去哪裏,難道連他也不要顏兒了,要去那個沒有生氣,沒有歡笑,甚至沒有溫暖的世界嗎。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切一定都是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噩夢!
奢華的宮殿,足足占據了整座島嶼,遠處看去,就像是一座宮殿漂浮在海麵。那是幻海,那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嗎。
不是,冰冷的海水,一直在衝刷著宮牆,留下點點的腥氣,在牆麵蔓延滲透。也許,會有那麼一天,整座宮殿就會沉入到海麵以下,被海水完全占有。
精致的房間內,處處都是晶瑩剔透的玉石堆砌而成,就連睡的那張床,甚至是房間內的地方,一切都是玉石。半透膜的帷帳遮擋在床前,還能夠聞到一股令人舒心的香味。紗窗開著一扇,掩著一扇,任由海風吹進來,將才聚起來的香味驅散。
玉石屏障撐起的輕紗,將臥室內的一切變得模糊。輕紗上繡著一個女子,栩栩如生,似乎隨時準備從那輕紗中走出,走到這現實的世界中來。
屏障將房間一分為二,裏麵是臥室,外麵則擺放著幾張玉石桌椅,桌椅上也有茶壺與茶盞,但是一切都似乎隻是個擺設。
這一定是一個極其富有的人家,可是整個房間裏,除了那個躺在床上不時的輕聲痛哼的女孩子外,便再無一人。她是唯一讓人覺得這裏還是有一些生氣的,因為整個房間中,找不到一個花瓶,找不到一株花草。
很久很久之後,才有一個一身黃色衣袍的女子款款而來。若不是知道她的手段,若不是親眼看到她是如何殺了曾經的姐妹,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是一個可以親近的大家閨秀。
黃色衣袍在腰間一根玉帶束著,玉帶上還掛著一些紅色的流蘇。長長的頭發還是隻有一彎玉箍。還是一如既往冰冷的容顏,輕輕的走進了那間房。
靜靜的站在床邊,看著身體有些顫抖的女孩,那樣的容顏,就如當初的弄碧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曾經覺得那麼親切的容顏,現在在她的眼裏卻是那麼的可惡可恨,她甚至有些忍不住要出手將女孩子扼殺在夢魘裏。
可是,每當她一出現這個念頭,女孩子手中的那對琉璃墜便會散發出看似很柔和的光芒,對青鸞來說那卻是可以致命的光芒。但那光芒也僅僅隻是對青鸞警告一番而已,並不曾真的傷了她。
初見這對琉璃墜,青鸞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是前生還是夢裏。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既然琉璃墜守護著這個孩子讓她沒有辦法下手,倒也不妨留下她一條命,將她好好的培養成自己的承繼人,將來成為這白澤島的島主。
這樣想著,那個女孩子就醒了,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頓時蜷縮到床邊一角,有些膽怯有些仇恨的看著立在床邊的女子。
在她昏迷過去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爹娘是如何慘死在眼前女子的手下,那一片的猩紅到此刻她都覺得如在眼前。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要如此對待她的爹娘,她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仇恨。
見顏兒冷冷的看著她,青鸞也冷冷的盯著她看去。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直視她,還盯著她看這麼久。這個孩子果然不一般,先不說那一對護身的琉璃墜,單單就是此刻看透她的心思,也不由得讓青鸞為之一震。這樣的人,將來一定合適繼承島主之位。
想著這些,青鸞不禁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隻是看在顏兒的眼裏,那個笑容是那麼的可恨。
“顏兒,我是你的姨娘青鸞,你不用怕,乖,到姨娘這邊來!”多少年沒有這樣輕聲細語的說話,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可是為了能夠早日收服這個孩子,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顏兒還是沒有說話,仍然是冷冷的盯著青鸞看著。她曾經親耳聽到這個女人說與自己的娘有姐妹情分,可是到最後還是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的爹娘。無論這個女人做什麼,她都不會再相信了。
“顏兒,我想你對姨娘有些誤會,不過等你長大了一些你就會明白了,姨娘這樣做是為了你爹娘好!你剛剛醒來,姨娘命人給你做些吃的,你好好歇息幾日!”青鸞不知道自己再麵對著那樣的容顏,能不能控製住自己內心的那股衝動,而且她也不知道那琉璃墜到底有著多大的威力。
顏兒的目光終於從青鸞身上移開,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景。忽然間,想起那個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蘭佑哥哥,那個在夢中在她眼前一閃而過的蘭佑哥哥,此刻去了哪裏,是不是也已經被這個女人殺了。
“你把我蘭佑哥哥怎麼樣了!”冰冷的話語,本不該是從她這樣年紀的孩子口中說出。可是此刻一旦說出,也不由得讓青鸞為之一震。
原本正轉過身往房間外而去的青鸞,就被這句話給生生的絆住了腳步。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得有多大的怨念,才能讓小小年紀的她說出這般冰冷的話語。不過這樣一來,倒也證明她青鸞沒有看錯人。
沒有轉過身,臉上已經恢複如往日的冰冷,淡淡的說道:“他自有他的好去處,我們這島上從來不歡迎任何一個男人!”
“你這個壞女人,我要殺了你,為我爹娘報仇,為蘭佑哥哥報仇!”顏兒一聽青鸞的話語,整個人從床上衝下,抓住了青鸞的衣角。那因為仇恨,或者也有恐懼而緊緊攥著的拳頭,打在青鸞的身上,卻沒能讓青鸞皺一皺眉頭。
等到顏兒打累了,小小的拳頭再也攥不住了,才鬆開了青鸞的衣角,坐倒在地上不停的喘著氣。小小的拳頭因為發力,打在青鸞黃色衣袍上的玉石飾品上已經有些烏青。盡管這樣,她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青鸞沒有再停留,帶走了顏兒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離開了。她很清楚,隻有在這樣絕望的環境下,才能逼出顏兒體內所有的潛力。
冰冷的玉石,沒有一絲絲的溫暖,即使再奢華,還有誰會留戀這裏。這樣的房間中,就如塵世間的冰室一般,讓人從身體冷到了心裏。
曾經的兩小無猜,曾經的撲蝶花叢間,曾經的那些嬉笑言語,如今都已經成為了回不去的過往。
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流離在不知何處的人,誰能保證時光的流淌不會衝淡這一切的記憶。
“蘭佑哥哥,你曾經說過要永遠陪著顏兒的,可是為什麼你沒有做到,為什麼你就這樣離開了,就連在夢中你都不曾給我留下隻字片語!”
“爹爹,娘親,顏兒從今以後再也享受不到你們溫暖的懷抱,再也不能乖乖的在家中,等你們回來給顏兒做可口的飯菜了!”
“不過,你們放心,顏兒會好好的活下去,總有一天顏兒會殺了那個女人,用她的血來祭奠你們。如果你們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顏兒!”
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滑了下來。盡管她在心中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要流淚,可是就在這冰冷的房間裏,孤零零的一人,也隻有那淚水短暫的溫暖可以讓她懷念曾經的溫馨過往,讓她感受已經再也不可能有的懷抱中的溫暖。
如果這一切真的都隻是一場夢該有多好,如果這個夢能夠早點醒來該有多好。可是,那些編織的竹馬,也早就已經隨著一場大火付之一炬了。
“蘭佑哥哥,如果你還在這個世間,如果你能聽到我的心聲,你一定要記住努力活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無論千山萬水!”
難相依,怨別離,海角天涯冷金猊。
冷金猊,長相思,寒夢願作鳥比翼。
鳥比翼,歸故裏,青梅竹馬難相依。
擦幹了淚水,她知道她即將麵對的是一個人但並不孤獨的征途,因為那些逝去的人,永遠在她的心中,與她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