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頭房內言風語愈演愈烈,私底下宮女們竊竊私語著,穆妃如今居住在冬暖夏涼的喜壽宮。此處雖然遠離皇上居住地有些距離,卻也並非就置身事外了。
早早的起身喝了一碗黑米枸杞粥,尋思著這幾日那阿洛一直沒來打照麵,心下有些懊惱:“最近皇上一直都在霞園殿嗎?”
珠兒目光閃爍言辭斷續:“不是的,娘娘。”回話的時候,竟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劈啪”一聲上好的紅瓷茶杯落地開花。
瞧著一地紅色的碎片,穆妃心神凝重,目光淩厲,本就心神不寧的心,這會子愈發如同被火燎一般的不安起來:“這連照看個杯子,都照看不好了嗎?”
珠兒跪地,一邊求饒一邊撿起那些碎片。一不小心劃破了左手掌心。一道明晃晃的紅色的傷口上一會兒工夫就被鮮紅色的血給溢滿了。從淡紅色到暗紅色如同洪水一般的架勢。
從衣袖裏掏出手絹替自己止血,半分痛也不敢叫囂出來,忍氣吞聲的把那些碎裂的裂片收拾好了,放入蹲下來的宮女端過來的木托盤內。
主子近幾日更年期的症狀是愈發明顯了,她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靜靜站在一旁。瞧了瞧外頭,也不過才是辰時,主子最近幾日的睡眠太多淺了。
“珠兒,剛才脾氣大了些,你不要介意。”兩人主仆情深這麼些年了,實在是覺得有些剛才小題大做了。珠兒低聲細語道:“是奴婢的錯,不應該在大清早的,弄些這些事情。”
“哎,也不能怪你,主要是這些日子我是在是頭疼得厲害,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了。這心啊,一直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老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珠兒心下一犯怵,難不成娘娘現在還有心電感應了不成,隻是……
“你怎麼啦?竟然發呆了?”穆妃瞧著珠兒魂不守舍的樣子,本來平息了的怒火,現如今又上升了起來,帶著怒氣地道:“你怎麼又走神了啊?”
“對不起,請娘娘責罰。”珠兒跟著她那麼些年了,也從來沒有這樣跪著被問話過。而是她心裏頭的確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啊。
這事情這麼大,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心裏頭一團亂麻所以才會做事接二連三的出錯。穆妃瞧著她的樣子,心下疑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瞧著她那小模樣,當這話一出口的時候,珠兒的臉上都是慘白的顏色,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有什麼秘密瞞著自己了。這麼多年的主仆情深了,若是這點都不清楚那也的確是辜負了這些年一起的歲月了。
再說不過是睡眠不夠好,可不是智商不夠啊。穆妃端正了坐姿,讓她起身:“你起來回話。”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珠兒不敢起身,低著頭,垂著眼皮子,一直瞧著穆妃的鞋子處。靜靜聽候責罰:“主子,奴才今日子接二連三出錯……”
“那原因呢。你可不是這樣不懂得規矩,不是這樣不分輕重的人啊。”穆妃冷冷了瞧她,可是對方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讓她的左心房愈發的難受了起來,捂著胸口,難受得呼吸都闖不過起來。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珠兒看著穆妃神色很不好,捂著胸口的手,緊緊地拽著拳頭,額頭上還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嘴唇緊緊咬著:“快叫太醫。”對著門口叫道。
卻被穆妃給攔截住了:“等等。不用了。”
“娘娘,咱們還是請太醫瞧一瞧吧。”珠兒心疼主子,主子這樣比起讓她自己這樣,還難受一百倍:“奴婢恨不得替您遭受這樣的事。”
“別說了。”
“拿杯溫水過來。”珠兒著急朝著外頭叫了一句。外頭的宮女太監們,也慌亂了。著急呈上來一杯溫水。珠兒細細感知了一下溫度,不是很冷不是很熱的時候,才道:“主子,喝點水。”
擺擺手,此刻眉頭緊緊皺著,呼吸都不敢呼吸,隻感覺心房為位置,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緊繃著,若是呼吸都可能把那根緊緊緊繃的東西給折斷。
她閉著眼睛靜靜感受著這一刻的感覺,這種牽扯到心口的窒息感,是在入宮前一天晚上才得的,已經三十多年了。自己都有些習慣了,一旦心情有些抑鬱的時候,就會如此。
“嗯。”珠兒隻好把杯子放在茶幾上,靜靜看著主子。心裏比誰都著急,可是卻無濟於事。主子不願意請大夫她明白,是因為沒有大夫可以治好。一般都是過一會就好了。隻是這許久沒病發了,怎麼最近……
“拿過來吧。”緩過勁頭了。穆妃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之前因為心口疼而額頭和身上出了汗的緣故吧,這會子竟然口渴了。
“主子,要不換件衣裳吧?”珠兒細心地瞧著脖子處已經濕透了,便道。
穆妃點點眼皮,算是默認了。伸出左手珠兒攙扶著進了臥房,挑選了一件有桃花點綴的長裙,穿在身上,神色有些遠:“這裙子,曾是皇上最喜歡瞧著我穿的。如今年紀大了,年老色衰了。這衣裳穿在身上有些不適合了。”
珠兒瞧著銅鏡裏的主子,安撫道:“主子您最優雅高貴了。這衣裳如今穿,最是好看了。”
“哎。難道如今連你也不願意跟哀家說真話了嗎?”穆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斜著眼睛,明擺著就是,今日你必須要告訴事情。
“娘娘,恕罪。奴婢……實在是……不知道怎樣開口。”珠兒心情很是低沉。
“說。”
見主子隻說一個字的時候珠兒知道了,她一定是生氣了。咬了咬嘴唇道:“宮裏頭近來有些風言風語,說是,說是……”
“說是什麼?”穆妃心下如今反而安靜了下來,這果然是發生了一些自己並不知道的事情。這到了要明了的時候了,反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了。
“洛貴人曾經去過東宮……據說神色有些淩亂,失魂落魄的樣子……”珠兒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發抖了的。
“混賬。”穆妃氣得渾身哆嗦了起來,這個兒子自己清楚,隻是怎麼可以連他父皇的女人也找人。她清楚自己的兒子,並不會跟女人這樣,不過就是喜歡玩一些禁忌遊戲,可是這些遊戲在外人看起來,就不是傳得那樣了。
珠兒以為是在說自己,整個人都瑟瑟發抖了,哆哆嗦嗦懇求道:“奴婢有罪,奴婢也隻是聽聞而已。奴婢一定讓那麼風言風語從此消失。主子……”
“這不關你的事。”穆妃定了定神。
“娘娘,或許是有人故意捏造也不一定。”珠兒抱著僥幸的心裏如是說道。其實是在安慰主子,雖然這個安慰,自己聽起來都不是很對。
“這個事情,哀家心裏有數。”
“娘娘,您不要責罰太子,他也估計就是遊戲心裏煩悶,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珠兒難受地道。
天生富貴,可是若是老天爺卻不能讓他獲得另一種方麵的滿足,也的確是挺傷人心的。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想必也隻是一時無奈罷了。
“不說這些,哀家不願意聽。”穆妃心情很亂:“若是皇上知道了,這可怎麼辦?”這才是最重要的關鍵問題。
聽見穆妃這樣說的珠兒,低頭不語了。任何一個男人,應該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無論是否發生了實際的事情,可是這風言風語,也真的是不夠好聽的。
更何況,太子,作為一國儲君,若是不能有後的話,未必皇位會傳授在他那裏去。這才是穆妃最難受的地方之一。
她後宮這麼多年,一直跟皇後平起平坐,可是畢竟不是皇後。若是自己的兒子成了皇上,自己的地位就高一等了。這在後宮這麼多年受的委屈,也是要可以有一個吐氣的時候了。
可是,若是皇上知道了太子的事情,那天底下的人都會知道。這太子有何顏麵坐上龍椅啊!!
“哎,真的是造孽啊。”穆妃手撐著腦袋:“這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啊。這輩子要遇見這個冤家。”
“娘娘,身子要緊啊。”珠兒懇求道。
聽見這樣的話,穆妃才想起自己胸口的位置的難受,搖搖頭:“我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折騰到什麼時候,若是可以見到太子登上皇位的時候,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娘娘,您不要這樣說好嗎?”
“珠兒……給我去換一身衣裳。拿那套芙蓉花開的石榴裙吧。”道。
“是,主子。”珠兒不敢多說,可是想著主子要換衣裳,想必是要出門,難道……
“主子,您是要出門?”換好了衣裳,再次描好眉的穆妃,因為 樣子的關係,看起來神采奕奕的。
深呼吸了幾口氣,這“走,去霞園殿”。
珠兒緊跟其後,心想這下子事情大了。一路上氣色凝重,很害怕等下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回遇見。
她不明白,向來處事嚴謹的太子,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此刻的霞園殿,紅綢正一籌莫展的模樣,主子今日心情太好了,嘻嘻哈哈的,完全沒有一個正形。
“主子,您別這樣。”紅綢看得那叫一個著急。手忙腳亂地生怕主子掉下來。
她竟然用了一個掃塵棒,一直在打掃灰塵,還把早上的扯斷的花一直在一片一片撿起來。一邊唱歌一邊撿起來,這讓紅綢嚇壞了。
“這些花兒,都還很新鮮,咱們找個地方把它們給埋葬了吧。”阿洛嘿嘿的笑著,一張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穆妃,駕到。”有人稟報的時候,兩人正蹲在地上,起身迎接。
這會子的阿洛明顯有些恐懼,可是表現出來的卻是淡定的。她知道什麼樣的路,都需要走下去。
“你們都下去吧。”穆妃右手揚了揚,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阿洛也看著她,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錯。
“本宮對你不錯吧?”穆妃雙手放在膝蓋前,直直看著眼前的女孩。這個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姑娘,竟然會帶給自己最大的醜聞。
阿洛笑了笑,雙眼無神:“是。”
“那你為何要跟,跟太子……”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後麵的幾個字。這樣的事情,一說心裏都都痛他怎麼可以這樣。
“你以為那是我想的嗎?”阿洛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這是好幾日一直沉在心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