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臉換衣服梳妝,一樣一樣的進行著。這個過程沒有說笑,氣氛有些怪異的出奇。小竹悲傷難過,時不時地用衣袖擦眼睛。而當事者似乎很開心的樣子,隨然沒有哈大笑,可是那臉上有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小竹開始給我梳理頭發,她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些吉祥話,可是聲音微微的顫抖,努力忍耐著不哭出來,因為那樣不吉祥。“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小竹的動作很熟練,手法很輕巧。雖然動作有些慢,還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幫我梳起了婦人頭。而後把那些鍍金的首飾一樣一樣的給我戴上,盡全力讓我看起來不那麼的俗氣。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分明還是個孩子,卻梳起了繁瑣的婦人頭,還帶了一頭的廉價首飾,臉上塗抹的有些個濃豔,總之有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小姐,好漂亮。”小竹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姐如此的裝扮,原本是知道小姐不醜,卻沒想到裝飾之後如此的清麗。雖然飾物很俗氣廉價,卻一點都不影響小姐這種超脫清麗的氣質。這樣的小姐就算是參加選秀也是可以的。可偏偏……小竹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別過臉去快速的擦去流下來的眼淚。
“是小竹的手巧。”我從鏡中看到小竹的舉動,知道她很傷心難過。可是,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訴她。我祈禱未來的日子裏,希望小竹能夠過得開心快樂。
“小竹,記得一定要要好好地練功,不可荒廢了。”我一邊看著鏡中,同時還不忘囑咐小竹一聲。
屋外有人高聲的叫喊著什麼。
小竹努力忍住眼淚,她扯出一抹笑意。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而是拿起一塊桃紅色的喜帕給我蒙在頭上。
“小姐,我出去看看,一會兒時辰到了就……”
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點點頭,因為有喜帕遮擋著,所以小竹沒有看到坐床人臉上一抹怪異的笑。
沒有送親隊伍,隻有幾個大箱子貼著喜字,由家丁抬著不緊不慢的走著。迎親的隊伍很簡單,隻有幾個吹鼓手,吹打著走調兒的樂曲,那調兒就比哀樂強一點。一乘小轎子,雖是紅色的,但一看就是轎行雇來的。
雖說這喜慶隊伍很不成個樣子,但還是吸引了一些路人的圍觀。道路兩邊店鋪的夥計也都聚到門口看著。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主要是詢問這是哪家嫁女,怎麼連個窮人家都不如呢?當人們相互交換了情報之後,人人唏噓歎息,當然也有看熱鬧說風涼話的。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這個紀家的傻女很可憐,在家裏不受重視不說,據說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出嫁了,確是這樣的一個場麵。八成到了夫家也會被踩在腳下抬不起頭的,一輩子都會被夫家講究這件事情。
當人們知道紀家傻女嫁給誰之後又是一陣騷動。這位巫大爺很有錢,家裏有了不少的小老婆,還不算那些被這位大爺染指後沒有轉正的。這紀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是個傻女兒也不至於嫁給人家做小啊!可見生活在世家中也不是相傳說中的那麼的光鮮啊!
在圍觀的人群後麵,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也聽著四周的談論。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人,因為大街上這樣打扮的人太多了,早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迎親的隊伍稀稀拉拉的走遠了,那難聽的樂曲還能聽得到。圍觀的人們,有的尾隨著喜慶的隊伍,想看看那邊是怎麼樣的。
巫府並沒有一點的喜慶,府門雖然沒有關閉,但隻開了半扇府門。幾個家丁懶散的坐在府門口,交頭接耳的說著些什麼。
當這奇怪的喜慶隊伍到來時,這幾個家丁不要說站起來就連眼皮兒都沒抬一下。隨意的擺擺手,隊伍為首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立馬一轉走向了府後。
這尾隨而來看熱鬧的人們也都明白了,哦,原來這新姨娘是要走後門的啊!可是,就算是皇族的人取小也就走側門,這巫府倒好幹脆走後門,這不是明擺著跟本就不把這婚事當一回事兒嘛。這紀家四女真是可憐到家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角落裏一個人一直注視著那頂小轎子被抬進了巫府後門,不大會兒的功夫轎夫抬著轎子回去了。巫府後門咣當一聲關上了。這條小巷子出奇的安靜。
角落裏的人又呆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呦,好久不見了!”圓子瞥見一道身影,就立馬跑過去打招呼。
我翻翻眼皮兒,“很久嗎?”我輕聲問。
圓子微微仰起頭裝作思考的樣子,隨後他慢慢地說:“是啊,很久了,得有十多天沒見了吧?嗬嗬,你最近做什麼呢?怎麼都見不到人,上次你來了怎麼也不等等我啊?”
我歪著點頭看著圓子,這孩子才幾天不見啊,似乎長高了一些。而我似乎跟原來沒什麼該變,頂多自己原有的力量回來很多,不過,我還是不敢輕易使用。我不知道使用之後,會不會被人看作是妖物,或者其他什麼的。
“那次,我是來找你大哥的,沒等你是因為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我依舊用那種淡淡的語氣說,就好像是剛認識圓子時一樣。
“那今天呢?”圓子轉轉眼珠小心翼翼的問,不過那的大眼睛中閃過一抹別樣的東西。
我微微一笑,這孩子想什麼呢?“跟你大哥約好的,隻是,我遲了幾天才來。不知道今兒你大哥在不在?”跟隆熙約定的日期延遲了幾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有突發事件呢。
圓子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些,跟剛才比。
“怎麼了?”我見圓子這幅表情,認為出了什麼事情,於是開口問。
圓子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似乎是在為什麼感傷一樣。沉默了一會兒,圓子才開口道:“沒聽說嗎?”
我眨眨眼睛,聽說什麼?這圓子說話怎麼沒頭沒腦的,我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他這話的意思。這簡直就是猜謎嘛。
“啥?”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其實並不累,隻是覺得就這麼麵對麵站著講話有些累。誰知道這圓子要講些個什麼呢?
圓子默默的隨著坐了下來,“紀家的事情。”
“嗯。”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怎麼會有……真是難以置信,紀四到底是不是紀家人啊?”圓子一個人垂著頭看著地麵小聲嘟囔著。腦海中浮現出圖書館裏相遇的那個人,後來才知道她就是紀四。
我微微一愣,這件事情鬧得有那麼聲勢浩大嗎?圓子這麼一說,我覺得怎麼有種世人皆知的感覺啊!微微的眯起眼睛,原本想著借此脫離紀家,不過,就看來,就這麼走了有點虧呢!
“嗯。剛剛在街上見到了。”我用低沉的聲音說,語氣很是緩慢。“覺的她可憐是嗎?”
圓子扭頭看看身邊的人,看不到這人的臉,也就無從知道這人此時的表情,不過從氣息上推測似乎心情很好一樣。這個人莫非跟紀家——有仇?圓子眨眨眼睛,他很想問問,可是沒那個膽子。這個人使用的術,他是見識過一點的,誰知道還隱藏著什麼本領沒有顯露出來呢!
“嗯,怎麼說呢?”圓子輕吸一口氣,而後輕聲說:“就這件事情而言,這個女孩兒很可憐。聽話說,從出生就沒被人正眼看待過,而現在又……擱誰誰也受不了。”
“是個傻子啊,所以,也許不懂得什麼事痛苦。在她的眼中,這個世界也許是另外一番景象,也說不準呢!”我淡淡的說,語氣中不帶一絲情感。
“傻子怎麼了?傻子也是人啊!”圓子鼓著臉很不高興地說。
我對著圓子眨眨眼睛,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可我依舊這麼做了。“是啊,可是世人就是這麼認為的不是嗎?世人中有幾個能夠正眼看待呢?像你這樣的,可算是少有呢。”
圓子沉默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啊,這世人的眼光各不相同,雖然有同情的,但是還是有人會去嘲笑、戲弄。你不能因為他人的眼光,而說這個人怎麼樣怎麼樣的。畢竟這是個人的事情。
“哦,還以為你改變主意不來了呢!”就在我跟圓子沉默的時候,突然出現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我抬頭看去,原來是隆熙,這個人依舊是走路不帶一點聲音,活像是兩條腿的大貓。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遇到點事情,所以遲了些。隆大當家莫怪。”
隆熙一點頭而後一板臉,“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當家當家的叫。再有下次,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他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圓子?”隆熙的目光移向了依舊垂著頭坐著的人,“怎麼沒去學院?”對於此時見到圓子,隆熙似乎感到很意外一樣。
仔細想想也是,這個時候,圓子應該在課堂裏麵才對,怎麼會出現在商會呢?
我不由得將目光移向了沉默中的人,這個圓子不是發心要好好學習本事的嗎,怎麼……這才幾天啊,就厭倦了不成?
“嗯。”圓子輕輕的嗯了一聲,這可不像他啊,這要是放在平時早就蹦起來跟他大哥杠上了。今天這麼的沉悶跟那件事情有關係嗎?
“圓子你?”我輕聲問。其實我也不知道給問些什麼。因為這隻是一種感覺,一種毫無根據的感覺罷了。
圓子隻是搖搖頭,沉悶的像個悶葫蘆罐兒。
我還想說些什麼,隻是,我扭頭看看屋外的天色,似乎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小竹那丫頭在做什麼,不會躲在破屋子裏麵哭呢吧?有點小小的擔心,畢竟我來到這個世界,她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我有看看沉悶的圓子,算了,這種事情別人說什麼都不管用,還是等他自己拐過彎兒來就好了。
“隆熙,那件事情怎麼樣了?”我丟開圓子的問題,轉身看著隆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