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難自已窺天機

醉月閣外,那對麵閣樓上的人影一閃,便也匆匆消失不見。

吳君在廂房中又待了片刻,才醒悟過來,一時間隻覺得自己太過唐突了。今日這樣一來,隻怕是日後難以再相見了。隻得歎一聲,複又匆匆回了府。

鏡花軒中,小二見齊宣回來時,臉色鐵青,料是在外惹了些不痛快,也不敢上前來問個清楚,隻由得齊宣怒氣衝衝的進了內室。

莊院,自金翎金玉姐妹二人離開之後,便顯得冷冷清清的。就連雲姬最近也很少呆在莊院中,行蹤飄忽。

齊宣一個人悶坐在廂房中,房門緊閉,靠手邊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壺好酒,齊宣正悶悶不樂的一杯接著一杯的狂飲。如此美酒,此刻在他來說,卻已不知滋味。

酒入愁腸,心中煩悶猶是不解。一個氣惱之下,齊宣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隻聽得清脆一聲,那酒杯落地之後,竟是絲毫不曾缺損,仍是完好如初。仍不解氣的齊宣,忽然起身,袖中滑出一把折扇,對著地上的酒杯一指,綠光一閃,頃刻間便將酒杯化作煙塵。

“吳君,你果然是別有用心!”

原來方才在醉月閣對麵小樓上的人影就是齊宣,自從昨夜遇到吳君之後,齊宣心中便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始終寢食難安,這才偷偷的跟蹤了一番。結果卻讓他看到醉月閣廂房中,吳君與雲影的那親密的一吻,激怒了對雲影情深的齊宣。

就在齊宣大肆發泄一番心中苦悶之時,一陣敲門聲陡然響起。齊宣這才稍稍冷靜下來,開了門,見是雲姬前來,臉色微微一變,忙道:“姑姑,原來你在院中,我還以為……”

雲姬也是被齊宣房中響動驚起,這才過來瞧個究竟。待得齊宣打開門時,便就是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麵而來,讓雲姬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再看向屋裏,那被綠光撚碎的酒杯煙塵還未散盡,正巧落在雲姬眼裏。

收養齊宣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見過齊宣如今日這般,直讓雲姬也有些擔心,忙問道:“宣兒,怎麼了,怎麼喝這麼多酒?”

齊宣心中的苦悶無處可訴,先前雲姬就已經三番四次提醒過他,不要與雲影走得太近,若是此刻如實相告,隻怕會觸怒雲姬。就算有再大的委屈與不甘,也隻得忍著。

“沒事,姑姑,宣兒隻是覺得有些不開心罷了,打擾姑姑清修了!”齊宣強裝著沒事人的樣子,可是這些哪裏逃得過雲姬的雙眼,更何況雲姬還擁有不淺的道行,想要看透他的心思,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過,雲姬並未憑借自身的法力看透齊宣的心思,隻是勸道:“宣兒,不管發生何事,姑姑始終會在你身邊。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姑姑說,隻要姑姑能夠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幫你辦到!”

“多謝姑姑關心,宣兒真的沒事,隻要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不出半日就會好了!”齊宣對雲姬的關切之語甚是感激,可是這感情的事向來是不由人,外人的勸說,並不一定能夠解開心中的結。

雲姬不再說什麼,隻是盯著齊宣看了兩眼,便幽幽的道:“宣兒,兒女情長向來會磨滅一個人的意誌,姑姑希望你能夠堪破紅塵,勤修苦練,終有一日也可以得成正果!”

言畢,便轉身離去,留下齊宣一人依靠在門上,看著豔陽高照的天空。如果此生不能與她長相廝守,就算真的修成正果,成就長生不老之仙又有什麼意思。

雲姬離開後,心中也一直在想著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齊宣對雲影徹底的死心。可是想來想去,卻始終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要她施法抹去齊宣的記憶,她又不忍心,要抹去雲影的記憶,隻怕更會讓齊宣傷心,到時候弄巧成拙,隻怕是會影響雲影吳君此生的修行。

傷心人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一個下午就如同過了一年一般。直到天色昏沉,太陽早已經落下西山時,齊宣已經麻痹的半個身軀才動了一動。似乎是下了什麼狠心一般,一拳砸在了門框上,直震得整間廂房都晃了一晃。

關閉了房門之後,齊宣複又坐回了桌邊,碧雲扇已經從袖中滑落,輕輕的展開,看著那始終潔白勝雪的扇麵,一個陰謀正在齊宣心中悄悄的展開。

雲姬曾說過,這碧雲扇自古以來便受了詛咒,也正因了這詛咒,他才不能與雲影廝守。若是將此折扇送給吳君,到時候不用自己出手,吳君與雲影之間也一定不會有完美的結局。

看著潔白的扇麵,隨著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時,扇麵上竟開始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變化。先是從扇麵正中開始,不知從何處落下的一滴猶如血液一般猩紅的液體,就如同是從扇骨中滲透出來的一般。然後那猩紅的液體慢慢在扇麵上滑動,所過之處,如同潑墨揮毫一般,皆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齊宣看著碧雲扇麵的變化,竟是看得癡了,整個人似乎被扇麵上漸漸展開的畫麵吸引,又如同自己的魂魄被吸入其中,親身體驗一番這碧雲扇中的另一番天地。

所在之處,四周都是一片猩紅之色,而在那一片猩紅之中,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跳動,在極力維持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齊宣的目光有些呆滯,看著四周的情景,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但是怎麼都想不出來在哪兒遇到過。那猩紅的一片之中,忽然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並漸漸的擴大翻轉,似乎要將這滿目的猩紅皆融化驅散。

金色光芒太過耀眼,讓齊宣不由得閉上了雙眼。那金色光芒破開猩紅之後,落在自己身上,頓覺一股暖洋洋的感覺,與方才進入到這裏的陰冷之意不同,似乎是一股蘊含了極大威嚴之力。

待得感覺金色光芒消散時,齊宣才睜開了雙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座不知高幾許的山峰,直聳入了雲天之中。在這山峰兩旁,還有不少巍峨之峰,似乎在守護著最高的山峰一般。

而在最高的山峰之巔,一股淡淡的光芒透過雲層撒下,似乎在召喚齊宣一般,讓齊宣不由自主的向著高峰之巔靠近,猶如騰雲駕霧一般。

很快,便破開雲層,山巔已是在望。而此刻齊宣也已經看清了山巔上那閃著熠熠光輝的竟是一塊近乎透明的巨石,能夠看到巨石之中的構造。而在巨石表麵,猶如流水一般,不停的流動著一些字體。唯有在巨石頂端正中央,有三個紅色的大字竟是紋絲不動。

齊宣看著那紅色“三生石”字體,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後,齊宣才醒轉過來,一手輕輕伸起,在三生石上輕輕一按,很快就出現了“齊宣”而字。然而跟先前成對出現的名字不同,“齊宣”二字則是單獨出現在巨石表麵。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齊宣不可置信,難道真的就注定了他這一生要孤獨終老嗎?這絕對不是真的,這所謂的三生石一定是假的,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

然而,就在齊宣鬆開手時,巨石上在“齊宣”兩字下麵,又現出了兩個名字,也是成對出現的。齊宣定睛看去,赫然就是“吳君”與“雲影”二人。

這一看,更是讓齊宣火冒三丈,對著眼前的巨石忽然狠狠的發了一掌。可是掌力打在居士上,巨石卻是紋絲不動。齊宣不信邪,又是憑空連發幾掌,依然如方才一樣,那些強勁的掌力在抵達巨石表麵時就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就在齊宣又要發掌時,那三生石上忽然射出無數道光芒,緊緊的束縛住了齊宣的手腳。那些光芒就如同有靈性一般,越收越緊,直勒得齊宣生疼。與此同時,一股極其柔和之力自三生石山透出,將齊宣從高空中緩緩壓落到地麵上。

一落地之後,原先束縛住齊宣的光芒瞬間消散。齊宣原本還打算再次飛入雲天之中,毀了那三生石時,卻感覺有一股吸力自背後升起,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再將自己拉扯自己一般。

一個晃眼之間,坐在椅子上盯著擺放在桌上的碧雲扇的齊宣忽然躍起,回眸之間,隻見雲姬輕籲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姑姑,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齊宣不明所以,忙問道。

“宣兒,方才你中了碧雲扇中的魔障,若不是我及時發現將你喚醒,隻怕你會終身沉淪在扇中不得自由!”雲姬仍在後怕之中,一揮手,碧雲扇便倏的收起。

齊宣這才明白發生了何事,原來是自己一時失神,著了碧雲扇的道,差點就淪陷在其中。不過雖然如此,卻對方才在扇中所看到的那些還在耿耿於懷。

“宣兒,碧雲扇本就有一股邪力,這麼多年來姑姑見你日日與碧雲扇相伴都安然無恙,怎麼今日就著了道?”雲姬還想追問事情的緣由,不過轉念一想,除了與雲影有關之外,想必也不會再有其他的原因了。

齊宣也不知從何答起,唯有低著頭沉默不語。雲姬見狀,也隻輕歎了一聲,道:“罷了,罷了,姑姑隻希望你心情能夠盡快好起來,不要再著了碧雲扇的道!”說罷,轉身離去,留下齊宣一人在房中,看著那被收起的折扇,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