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難言之隱
燒烤店的老大爺十一月十八號走了，女婿給林染打電話，在二部辦的身後事。
老大爺的女兒沒露麵，女婿的親人們也沒提，仿佛老大爺的女兒不存在似的。
林染也沒打聽，隻是讓古正南好好辦事情，火化那天他跟著去S市。
女婿提前一天回了一趟S市的農村，花錢找人在祖墳那裏挖了墓，等第二天火化結束，就將老大爺埋入祖墳與長輩們團聚。
火化當天，林染早早地來到公司。
他開車跟去了火葬場，結束後，出一輛靈車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兩個，還有一輛貨車拉紙活。
雖然路途遠點，老大爺的女婿還多給了油錢。
林染跟在靈車後麵，女婿坐在靈車裏，一手抱著骨灰盒，一手扔紙錢。
林染想到了老大爺本家的親戚，似乎一個都沒過來，是沒給信兒嗎？
按理說不應該啊！
一行人三個多小時後到達了村子，由於走得早並沒有遇到堵車。
墳地裏麵有四個人等著，他們是女婿雇的人。
工作人員下了靈車，將所需要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花圈和紙活啥的也拿了下來，等埋完墳就燒掉。
老大爺跟老伴二十年前離的婚，他直到現在都是獨身一人，因此將來也沒有人與他合葬。
老大爺也不在乎，在臨走之前跟女婿說一個人更自在。
就在女婿正準備將老大爺的骨灰放入墳裏時，老大爺本家的那些親戚們怒氣衝衝地過來了。
林染靠在靈車邊上抽煙，見這幫人來者不善，擋到了女婿的前麵：“眾位，有話好好說，東家的嶽父今天下葬，你們要是有事兒，等事情處理完再說行嗎？”昨天就過來挖墳了，他們肯定知道，之所以這個時候過來，就是想借著下葬從女婿手裏要錢，嗯……老套路了。
為首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他並未搭理林染，而是跟女婿說道：“你知道我二叔死了，我們為啥不過去吊唁不？”
“不知道。”女婿的語氣很平靜，似乎早料到他們會過來搗亂。
“你跟我倆裝什麼糊塗呢，你一個外姓人，把我二叔的所有財產都弄走了，你也好意思把我二叔埋進祖墳？”
好家夥，這些親戚們也是真不磨嘰，直接奔主題——要錢！
林染明白老大爺為啥請自己幫忙了，無非就是女婿脾氣太好，回到老家後親戚們鬧騰，女婿不好意思跟這幫親戚鬧得太過。
“眾位啊，老大爺隻留下了燒烤店，那家門市還有一百多萬的貸款，一個月得還八千多，外加還欠了別人的錢，你們要是能拿得出來，那家店給你們也行。”林染說完，看了一眼那幫人的臉色，好家夥個個都挺精神。
那些親戚們神情凝重地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說道：“不對啊，那麼大的燒烤店呢！”
“多大啊，一樓麵積才七十多平。”林染說道。
“……”親戚們沉默了。
林染推了女婿一下，示意他將骨灰盒放進石棺中，然後又招呼工作人員趕緊埋土：“明年清明的時候，不如就立個碑得了，要不然等三年後也行。”
女婿聽後，說道：“三年後吧，按照規矩來。”
“也行。”林染又讓人將紙活點著。
那些親戚一個個麵麵相覷，他們都想要那家燒烤店，因為賣燒烤一年能掙很多的錢，但是吧，他們又不想還房貸和欠的債務。
他們也知道，女婿不會背著債務將燒烤店白給他們。
林染跟旁邊的親戚嘮嗑：“差不多就行了，那門市一年可不少的錢，你們要是過去了，整出來的燒烤沒人吃，一天天光往裏賠錢。”
……
大家沒吱聲。
“你們圖財，財也沒有，該幹嘛幹嘛去吧，別欺負你二叔的女婿，人家就是老實人，成天隻知道幹活，嘴太笨也說不過你們。”林染說道。
那些親戚見鬧不著好處，一個個開著車走了。
女婿鬆了口氣，擺好供品，朝著墳頭磕了幾個頭：“爸，將您送回老家了，我嘴笨，人老實，您讓林老板跟過來是對的。”
“您到了那邊要是見到……您就說我挺好的，您放心，燒烤店我開著。”女婿叨咕完站了起來，對幫著挖墳的四人說道：“咱們得吃點飯。”
“行。”四人答應了。
林染讓著急回去的工作人員開車先走，他跟女婿吃完飯一起回T市。
至於跟老大爺說去S市有事兒，也隻是讓老大爺別多心的借口。
女婿坐到了林染的車裏，那四人開著車跟在後麵。
他們在鎮上的飯店吃了一頓飯，然後林染開車帶著他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林染問女婿：“大爺的女兒呢？”
女婿捂住了雙眼，眼淚順著指縫流了出來：“林老板，我憋在心裏好幾年了，我誰也不敢說，我跟你叨咕叨咕心裏痛快痛快。”
“你說。”林染洗耳恭聽。
“我媳婦是警察，我們八年前結的婚，因為她的工作一直沒敢要孩子，後來她說要去當臥底，我說能不能要一個孩子，她說別耽誤我，要是回不來，我也不用因為孩子難找對象。”
“當時我就說她是烏鴉嘴，結果這麼一走好幾年，直到三年前，有人過來送了一個盒子，裏麵有我媳婦的警服和一麵國旗，連骨灰和照片都沒有。”
“原本我爸身體不錯，就因為看到這個才有了病，他表麵上笑嗬嗬，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閨女死了，同時我們還在期待，會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突然人就回來了。”
“結果我爸死了，人也沒回來。”
“我也不想等了，就這樣吧。”
林染明白老大爺女兒是幹什麼的了，他遞給女婿一根煙：“你說的話我沒聽到，祝你再遇良緣，你是一個好人，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我知道，謝謝你。”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女婿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到達小區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半了。
女婿回了燒烤店，不管咋說人還得活著。
至於他說的話，林染選擇性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