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六 馬車

最佳傳球手,史蒂夫納什,世界的希望。

“羅伯特-薩沃6年NBA老板生涯,更換4任球隊經理,3任主帥,加上數不清的驚天交易……對他而言一切似乎都是短線投資,除了史蒂夫-納什。

12號球衣在鹽湖城退役那晚,納達-斯托克頓道出了NBA夫人幫有史以來最賢淑的名言:“約翰最偉大的搶斷是偷走了我的心,最偉大的助攻是把每個(剛出生的)孩子送到我的手裏。”作為斯托克頓和納什的忠實球迷,一直以為同樣的劇情若幹年後會在菲尼克斯重演,但是……對本賽季的史蒂夫-納什而言,無論場外場內,現實都跳離了故事應有的主線。

杯具好像總是從一個模子裏複製出來。如今這支太陽隊,正在從上一季的分區決賽朝明年選秀樂透區全速俯衝,各項防守數據聯盟墊底,遭遇強隊毫無辦法(除了11月對湖人的那場意外三分雨)。而西部聯盟曆史上,上一支如此光速墜落的球隊正是2004-05年的洛杉磯湖人。他們都讓一支東部球隊用1億美元娶走自己的內線王牌,然後靠垃圾貨色填空(米姆、格蘭特、巴隆、塞勒),戰術體係隨之坍塌,僅有的區別是:重建對27歲的科比是一個開始,對36歲的納什更像一個結局。

作為教練,金特裏上賽季最成功的部分即因勢利導,調整輪換。當他用三分手弗萊的奇陣殺下14勝3負的隊史最佳開局,球隊陷入低潮,於是洛佩茲取而代之,隊內防守最好的三名球員(希爾、杜德利、阿蒙德森)被強調,德拉季奇、巴博薩像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會被主人在適當的時候放出口袋,菲尼克斯打出了納什時代以來最棒的陣容深度和最韌的外線防守。

“在我的戰術板上,替補和首發一樣重要。”金特裏言猶在耳,更衣室卻物是人非。特克格魯、柴爾德裏斯、瓦裏克、塞勒、巴隆——這並不是金特裏風格的引援。側翼格蘭特-希爾能投籃能組織(而且金特裏是他的粉絲),為什麼還要土耳其人?柴爾德裏斯根本沒有中遠投能力,金特利治下的太陽卻剛刷下了聯盟史上第二的單季三分命中率。瓦裏克是個不錯的擋拆箭頭,但跟他比起來小斯足夠角逐DPOY。塞勒的噸位令人垂涎,一度被排進常規輪換,但當納什一次次的妙傳石沉大海,他必須承認在幫隊友變好這點上自己不如劉煒。厄爾-巴隆則是NBA史上第一個上季場均兩雙,卻在整個暑假沒收到一份NBA球隊報價,甚至沒收到一份NBA訓練營邀請的衰人。但他有夢想,他拒絕了所有海外offer,整個夏天泡在母校苦練,就像那種畢了業還成年在校園裏晃悠的考研生,在孟菲斯老虎隊的訓練營裏蹭吃蹭喝,跟師弟們打5對5,每晚睡前禱告:NBA,NBA,NBA,NBA有隊中鋒死光光。

與此同時,菲尼克斯太陽隊的辦公室裏正上演著一場裂變。史蒂夫-科爾在完成經理人生涯中第一個成功賽季後突然離職,同去的還有副總裁大衛-格裏芬。在前者確定走人之後,格裏芬主動把辭職信推到了老板的辦公桌上。他並非投機家科爾的附庸,相反,太陽隊近年幾筆漂亮的打劫或選秀(換來杜德利、選中洛佩茲、竊取德拉季奇選秀權)事實上均出自他的策劃。這個土生土長的亞利桑那人也許是地球上最鐵杆的太陽球迷,七歲時就為主隊賣掉新星裏基-索伯斯嚎啕大哭,還沒徹底結束學業就進了球隊工作,從媒體公關員一路做到球隊副總裁,評估球員價值、洞察交易市場、發展球探眼線是他的業務專長。史蒂夫-科爾續約談崩時外界的第一反應即大衛或將扶正,但這個自稱“籃球癮君子”的太陽蜜在辭呈中明確表示:既無意原職續約,也無意總經理之職。成為“自由人”的格裏芬對辭職原因諱莫如深,有人說他受夠了羅伯特-薩沃的小手小腳,但當慷慨的保羅-阿倫盛邀他主持開拓者隊陣容構建時,同樣遭到回絕,被他放棄的就業機會還包括掘金和灰熊隊總經理職位。而當格裏芬最終背井離鄉,接受騎士隊副總職位時,除了驚歎我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薩沃作為老板,徹底失去了人心。

當一名茫然的太陽球迷打進電台直播熱線時這樣詰問嘉賓薩沃:“史蒂夫-科爾之前剛說他熱愛這份工作,他渴望留下,結果不出一個禮拜就閃人了。更離譜的是大衛,一個在這裏奉獻了18年的員工,他幹得如此出色,也說走就走?事件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羅伯特-薩沃,這個靠賣票賺錢的商人卻在亞利桑那人民麵前展現出驚人的冷酷:“在這個聯盟總有些事秘而不宣,我會在公開場合說史蒂夫幹得很棒我祝他好運,但直到世界末日你也別想從我這兒探聽到什麼真相,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答案。”然後,這個銀行家出身的球隊老板像分析一支股票似的總結:“過去六年太陽隊總勝率聯盟第三,三次拿到分區頭名三次打進分區決賽,同期NBA能做到這些的球隊隻有三支。我不在乎媒體怎麼寫報紙上怎麼評價,我隻在乎業績。”

那麼,反駁薩沃?抨擊他傲慢?唾棄他絕情?挖苦他吝嗇?但是,他真說錯了什麼?2004年買下球隊,招入納什,6年67場季後賽,全美直播場次最多的球隊之一,再比較NBA其他幾位新晉老板——山貓的約翰遜和喬丹、奇才的昂塞斯、籃網的普羅霍洛夫、勇士的拉格布、超音速的本內特甚至十年前買下小牛的庫班——至少在客觀上,羅伯特-薩沃作為菜鳥老板成功度無出其右。來自山貓的杜德利說“在夏洛特隻有勒布朗和湖人來的時候看台上才能多些觀眾,到了菲尼克斯才發現‘哇,球票這麼好賣’”。薩沃顯然會將這一切首先歸功於自己,而不是他的員工。因此即便一個出奇成功的賽季剛剛達成,他在為史蒂夫-科爾開出苛刻的續約條件時仍然底氣十足:要麼續約一年,待遇不變;要麼續約三年,年薪不變,但第三年無獎金(約等於年均收入降10%)。

於是,拒絕降薪成為對科爾離職原因最主流的猜測,但薩沃本人稱“這根本不是錢的事兒”。我大體相信薩沃的說法,以科爾處於西部球隊經理中上遊的工資水平,小幅降薪至少不足以成為走人的主因,何況他還持有球隊的少數股份。矛盾的核心不是金錢,而是認同感。

科爾的三年經理生涯如此富於爭議。僅論上賽季,一切都是奧爾巴赫級的,一位底薪教練帶來的完美化學反應,理查德森、杜德利、德拉季奇的交易價值凸顯,弗萊、洛佩茲、阿蒙德森統統物超所值。賽季開始時沒多少人相信這支裸奔的跑轟球隊能躋身八強,而最終他們殺到西部決賽,僅季後賽的八個主場比賽就“白賺”1100多萬票房。科爾即使不求加薪,也起碼以為老板會給他一個狠狠的熊抱。金融家薩沃卻不能忽略事情的另一麵:鯊魚交易讓球隊脫離爭冠行列,損失一年季後賽票房,還額外吞下本-華萊士和帕夫洛維奇的高額買斷費(馬裏昂的合同要短一年),直接間接損失或超2500萬;把帥印交給特裏-波特不僅差點勒死球隊,且蠢約一簽三年,炒其魷魚還要照補250萬分手費。三年任期花掉近3000萬的冤枉錢?要知道很多NBA球隊經理年薪還不到100萬,這足夠把他們從大學畢業養到退休!

如何評估科爾“70%托馬斯+30%奧爾巴赫”的任期成就的確是個難題,薩沃未能與之達成認同成為分手的關鍵,減薪爭議隻充當了一段導火索。早在2008-09賽季球隊最糟的時候,薩沃就曾無視科爾,直接打電話給其他球隊高層詢問交易方案。事實上自2004年親組遊說團將13號從達拉斯撬走那天起,薩沃就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庫班那樣的事兒媽老板,他相信自己,必要時他會毫不猶豫的越俎代庖,這也正是克朗基洛、科爾均無法與之長期共事的一個原因。

但是,當科爾、格裏芬的合同在2010年6月30日同時到期,羅伯特-薩沃NBA老板生涯第一次失去全部幫手的時刻,他的腦子瞬間短路了。於是一個叫朗-巴比的騙子乘虛而入,在薩沃親自代理球隊總經理期間賣拐一副。巴比如何以球員經紀人身份將特克特魯、柴爾德裏斯共約7000萬美元的垃圾合同忽悠給薩沃的詐騙行徑,我們已在《先生請坐》一期觀察中有所評述,此處不再贅言。真正令人叫絕的是,薩沃拄起雙拐之後,又將賣拐者請進家門,作為康複性訓練的指導老師。一家美媒體對此評述:“這真是罕見,一個NBA球隊老板竟然雇用一個球員經紀人做球隊經理。”ESPN評論員馬克-斯坦恩認為比放棄小斯更愚蠢的是薩沃竟然同意以特克格魯和查爾德裏斯作為替代品,這並沒有實現省錢或者降低風險的目標,“如果他們(在失去小斯之後)什麼都不幹還更靠譜一點”。而事實上羅伯特-薩沃絕不比範偉反應更慢,他幾乎在拄起特克、小柴這雙拐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SBL。

早在球隊剛剛宣布朗-巴比出任經理時,被問到新賽季目標,薩沃出人意料的回答:“西部8到10位。”有記者就此批評:“作為上季西部決賽隊的老板,竟然告訴球迷他們的新目標是打季後賽保級戰?如果他像吉爾伯特那樣說太陽會比尼克斯更早拿到總冠軍,我會更尊敬他一點。”但是也許,這恰恰是薩沃的冷血風格,無論成敗他始終將球隊作為生意打理,而不像馬克-庫班那樣兼具理想和偏執,他死也不會把丹皮爾那樣的垃圾股攥在手裏6年,他炒短線,出手馬裏昂、迪奧、貝爾、特克格魯統統像拋掉某支股票一樣簡單。

這已經是土耳其人連續第二個賽季經曆從先發到替補的角色降級(事實上他本季比在猛龍時的場均出場時間還少5分鍾),金特裏終於收起了那套“他可是個有身高、有投籃、有傳球的先發四號位”的鬼話,“這不是在針對海杜,讓他坐板凳是因為他自己覺得不能給球隊足夠幫助。”很難想象,除了奧蘭多還有哪兒能讓特克適應體係,上月14日對掘金一役則證明了其巔峰期的指揮力仍在,隻是太陽不能給他多少這樣的機會。於是一筆神奇的交易發生了,巴比把他的客戶送回奧蘭多,戈塔特到來洛佩茲複出,整個亞利桑那都在為此歡呼,除了巴隆、塞勒。”

即便被放棄,依舊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