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分別

第六百九十章 分別

此時,吳勇豪看著已經失去氣息的戴緣川,紅了眼眶。

在他、戴緣川和桑三人中,戴緣川是年紀最小的,同時也是性情最單純的。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吳勇豪咳著鮮血,死死抓著戴緣川的衣袖:“明明……明明都跟你說了,亂世之中,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為什麼……”

一旁,水鬼劉氏歎了口氣,也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是可憐的孩子。”

此時,吳勇豪卻仿佛想到了什麼,用盡最後的力氣,祈求般地看向了冬暝:“冬暝……咳咳……快……桑還在石棺那裏,請你……”

冬暝蹲下身,輕輕握住吳勇豪的手,緩緩點頭:

“你放心,桑大人……不會有事的。”

“我會救他。”

吳勇豪露出放心的笑容,仿佛徹底泄了氣一樣地靠在了戴緣川的旁邊:“多……多謝了……”

……

吳勇豪終究是挺不過去了。

看著兩人的屍體,冬暝縱然早就通過宿命通知曉了兩人的宿命,但還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忍。

自己成佛了。

但是這些故人,早晚有一天,要紛紛離自己而去的。

他擦了擦兩人臉上的血汙,轉而看向劉氏:“劉氏,麻煩你回去一趟,通知閣主他們前來吧。”

劉氏點點頭,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冬暝緩緩起身,手一揚,便收了吳勇豪和戴緣川兩人的屍體,而後在一陣金光之中,離開了戰火紛飛的長安城。

很快,他便在城外的一處有些荒涼的地方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嗎?”冬暝站在桑埋入石棺的地方,眼中滿是佩服:“桑大人,你當真是心係大唐,也心係天下蒼生。竟然用自己的命數,來反哺龍脈?連閣主都不敢這麼做啊……”

話音剛落,身後已然出現了幾道腳步聲。

“誰不敢這麼做?”陳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說有些調侃,可看向埋棺之處,陳篁的眼中卻也有著佩服:“不愧是要進行‘十二輪轉’劫數之人,這一世,桑依舊慘烈啊……”

冬暝啞然一笑:“桑大人這一世的慘烈裏,卻也有閣主你的一環啊。”

陳篁搖搖頭:“這份因果,千年之後,我自會還給他。至於東瀛那邊,楊玉環應該已經有動靜了。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馬嵬坡了。”

“哦?”冬暝點點頭:“算算時間,楊玉環應該會在那裏死亡,然後融合楊國忠最後一點力量,逃遁到東瀛。到時候如何處理,就看閣主你自己了。”

此時,青然、劉默、水鬼劉氏、張瓊、李遊、曼鈴君、裴亮也都紛紛過來了。

當然,還有一個意外之人,那就是白澤!

頃刻間,土壤出現了異動。

隨著聲聲炸裂之音,石棺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咳咳!”桑推開石棺的棺蓋,重重咳嗽了幾聲,在看到眾人時,先是一愣,旋即心裏咯噔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長安城破了?”

“那……戴緣川和吳勇豪呢?”

冬暝搖了搖頭:“他們注定在這場劫難當中死去。”

說著,冬暝手一揚,兩人的屍體已經出現在桑的麵前。

桑的眼睛頓時紅了。

他喃喃道:“不會的……我……我明明和虢國夫人做過交易,從祂那裏得到了狐狸尾巴,可以保住他們一條性命!”

冬暝微微一愣。

桑……竟然還和虢國夫人有交易。

“虢國夫人應該是徹底死了才對。”冬暝皺著眉:“桑大人,你這是……”

桑露出一抹苦笑,說出了當初被他隱瞞的部分。

虢國夫人的確是死了,但虢國夫人的確有些道行。

那就是通過犧牲自己的尾巴數量,來換取一線生機。

“不可能,我用阿修羅法身對付的祂,祂不可能有生機才是!”冬暝皺著眉。

桑歎了口氣:“早在你們和虢國夫人撕破臉的時候,我就已經占卜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東西。於是,我在那一場戰鬥當中,偷偷保留了虢國夫人的一點魂魄。”

“通過陰陽家的手段,加上虢國夫人自身舍棄尾巴而保命的特殊秘術,祂從八尾狐狸變成了三尾狐狸。但總算是活了下來。”

“而我要的,就是祂的狐尾。用來作為戴緣川和吳勇豪的護身符。”

“可是……”

桑的語氣透著哽咽。

冬暝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哪怕是桑,卻也依舊被虢國夫人所欺騙。

“桑大人,虢國夫人自身已經退化到了三尾的狀態,你讓祂如何還有本事,有這種複活之秘法,幫助太醫丞和大將軍呢?”

“不過……既如此,虢國夫人應該也是和楊國忠偷偷逃出長安城了。”

陳篁則道:“要不要……”

冬暝眼中掠過一道金光。

片刻後:“不用。祂的命數,更改不了。這是天意。”

冬暝拱了拱手:

“桑大人,今日之後,再相見時,恐怕不知是何年月了。”

桑苦笑著點了點頭:

“不論如何,多謝你。”

桑點點頭,和眾人轉身離開。

原地,隻留下了桑、白澤和兩具好友的屍體。

不過,冬暝眾人也沒有再進長安城。

“諸位,我們也到了分別之時了。”冬暝拉著青然的手,看向眾人:“不知大家有什麼打算呢?”

裴亮和曼鈴君看了一眼,旋即說道:“我畢竟是裴家的人,就算皇權更迭,我身上的責任也擺脫不了。不過……這官嘛,是不會再做了。”

“我和鈴君,打算回老家生活。”

陳篁笑道:“我嘛,自然是準備前往東瀛布局,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安排好劉氏母子,以及張瓊和李遊。”

劉默卻有些舍不得冬暝:“冬暝大哥,我們……還有機會見麵嗎?”

冬暝笑著揉了揉劉默的腦袋:

“小默兒,放心。不論你在何處,冬暝大哥都能看到你。如果你有需要,冬暝大哥會現身助你。且和你母親安心歸隱吧。”

“等到你百年之後,你母親這一身執念也該消散。”

“屆時,你們母子兩人回歸陰司,才是正途。”

“另外,尚在人間的這些年,可莫要忘記多修行自身,不論修道修佛,終歸要多行善事。”

“如此,才能幫助你母親消去身上最後的業障。”

劉默連連點頭。

水鬼劉氏也是朝著冬暝拜了拜:“恩公,多謝你!”

冬暝搖搖頭:“去吧。我和青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諸位。但願我們還有相見的可能。”

……

冬暝和青然目送著眾人紛紛離去。

數年相交,如今驟然分別,冬暝不由苦笑,倒是讓自己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青然看向冬暝,不由道:“要去馬嵬坡嗎?”

冬暝點點頭:“雖然青丘一脈的事情已成了定局,不過……還是要再見一個人。”

青然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過來。

不過,冬暝和青然沒有再選擇那麼著急的趕路。

他們一路前往馬嵬坡。

途中,他們看到那些逃難和惶惶不可終日的普通百姓。

他們也看到了那些因為轉變陣營,而心虛、害怕,亦或者是興奮的官員。

他們同樣看到了,有些悍不畏死,不願意俯首稱臣而被處死的官僚百姓。

終於,他們來到了馬嵬坡。

而此時,楊玉環也已經完成了金蟬脫殼的布局。

不用過於打聽,就能知道,將士們逼迫李隆基,處死了楊國忠,處死了虢國夫人,也處死了楊玉環。

虢國夫人和楊國忠,終究是沒能逃過這場惡果。

祂們用最後的力量,送楊玉環離開了這裏。

於是,當這一夜冬暝和青然出現在李隆基的主持時,他卻如同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枯朽之人一樣,坐在冰冷的龍椅上,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不請自然的兩人,喃喃道:

“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