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看著天空,渾濁的如同泥潭一般,而且似乎是在流動著。嘴角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不知道過了多久,從腳到腿失去了知覺,身體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倒下一般。我咬牙勉強支撐著疲憊的身軀,心中還懷有一絲希望。眼中的景物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最後升起了一團霧,空氣中似乎散發著一股令人憎恨的味道。所有的景物都朦朧不清了……
清涼的風進入身體,那可憎的味道慢慢地淡了。睜開眼睛,映入眼眸的是湛藍的天空,還有如絲絮一般的白雲,陽光暖暖的灑向大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好清新的空氣,如雨後般的清新。
愣了一下之後才發現自己身處於空中,而我身下是黎沐,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說起來這種形態的黎沐,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不過我還真不適應。
“啊,醒了!”聲音有點熟,我看看四周似乎沒有能夠說話的東西存在。“這裏,這裏!”
我循著聲音看去,差點沒從黎沐的背上翻下去。我大張著嘴,一幅受了驚嚇的樣子。我眨眨眼睛,真有點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嘶嘶,那條很大很大的蛇,如今像隻蚯蚓一般的趴在黎沐背上。若不是它開口,我還真發現不了它的存在呢!雖說,嘶嘶為了不呆在魔法球中而縮小身體,可是……這次也太小了。我有點懷疑,嘶嘶是故意的,既然可以變得這麼小,為什麼還要盤踞在我的脖子跟肩上呢,弄得我跟耍蛇人一樣。
我嘴角抽搐著,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這條蛇打一頓。動動手指,還是算了。我沉重的歎口氣——我怎麼遇上這麼兩個脾氣古怪的神獸啊!
“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黎沐低沉的開口道。從它的聲音中,能感到它似乎不高興。我很想問它怎麼了,可是終究沒有問出口。
在都城外的一處偏僻地方,黎沐輕巧的降落在地麵。我立馬就從它身上滑下,稍微的活動了一下身體。身體上似乎還沒有緩過來,不過,對於施展靈術不會有任何的妨礙。因為上次的事情,我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都城。我看看四周,在確定這兒隻有我們之後,我蹲下手掌貼在地麵上,口中輕聲念出一串咒語。隨之,地麵上出現了“六芒星陣”,一道光芒閃過之後,空曠的地帶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隆氏後院一處偏僻的地方閃現出一道光芒,一個人的身形浮現出來。
“隆熙?”對於眼前的人,我感到驚訝。我不記得跟著人說我幾時回到這兒,隻說,我會盡快趕在煉丹日期之前回來。我眨眨眼睛看著對麵的人。
隆熙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他早就知道這孩子深藏不露,今天就更加肯定了。
“彼岸……嗯,如何?”隆熙看著有些困惑的人,微微一笑道。“如果不想被……最好把帽子戴上。”經他一提醒,我才發覺自己隻是披上了鬥篷,並沒有戴上帽子。
我朝隆熙嘿嘿一笑,快速的拉上帽子將自己的容貌遮掩起來。
“弈大哥呢?”雖然有些疲憊,卻顧不上休息。因為,有一個人等不了,每一分鍾對著人都相當的重要。“他在嗎?”
隆熙一點頭示意我跟他走,於是我跟著他往書房走去。
咯,一排書架開始移動,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入口。我隨著隆熙沿著台階往下走,三拐兩拐來到一扇門前。隆熙在門框附近摸索了一陣,咯,石門向一側滑動,燈光從門內溢出。我皺皺鼻子,藥味嗎?
隨著隆熙走進去之後,石門再次關閉。我打量著這個房間,裏麵有很多架子,上麵放著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些什麼。不遠處有一座石台,上麵放著丹爐還有坐墊,想必這就是煉丹的地方了。可是,人呢?看了一圈兒,卻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我跟隆熙待在書房裏等待著,因為,弈說來煉丹的時候禁止參觀,所以我跟隆熙直接被他轟出來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無數次的瞥向書架深處,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夜空很晴朗,連一絲雲都沒有。星星密密麻麻的鑲嵌在夜空中,此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而且今天是滿月。月華輕柔的灑落在大地,夏花早已經將那芬芳獻給了夜晚。一陣風吹過,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花香。
清涼的夜風從窗口吹進來,若是以前一定能夠讓煩亂的心緒平靜下來,可是今天怎麼都不能夠平靜。我不斷地做著深呼吸,一次來平靜內心的不安跟焦慮。我記得弈說過,“續命丹”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煉製成功的。收集所需的藥材就很不容易,適合的丹爐天下也就一隻,時間也隻有滿月時,還得是天氣晴朗……這些條件都具備了,還要煉藥人有這個本事才行。
我隻學習煉藥的時間很短,可是,我手中有一本手劄,那上麵記載著各種煉藥的過程,還有注意事項。那裏麵關於“續命丹”也隻提到了那麼一句,由此可見,這丹藥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得到的。
我很不安的瞥了一眼隆熙,隻見他坐在那裏看著書桌上的東西,很安靜的看著。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很平靜。我收回目光,我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探知隆熙的內心活動。這個人的精神力很強的。
在我以為時間停止了的時候,咯,一聲之後是一絲藥香。弈從昏暗中走出,他手裏托著一隻小小的盒子。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我知道現在我很緊張,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弈?”隆熙起身轉過書桌走了幾步,“如何?”
弈的臉上微微的有那麼一點疲勞,他把手中的遞過去。“就一顆,慎重使用。”語氣依舊與以往一樣,沒有說什麼不同的。
“謝謝。”我從隆熙手裏接過盒子,輕輕的打開看了一眼——一顆散發著藥香的紅色藥丸。我很感激的對著隆熙跟弈一禮,之後轉身走出書房。
我急匆匆的趕往紀府,潛入之後,我藏在黑暗之處觀察了一下,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兒。
“家主啊,饒了茹兒吧!”一個婦人頭發有些散亂,她趴在一個人的身上哀求著。而兩邊站著的人們都是一副漠然的態度,就要像眼前什麼都不存在一樣。
“林氏,你也是聰明人,怎麼說些傻話呢?”大夫人一臉嚴肅的說,那嚴肅的下麵是一抹冷笑。“說的好像家主會害孩子一樣。哼!”說完還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林氏的身體微微的輕顫著,她把地上的人摟在懷裏。“人家要的不是茹兒,是四姑娘不是嗎?為什麼要茹兒替嫁?若被發現了,茹兒該如何呢?你們……你們……”說著說著,林氏忍不住落下淚來。平時怎麼都可以忍受,唯獨這件事情她不能夠容忍。她就這麼一個孩子,而且如今茹兒的身體,隻是靠著藥物養著罷了。這孩子這輩子算是完了,可是這些人卻不肯放過茹兒。她就不相信紀家這麼多人,想不出對策?誰信啊!她把已經昏過去的人緊緊地摟在懷裏。
“必須嫁,除非死了。”家主冷了冷的開口,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林氏猛地抬起頭,她看著那個人,那個隻把她當成工具的人。是的,從進了紀家的門,注定她就是工具。兩行清淚沿著眼睛無聲的流下。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茹兒?為什麼?”林氏看著坐著的人問,“都是你的孩子,若是換成粟粟,不管用什麼辦法,你都會護著她吧。是啊,在你眼中就隻有粟粟一個孩子……當初也是,那個孩子……”
“好了!”家主冷喝住林氏。他眯起眼睛盯著林氏,“茹兒已經不能再學習、使用術了。紀家不養無用之人。”
“來人把林氏拉開。”家主冷了冷的開口吩咐左右,其實根本就不用他說,一旁的大夫人早就用眼神兒示意自己的親信了。
兩名家丁走上前用力將林氏扯起來拉到一旁,心茹因為失去了依靠而倒地。原本暈過去的人因為震動而醒了過來,她半睜著眼睛窩在地上,試著動了一下,渾身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受了家法。
“如何?”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心茹勉強支撐起身體,她看著正低頭看著自己的人。有些朦朧,但是她知道這人是自己的父親。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從出生到現在與這個人可數的說過幾句話。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心茹趴在地上積攢著力量。
“父親,”微不可聞得聲音,隻說了兩個字就讓她喘不過氣來。喘息了一陣,她才開口:“心茹可以答應,但是有條件。”
“什麼?”家主危險的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的下垂。在這個家裏還沒有誰敢跟他提什麼條件。
“請父親善待我娘……”微弱的聲音帶著顫音,右眼低落一顆淚珠。
“哼!”輕輕的冷哼一聲,家主轉身走回座位。背對著心茹揮揮手,立馬就有人上前按住所在地上的心茹,隨之而後來的是如雨點般的板子。
沒有高聲的喊叫,隻有微弱的呻吟聲。此時的心茹所剩的力氣連動一下都做不到,疼痛什麼的已經感覺不到了。她知道今天是逃不過了,閉上眼睛——這樣也不錯,不是嗎?最起碼可以清清白白的走,隻是,娘親她……
“茹兒,茹兒……”林氏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她大聲的叫喊著,想要掙脫,卻無濟於事。林氏突然將目光投向那邊的大夫人身上,那眼神兒是從來沒有過的狠絕。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似乎要鑲嵌進掌心中。
大夫人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她很平靜的與之對視。大夫人一邊的眉梢微微的一挑,輕微的動作中帶出些輕蔑跟嘲諷。
一道火光從天而降,點燃了幾叢花草。一陣騷亂,在場的人紛紛拿起順手的東西撲打著花叢。火熄滅之後,所有人才算鬆了口氣,可是,這夥是從哪裏來的呢?似乎是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