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梳妝之前 悲吟唱詞

第二百九十九章 梳妝之前 悲吟唱詞

冬暝謹慎的看著這一切。

顯然,尋常人不可能在牆壁上都留下幾乎輕重都一模一樣的腳印。

莫非……

心中萌生警惕之意,冬暝起身頃刻,已然緩緩拔出橫刀。

旋即,他一步一步,來到這龐大宮殿的深處。

雖說宮殿已經廢棄很久,滿目所見,均是蛛網遍布。

但是依稀可以看到,這裏曾經的輝煌和奢靡。

很快,冬暝也發現了這四麵八方的腳印有一個共同點。

不管它們看上去多雜亂,但最後都是指向了寢宮的部分。

看著眼前寢宮的大門,冬暝緩緩推開。

“吱嘎……”

老舊的木門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眼前的牆壁上,果然沒有了任何腳印,隻有地上的一條規律、清晰的足跡。

冬暝順著這足跡,徐徐來到了一座精美的樹樁銅鏡麵前。

而也是在這裏,足印消失了。

冬暝看著梳妝台,那通體用上好沉木所打造,並鏤空雕刻的鸞鳥栩栩如生。

“喳喳。”

三青鳥鑽出小腦袋,看著這鸞鳥的模樣,頗有些自豪的看著冬暝,仿佛是在和冬暝炫耀自己的華美。

冬暝“噗嗤”一笑,輕輕拍了拍三青鳥的腦袋。

“你這小家夥,還是先減肥吧。”

說著,冬暝看向了梳妝台上。

出乎意料的是,梳妝台上被打理的很好,這讓冬暝心中一驚。

這裏四下都是灰塵,可隻有這裏幹淨整潔。

也就是說……這裏必然經常被使用著。

忽然:

“喳喳!”

三青鳥發出一陣驚叫,更一頭縮進了冬暝的衣服裏。

冬暝瞬間反應過來,轉身刹那,橫刀斬向後方。

卻見,那是一個芳華不再的女人!

橫刀自女人的身體內穿過,不曾留下任何傷勢。

女人那散亂的頭發,卻如漫天羅網,朝著冬暝籠罩而下!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冬暝不敢使用鬼火,因而轉換能力,以水鬼之能一擋發絲之威!

借著水流的力量,冬暝這才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麵貌。

當即,冬暝瞳孔一縮。

“你是……麗妃娘娘!”

震驚之餘,麵對如刀劍般鋒利的發絲,冬暝立刻轉身躲避。

尖銳的發絲就在即將洞穿鏡子的刹那,驟然一停。

冬暝借勢翻身到趙麗妃身後,橫刀包裹水鬼之力,斬向趙麗妃。

可是,剛才還要動手傷人的趙麗妃,此時卻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緩緩走向了梳妝台。

冬暝見狀,刀勢驟然一停。

眼前,趙麗妃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

她那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手臂,緩緩舉起旁邊的木梳。

梳子的做工相當精美,上麵甚至還鑲嵌著玉石。

旋即,她開始將自己雜亂的頭發,一一梳理。

冬暝愣住了。

所以……趙麗妃剛才攻擊自己,隻是因為自己擋在了她的麵前,讓她無法梳妝了嗎?

水鏡內,倒映出趙麗妃的容貌。

雖然已麵容慘白,雖然已青春不再,但依稀可以看出,趙麗妃從前定然也是一個美人。

而且,不同於一般後妃是大戶人家出身,身上總有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作為樂工之女的趙麗妃,身上更有著一分普通人家女子的俏皮可人。

趙麗妃麵目柔和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從梳理頭發,到開始拿出胭脂豆蔻,一舉一動,皆能看出其尚且風華之時的俏麗模樣。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憂婉的吟唱之聲。

這吟唱之聲淒淒慘慘,帶著一種女子獨有的怨懟和悲哀:

“問郎君,清孤歡愉怨別離,燈花黯然,故人卻已收。”

“思郎君,玲瓏骰子見紅豆,相思淚染,徒留殘花酒。”

“歎郎君,飛雪寒月掛孤殿,紅燭已斷,韶華芳菲盡。”

“恨郎君,孤枕難眠聽雨聲,燃盡荼蘼,卻道再來年。”

淒然吟唱,驚的冬暝心頭震撼。

不知不覺,他眼前恍惚不已。

等視線再度恢複之時,映入眼簾,已然是截然不同之景象。

這裏是……哪裏?

冬暝不由困惑。

似乎,不是在長安城嗎?

這裏……似乎是潞州?

冬暝一愣,自己怎麼知道的。

然而,逐漸的,冬暝便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消失。

……

“好,唱的好!”

近水樓閣之內,一眾賓客不由叫好。

卻見身著素紗長裙的趙氏,站在蓮花畫舫之上,一曲唱完,如仙人樂,引得眾人無比陶醉。

此時,正是月圓之夜,眾人在趙氏歌聲中,不由言歡,甚是歡喜。

趙氏朝著四方賓客一一行禮之後,便和接下來表演的歌女換了位置,從相對隱蔽的地方,悄悄上了岸。

為了防止別人看出,趙氏麵覆白紗,撐著一柄牡丹花傘,於人群之中,便要離開。

卻聞:

“娘子請留步。”

溫潤如玉的聲音,引起了趙氏的注意。

轉身頃刻,卻見眼前之人,劍眉星目,是一個氣度不凡的郎君。

“這位郎君。”

趙氏微微頷首,算是全了禮節。

公子徐徐點頭,拱手笑道:“在下潞州別架李隆基,見過娘子。”

趙氏很是驚訝:“啊,小女失禮了,不知是臨淄王,還請恕罪!”

李隆基笑著擺了擺手:“何罪之有。”

“此番攔住娘子,乃是因娘子之歌聲堪比韓娥,所以想請娘子前往王府,為我再唱一曲,可好?”

“這……”趙氏眼中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她向來不喜和達官貴族打交道,因為很容易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李隆基溫潤儒雅之態,卻也讓趙氏心中萌生欣慕之態。

當即,竟鬼使神差,道:

“既然是殿下所請,趙氏豈敢怠慢。”

“趙氏不敢托大,自比韓娥,隻望殿下滿意即可。”

李隆基似乎非常滿意趙氏的說辭,旋即取出了自己腰間令牌:

“那就如此約定了。”

“明日,我在王府等候娘子前來。”

……

第二日,趙氏在家梳妝打扮之後,便照例蒙上白紗,前往臨淄王李隆基的府邸。

在將李隆基所給予的腰牌取出之後,鎮守府邸的親兵都有些詫異地看了趙氏一眼。

旋即,便有人帶著趙氏進入外院之中。

偌大的屋內,卻不見他人,隻有李隆基一人。

趙氏雖疑惑,但還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一曲唱罷,李隆基不由讚歎:

“當真妙哉!”

“娘子說自己不比韓娥,著實是過謙了。”

趙氏微微頷首。

卻見李隆基起身,徐徐走到了趙氏麵前。

趙氏有些詫異,卻見李隆基忽然拱手道:

“我傾慕娘子已久,願以側室之位待之,不知娘子可否願意?”

趙氏渾身一顫。

側室?

誠然,側室不過是妾而已,但也要看是誰的妾。

眼前的李隆基,是臨淄王,是鳳子龍孫,和一般的官宦人家還不一樣。

更何況,趙氏清楚,自己也隻是一個歌女,身份低賤,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很少會娶自己這樣的女人作為正室。

可以說,臨淄王李隆基的求娶,對於趙氏而言,已經算是非常好的前程了。

然而……

趙氏思慮再三之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帶著一絲畏懼之色,害怕激怒對方,柔聲說道:

“多謝殿下垂愛。”

“隻是……我不過是一個歌女而已,不論身份、地位、家境,哪怕是側室,恐怕都是和殿下不相襯的。”

“這樁姻緣……屬實不妥。”

“還請……殿下恕罪!”

趙氏是在十分恐懼的情況下說完了這些。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李隆基卻並未發怒,而是哈哈一笑:

“趙氏娘子,果然和尋常人不同,這番性情,讓我佩服。”

“今日,是我唐突了。”

說著,李隆基取來了準備好的賞錢:

“這是給娘子的賞錢。”

“我讓人送娘子回去。”

趙氏微微鬆了口氣,旋即頷首:“多謝殿下寬容。”

旋即,趙氏便在旁人的引領下,離開了王府。

離開王府的趙氏,忽然覺得背後仿佛有什麼人在看著她。

轉身看去,竟是不知何時已然站在門口的李隆基。

趙氏臉色微紅,頓時匆匆離去。

……

上元佳節,整個潞州城熱鬧非凡。

滿目所見,均是風雅之文人才子,互相以燈謎打趣。

更有諸多男親女眷,也紛紛走上街頭,有些結伴而行,有些則跟在家人身後。

這一日,趙氏依稀在畫舫之上,為了營生而過活。

隻是,此時的趙氏,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了。

自從不久之前,李隆基第一次在其府邸說出傾慕之語後,對方依舊是三天兩頭,邀請自己前往王府。

雖然自始至終,李隆基沒有再提過任何求娶之事,但趙氏卻隱隱感覺,對方……似乎並未放棄。

仿佛是被自己這般不自量力的想法給驚到了,趙氏一個疏忽,竟是唱錯了詞。

頓時有岸邊賓客不滿了。

“這唱的是什麼!”

“上元佳節唱錯也太不吉利了,滾!”

一時間,倒喝彩聲中,一個個石塊紛紛砸落下來。

趙氏一時不察,額頭被石頭擦破,鮮血頓時染紅覆麵白紗。

“住手!”

一聲嗬斥,卻是臨淄王李隆基,一把抓住了那個帶頭之人。

“你算哪根蔥,趕來攪合大爺我的事情!”這扔石頭的人,似乎也隻是一個市井門戶,沒有什麼眼界,因而更未看出李隆基本身之特殊之處。

旋即,一拳狠狠砸出。

李隆基冷哼一聲,竟是輕而易舉的將其反製,一翻手,直接將對方扔進了河裏。

岸邊賓客紛紛驚呼起來。

趙氏不由地抬頭看去,正好看到李隆基溫潤柔情的眼神,和那抹讓人心馳神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