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聯盟現役最好的純組織控衛,我相信一直都沒什麼疑問。除了那個數十年如一日的JASON,就是這個無所不能的NASH了。

媒體報道:斯蒂夫·納什:將滿37歲的人生裏,最濃的甜與最烈的苦

“我們有了個兒子,馬特奧·納什,我為此感恩而激動。我太太阿利簡德拉和孩子都很好。但對我來說,這是個甜蜜與苦澀交加的時分:五年婚姻之後,我們正在接近離婚。”

2010年11月12日,斯蒂夫·納什如是說。

在此之前,他在鳳凰城的場外人生,總像太陽球衣的顏色那樣,爛漫甜美的橙汁色。他的長發飄飄和揮灑球風惹人愛慕,他的咧嘴微笑能撥得整個北美的女孩子們心弦蕩漾,他上《GQ》雜誌封麵炫一身華麗皮草,是聯盟最優雅的紳士之一。他在場外的新聞都是光明的,包括去年夏天他和巴朗·戴維斯兩人老夫聊發少年狂,合騎自行車遊遍陽光加州。本來,一個孩子可以使他笑得更爛漫些,但隨後的離婚則像是一重陰影。這杯太陽色橙汁般的人生,從此有了些須苦澀。

於是,他的場外人生,不知不覺也和他的職業生涯一樣,甜中帶苦了。

一個小小的問題:當納什說到“甜蜜與苦澀”時,他還記得“甜蜜”是什麼滋味嗎?

納什不沾糖、深加工食品和油炸食品,這不是什麼秘密。他在訓練日一天吃六餐。麥片粥得不含穀蛋白,杏仁切片,生堅果,水果,蔬菜,糙米飯,胡蘿卜和芹菜生吃。他和格蘭特·希爾彼此勸勵不吃巧克力。希爾承認:

“我偶爾還得犯戒被他抓住。而他,我真的沒見他破過例。”

一個剛滿38歲,一個快到37歲,卻依然是鳳凰城最好的兩個球員,這算是原因之一。

這是鳳凰城太陽最後的尊嚴:無論低迷到何種程度,他們總是能夠保有一點迷人的尊嚴,因為擁有一個仿佛永遠不會老去的斯蒂夫·納什。六年以來,無論高低起伏,他們總擁有全聯盟最華麗奔放騰飛雄舉,燦若陽光下雲霓與鳳凰羽毛交疊的爛漫進攻。2010-11季,納什再次證明了,這一年的他依然沒老。2010-11季的太陽可以打出漂亮的敗局:106比114敗給湖人,以110比112敗給馬刺,以神奇的大逆轉123比118雙加時擊敗灰熊,以118比114解決鷹隊,然後以創記錄的22記三分球,121比116在斯台普斯幹掉湖人。他們不再是高蹈的強者,依然不時嚐到失敗的苦澀,但他們沒法平庸。鳳凰啼血般豪放的敗北,陽光萬裏般宏麗的勝局,兩者必居其一。

開季22場後,雖然太陽的勝率還在50%處擺蕩,可是將滿37歲的納什,場均還是18+10的數據。品其效率,在他職業生涯中,僅次於2006-07季。實際上,開季頭半個月,他的得分甚至是職業生涯新高。當然,他還是繼續用光環豢養著怪獸。瓦裏克說:“有了納什,我隻需要不斷的切向籃筐。”用鳳凰城媒體的話,“瓦裏克拿著斯塔德邁爾1\/4的工資,幹著他3\/4的活。”

實際上,他的人生總是這樣顛簸不休:

——2009年夏,他續簽了三年合同。而他身邊是一個要走人的斯塔德邁爾,一兩個半明星不明星的“好球員”(理查德森和希爾),一群等著他喂養成長的年輕人(杜德利、羅賓·洛佩斯、德拉季奇),一兩個新簽來打算靠他重謀生路的角色球員(錢寧·弗萊)。那時的太陽已非2007年的太陽,朱顏改盡。賣劍當甲剝裝備。太陽的意思幾乎就是:低投資高回報,給納什一份自由揮灑卻孤單的晚年。任他自由揮灑,把他的三年價值榨幹。冠軍?真的沒有人相信了。

——神奇的是,2009-10季,太陽完成了“納什時代”走得最遠的一季:賽季初一度西部首席出人意料,賽季中期的逐漸回落,全明星後一鼓作氣打出23勝6負。季後賽,納什時代第三次打到西部決賽,而且以富有尊嚴的方式與湖人拚到第六場。

這一季,納什36歲了。奪冠希望日漸遠離,他的時代即將逝去,但在這些苦澀陰影下,他取下了職業生涯第四次助攻王,他打了自己第1000場常規賽。他言傳身教,指導太陽隊年輕人。比如,指導杜德利如何飲食保持健康,像師父一樣教授德拉季奇一些訣竅,無論場上場下,他亦師亦友,將他的經驗體會教給隊友,使太陽的年輕替補達到曆年最強。當世界感歎太陽醫療組如何強大時,有一個細節常被忽視:當隊上有一個從飲食到訓練如此精致的領袖時,你很難指望球隊發生暴飲暴食或酒後超速。

神奇的是,36歲時,他的狀態依然處於巔峰,而且更勝從前。歲月對他的影響仿佛隻讓他的跳投比以往更精純,傳球更匪夷所思,打法更自由。他比以往甩出更多的背後揮傳,送出更多的左手反手上籃,玩更多的胯下擊地遊戲。他正處於職業生涯最從心所欲的時節,打著最精純剔透的籃球,也在引領著太陽如此。

因此,直到西部決賽,無論落後湖人多少分,太陽的板凳席總是喧騰歡鬧。納什很少坐上板凳席,他總是披著外套席地而坐在板凳席前的地板上,隊友做出任何一個漂亮的動作——傳球、精確的防守、卡位——他總是帶頭鼓掌。整個太陽都在受益於他所培養起的文化:訓練、規律生活、磨練技藝、了解籃球的內涵,打聰明、漂亮、團隊、流暢的籃球。因此,當最後他們輸給湖人時,鳳凰城球迷依然起立鼓掌:他們剛度過了一個偉大的賽季。在全世界“太陽已經完蛋了”的目光下,他們走到了最遠。甚至在阿泰斯特西部決賽第五場的絕殺前一秒,太陽可以讓湖人那麼難堪。

上一次他到西部決賽,是2006年。剛簽了5年7300萬,斯塔德邁爾立告傷停;喬·約翰遜和理查德森誌得意滿,抱著大合同走人,太陽猛將五去其三,眼看武功盡廢。然而,納什卻讓太陽打出了54勝。

那個賽季,他身邊所擁有的是:爵士替補拉加·貝爾,前一季場均隻有7分的巴西替補巴博薩,埃迪·豪斯和詹姆斯·瓊斯這群無名射手,在亞特蘭大鷹每場5分3籃板的法國人波裏斯·迪奧,外加單打能力無限趨近於零的肖恩·馬裏昂。然後,他讓全隊轟出了傳奇的單季837記三分球,西部第三的54勝,馬裏昂職業生涯最華麗的場均22+12的數據,波裏斯·迪奧場均13分7籃板6助攻的輝煌賽季、年度進步球員和之後的900萬年薪大合同。他自己,第二個助攻王,常規賽MVP。

如你所知,那個賽季有無數傳奇:勒布朗場均31+7+7,科比的場均35分和單場81分的神話,德克的場均27分9籃板加上60勝的戰績,但MVP依然歸到他手上。那一年西部決賽,他輸給了舊主小牛。他最好的朋友德克,身披著那件他披了六年的球衣,把他幹掉了。

再往前推……

2004年夏,他打完了八個賽季合計549場NBA常規賽,年屆而立,進過兩次全明星,兩次NBA第三陣容。馬克·庫班相信他去日無多,把他放到了鳳凰城。他的出走,間接導致了老尼爾森與馬克·庫班的失和,之後小將軍上台、老尼爾森走金州。納什當然不知道,他離開小牛這件事,會直接製造一個自己的對手(2006年西部決賽對手小牛)和一樁傳奇(老尼爾森2007年帶領勇士黑八了小牛)。他隻來得及思考一件事:

一個30歲的,被拋棄的,身體瘦弱的白人後衛,應該如何求生存?

那年,邁克·丹東尼正把他那套橫行意大利的貝納通V字戰法在NBA實施。他腦海裏有這樣兩個概念:V字進攻,7秒快攻。得分後衛和小前鋒接近底角三分線站位,大前鋒或中鋒在高位和組織後衛進行擋拆。快攻與陣地融會一體:兩翼等候投籃,大個子跟進內切。而這一切,需要一個偉大的快速傳球手。

那時,聯盟沒有一支球隊比小牛更快。而操縱小牛速度的,是斯蒂夫·納什。

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然後史上最偉大的平民神話出現了。兩次全明星的30歲白人後衛,成了常規賽MVP。鳳凰城太陽展開了爛漫翅膀,開始騰飛。那一季,肖恩·馬裏昂場均19分11個籃板。而他每場所做的,隻是不斷接到傳球:納什把球吊到籃筐以上,納什傳球找到底線切入的他,納什在球場的這一角傳出一記對角線長傳,找到另一側的他。而他身後,昆廷·理查德森正和吉姆·傑克遜一樣享受快樂時光:以往在快船隊渾渾噩噩的他,在鳳凰城打了他人生中僅有的一季好球:631次出手三分球,投中驚人的226個,領銜聯盟。一個準黃臉婆忽然被大亨拉上勞斯萊斯、遞上金製雪茄剪,以及泡在白蘭地裏的上好雪茄,自然引得勢利眼們追慕,比如紐約這樣的蠢隊……從那以來的三季,每個人都在抨擊昆廷的爛表現,無人會注意到:他僅僅是恢複了在快船時的水準。

還有誰呢?23歲的喬·約翰遜打出了偉大的表現,讓鷹隊簽給他一份大合同;阿馬爾·斯塔德邁爾場均26分,拿下了一份頂薪。太陽神奇的62勝,納什成為了常規賽MVP——就在他被小牛苦澀的送走一年後,他達到了人生第一個甜美的巔峰。

這才是他的第一個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