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不安的心,雲影迷迷糊糊還是睡去了。直到日出東方,將這小院中的花木灑滿金色的陽光,雲影才從睡夢中醒來。
才一睜開眼,就想起昨夜之事,伸出手時,便已碰到被遺落在床邊的長劍。頓時一股冰涼之意直衝腦海,將朦朧之意盡數衝散。雲影一個激靈坐起,一手執著那柄長劍,另一手在劍鞘上摩挲著。
輕輕的抽出劍身,寒光一閃而過,劍身上還散發著絲絲涼氣。在這盛夏的清晨裏,倒是讓人為之舒暢。
不知為何,雲影一摸到這柄劍,心中就踏實的不少,對於將來之事,似乎更有把握了。雖說她自小也是飽讀詩書,乃是一介隻知深閨繡花鳥的弱女子,可是內心深處,卻一直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像那些名揚天下的俠客一樣,轟轟烈烈的幹出一番大事業。
這樣的念頭,雲影隻是深埋在心底,從未對外人提及。若不是昨夜夢中怒斬妖蛇,將心中多年的渴求一瞬間爆發出來,也許她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日裏,還需要仔細考慮齊宣的提議。
不過,如今情況不同了,既然眼前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成全自己的心願,那還需要猶豫什麼。
想到這裏,雲影痛痛快快的下了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隻覺得似乎全身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勁一般。
正在這時,翠兒似乎聽到了房中的動靜,便已打好了洗臉水在外輕叩房門。待得雲影回應之後,這才推開了房門,一臉笑意的道:“小姐,今日我來替你梳妝,劉姑姑家裏有事,要回老家待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若不是得翠兒提起,雲影差點忘了劉姑姑,難怪昨晚回府之時並未見得劉姑姑。
雲影點了點頭,翠兒便將那盛了大半盆熱水的銅盆放在了桌上,並將手中一塊潔白的絲帕放在水中輕輕擰著,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將那絲帕遞給雲影,道:“小姐,聽管家說你今天又要進宮去了,是嗎?”
雲影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時候去回絕了皇上指婚的心意,絕不能再拖,以免夜長夢多,忙道:“是啊,怎麼了,你也想跟我一起進宮嗎?”
“小姐,你真是善解人意,你不知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進宮去看一看,看一看宮裏的那些女人,看一看她們與我們有什麼不同!”翠兒聽了雲影的話,以為雲影同意帶她入宮一般,當即不停的說道。
雲影微微一皺眉,反問道:“有什麼不一樣,不還是一樣一張嘴兩個眼睛。這些又有什麼好看的,我想你這小丫頭是想借這個機會,看一看當今皇上的真容吧!”
“我才沒有呢,反正我覺得宮裏的那些女人跟我們確實很不相同。額聽說皇宮裏麵,就連地位最底下的宮女,吃的穿的都比我們好了不知多少倍了,更別提皇上後宮的那些傾國傾城的佳麗了!”翠兒咧了咧嘴,看著前方,似乎在體會著剛才自己所說的那種奢華無比的生活,就好像她此刻已經身在宮中,成為那受萬人敬仰的一國之母了。
“小丫頭,你還小,其實你根本不明白,宮裏的那些女人更羨慕我們呢!”雲影用那絲帕擦了臉,又擦了擦手,輕輕點了一下翠兒的額頭道。
“我們有什麼好羨慕的,別說穿那些好看的綾羅綢緞,有的時候還要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翠兒也是出生於窮苦人家,自幼飽嚐艱辛,雖然在將軍府中為奴,但是家中還有一家老小要靠著她養活,自然是羨慕那些王公貴族奢華的生活。
“傻丫頭,隻要你肯努力,早晚有一天你也會過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就比如你好好在將軍府幹著,若是你表現很好,又機靈的話,我會讓你跟著林叔,打點府中的一切!”雲影自小讀了不少的書,深知踏進皇宮的女人,都是不幸的。
“真的?小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翠兒一聽雲影的話,當即樂不可支。
雲影看在眼裏,心頭微微一酸,若是自己有本事真的成為了北魁王朝的女將軍,將軍府中的境況應該會比現在好多了。
眨眼的功夫,翠兒已經幫雲影好好的梳妝了一番,正傻傻的站在菱花銅鏡旁,癡癡的道:“小姐,你長得真好看,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雲影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聽著翠兒的話,又想著將來的某一天,自己船上鳳冠霞衣,與齊宣成雙成對時的情景,不自禁的露出一些笑意來。
“好了,傻丫頭,再耽擱下去,又怕是誤了時辰!“雲影的目光從銅鏡旁移開,落到了那裹在被子裏的長劍,心頭微微一震道。
翠兒一聽,連忙回過神來,便就出了廂房,吩咐人將早點端上來,伺候著雲影用過早點之後,又忙著給雲影備轎去了。
雲影步出將軍府時,翠兒還是緊步跟著,看這情景,雲影不禁在心中輕歎一聲,也不說什麼,便就上了轎輦,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到了朝華門,雲影這才下了轎輦,交代了翠兒幾句之後,便就跟著守城的那些侍衛進了皇城。翠兒則在身後探頭探腦的,想要看清楚那大紅的城門後,皇城究竟是怎樣的一副氣派景象。
雖是第二次踏進這朝華門,可是此刻雲影的心境已不像上次那般。原先的生澀,已經被心中宏願驅散,留下的唯有越來越分明的幹練。
與上次一樣,又是在進了城門之後,碰到了張相。張相見了雲影,冷哼一聲,便就扭過頭去。雲影也沒有打招呼,便就徑自往前去了。
一樣的禮節,在勤政殿上重複的上演著。雲影有的時候很好奇,在那龍椅上坐得久了,看得麻木了,究竟會不會有那一天,想永遠的離開那個寶座,去過一些平淡自由的生活。
下了朝之後,還是陳公公留住了雲影,還是去了上次的沁源殿。皇上依舊是坐在屏風後麵,雲影也是照著禮儀跪拜一番,才起身,屏風後的皇上便就開口,問道:“雲姑娘,不知兩日的時間,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雲影聽著皇帝的語氣,似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忙回道:“回皇上,臣女想過了,覺得此事不妥!”雲影很幹脆的回道,這便是她的性格,絕不拐彎抹角。
待得話音才落,雲影從透過屏風,也感覺到了屏風後的皇上身子微微一振。不過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絕對不會退縮。
“為何,難道你怕朕委屈了你不成?”皇上似乎還想掙紮一番,從來都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雖然雲影已經讓他有些不悅,可是他必須要忍住,隻要忍得住,才能夠成就大業。
“皇上,臣女不是這個意思。臣女今年才十六歲,雖然到了婚嫁之年,可是雲影發過誓,在不能查明秦老將軍冤死的真相之前,絕對不會為兒女私情所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皇上才為秦老將軍平反,賜還了將軍府。若是此刻就設立大將軍一職,朝野之上以張相為首的百官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撓。到時候必定會惹得皇上心煩,龍心不定。龍心不定,則天下不寧。天下不寧,則民不聊生!為了我北魁王朝的天下,還請皇上暫緩此事,待得時機成熟再下旨不遲!”雲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雖然事先已經想好了該怎麼麵對,可是說這些之時,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生怕皇上會一意孤行。
屏風之後,良久都沒有半點動靜。雲影偷偷抬起頭看去,隻見皇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似乎在斟酌雲影話中之意。見此情景,雲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隻要皇上思量,必定會認同她的想法,自己的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果然良久之後,屏風後傳來一陣大笑之聲,道:“好,果然不錯。是朕考慮不周,倒是雲姑娘心係天下萬民,令朕刮目相看!”
“皇上謬讚了,臣女也隻是一心為我北魁王朝著想。皇上的雄才偉略,臣女是萬分不及!”雲影終於鬆了一口氣道。
“真是可惜,若是雲姑娘乃是男兒之身,必定是我北魁王朝一大良將!可惜啊可惜!”皇上的言語之中無不透著惋惜之意。
“皇上過譽了!”雲影一聽皇上如此說道,原本想脫口而出的話語,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如今還不到時機,切不可妄言。
“希望到時候能夠尋回令兄,也希望令兄能有雲姑娘這番才智!”皇上終於從屏風之後走出,與雲影麵對麵站著道。
“敢問皇上,不知最近有沒有什麼消息?”雲影一聽皇上提及她哥哥之事,忙問道。
“雲姑娘莫急,這天下之大,想要尋一個人豈是一朝一夕之事,況且令兄已經失蹤多年,人海茫茫,隻怕還須費些時日。不過,朕答應過你的話,就絕對會實現!”皇上經雲影問起,不免歎了一聲道。
“皇上,若是沒什麼事了,臣女便告退了!”雲影見事情已經解決,便想著出宮去找齊宣,以解她昨晚夢中之事。
皇上見狀,也便點了點頭,準了雲影離去。獨自站在沁源殿門口,看著雲影離去的方向,忽然心中閃現一個膽大的念頭,還不停的對著雲影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