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陰陽家的決斷
此時，已是辰時，桑獨自一人坐在內院。
他穿上了華麗的服飾，十分鄭重的從一個箱子裏，取出了一塊石板。
石板分兩麵，正麵雕刻著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而在祂的身邊，環繞著十個太陽。
石板的背麵，則是麵容相似的另外一名女子，沉著淡雅，身邊環繞的是十二個月亮。
很快，陰陽家的人陸陸續續到了。
其中有七位年歲較長的，一看就是陰陽家內德高望重的存在。還有諸多年輕的陰陽家弟子，紛紛湧入。
眼見人都到齊了，桑示意之下，房門緩緩合攏。
“首領。”所有人躬身行禮。
“不必客氣，坐吧。”桑掃視了一圈眾人，凝聲說道：“時間有限，我也就不多做言語。”
“長安城就要亂了。”
“我陰陽家若是繼續待在這裏，恐怕……有滅族之禍！”
“我今日召集眾人來此，便是為了在眾人親眼見證之下，開啟我陰陽家至寶——羲和圖！”
“以此寶再進行一次占卜！”
“若占卜的結果，依舊不如人意。”
“所有人，必須聽從我的命令，立刻撤離長安城！遠離是是非非！”
眾人麵麵相覷，為首的七位老者拱手道：“還請首領開圖。”
於是，桑點燃一株清香，咬破自己的手指，隨著鮮血滴落羲和圖的頃刻，雙手結印。
霎時間，平平無奇的石板，竟開始湧現日月光輝！
“轟隆！”
房間之內，驟然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聲音。
緊接著，所有人的意識，都跟隨桑，進入了羲和圖的漫天星辰之中。
在桑的操控下，眼前的星辰開始出現規律般的移動。
“來吧，讓我看看，這天下……終究是誰的！”
日月啼鳴，那代表著日月之母的羲和、嫦羲女神，彼此呼應漫天星辰。
一道象征著帝王之氣的紫微星，出現在眾人眼前。
紫微星斑駁、碎裂、黯淡無光！
它的光芒，正不斷被旁邊一顆晦暗的星辰所吸收。
那是……計都凶星！
這顆星辰貪婪的吸收紫薇之氣的同時，甚至連其餘星辰的力量也在不斷吸收。
緊接著，所有的星辰開始岌岌可危。
而在此時，一顆閃爍著淡淡黃色光芒的星辰，驟然出現！這顆星辰猶如烈陽，周遭更是環繞七顆星辰之力。
是北鬥七星？桑眉心一皺。
不對！不是北鬥七星！
那是……
不等眾人反應，整個羲和圖竟開始震動起來。
星辰異境在頃刻崩塌，所有人的意識，在這片風暴之後回歸。
房間內，所有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為首的七名老者，更是驚疑不定的看著桑：
“首領，剛才星辰轉動的含義是……”
桑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首領！”眾人慌了。
桑擺了擺手：“無妨。”
“紫微星，自然就是當今聖上。”
“若是……皇位正常更迭延續，應該是新的紫微星冉冉升起才對。”
“但是現在，吞噬紫薇之氣的，卻是計都凶星！”
“這其中含義是什麼，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謀反！”
兩字一落，所有人渾身一顫。
坐在最前麵的一名耄耋老者不由道：“可是……首領，若單單是如此，最後出現的那顆被七星環繞的黃色星辰，又是什麼？”
桑沉默片刻，幽幽說道：“那是……唯一的變數。這一縷變數，如果用得好，也許可以讓大唐轉危為安。若是用得不好，便是生靈塗炭。”
“隻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長安城必然會成為紛爭之地！”
“然而，我身為陰陽家首領，秉承老師的遺誌，萬萬不能在這時，棄陛下於不顧！”
“但……我也不能自私的，讓陰陽家的道統，在我手中徹底斷絕！”
此刻，桑緩緩起身，隨後麵向眾人，恭恭敬敬的行禮。
“首領！”
“你這是做什麼！”
“我們可受不起啊！”
“您快請起！”
眾人都慌了。
卻見桑再次抬頭之時，眼神已不再有半點猶豫：“傳我的命令，即日起，陰陽家弟子，不管有沒有在朝堂任職，帶著所有的弟子、典籍，於今日離開長安城，尋一處山山水水，隱居起來！”
“直到亂世結束，方可出世！”
“而我，也將於今日，卸任陰陽家首領一職！”
“由七星長老，共同推選新的陰陽家首領！”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不可！”最先開口的那位老者，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首領，你是陰陽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萬萬不可在此時……”
桑卻道：“我要做的事情，是逆天！正如我的老師，當初為了保住大唐龍脈，在雙蛇水漫洛城之時，出身相護！”
“他做的，也是逆天！”
“結果呢？大家看到了！”
“老師和諸位師兄弟，含恨而死！”
“而我今日所要做之事，不會比老師容易，陰陽家若不和我脫離因果，必遭不測！”
“諸位長老，你們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們疼我，我知道。”
“可諸位捫心自問，用陰陽家的未來，賭我一個人的任性，真的……值得嗎？”
說到最後，桑的聲音竟是帶了一絲悲涼之感。
諸位長老終於沉默了。
終於，長老艱難的開口道：“你有……多大把握？”
桑深吸口氣：“如今，陛下被妖孽所惑，常規方法，恐怕是不行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維持大唐的傳承了！”
“我會進入長安城的龍脈，以自身做法。”
“隻要能穩住龍脈，大唐縱然風雨飄搖，卻也不會滅。”
聽完這個方法之後，長老們終於死心了，一個個露出歎息之色。
“此法頗為凶險啊……”為首的長老卻道：“但是，讓我們就此徹底和首領脫離，我們也做不出來！”
“這樣吧，陰陽家聽從你的吩咐，於今日離開長安城！”
“但是……我們不會推選新的首領！”
“這段時間裏，我們七星長老替首領護著陰陽家，等……首領平安歸來！”
……
半個時辰之後，桑目送陰陽家眾人離去。
與此同時，戴緣川和吳勇豪也匆匆而來。
“桑，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是啊，還利用障眼法，將我們送回來，到底怎麼了？”
桑將兩人帶回房間，關上門，將長安城內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吳勇豪當即變了臉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何都沒有人告知我！皇城的護衛都死了不成！”
桑苦笑道：“皇城乃至長安城，消息應該已經被封鎖了。找你們來，就是通知你們，盡快撤離！”
“辭官也好，偷跑也罷，總之……這是非之地，你們也盡快離開！”
戴緣川麵露難色：“可是……我一直在幫助著貧民窟的那些孩子，此時撤離，這……”
“那就一起帶走！”桑沉聲道：“戴緣川，你沒什麼問題吧！”
戴緣川沉默了。
“吳勇豪，你呢？”戴緣川又看向這位金吾衛大將軍。
吳勇豪深吸口氣，反問道：“我們有多長時間做抉擇？”
桑也明白，吳勇豪和戴緣川不同，畢竟是金吾衛大將軍，肩負責任，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越快越好！”桑提醒道：“不過……如果硬要有一個時間的話……半個月最多了！”
一時間，房間之內，死寂一片。
……
另一邊，冬暝在陳篁和劉默的陪伴下，先來到了鎮魂司。
青然畢竟是在這裏被範丹老祖抓獲的。
祂是人質。
既然是人質，自然要給自己留下訊息！
蓮華釋、陰皇氏似乎已經離開。
但是……冬君莫還站在這裏。
他似乎在這裏站了很久。
在冬暝的印象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冬君莫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來了，冬暝。”冬君莫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雙眼浮紅的轉過身來。
一直佩戴的黑紗已經被冬君莫摘去，那張因修煉陰法而猙獰無比的麵孔，此時卻顯得無比憔悴。
“冬暝，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