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已經念叨了快半個時辰了,手中竟然還拿著一個小本子,一條一條地細細說,綠芙也隻能點頭含笑,細心聽著。不敢流露出半絲不約的感覺。
倒是杜雲傾站著都快睡著了,眼皮子耷拉得厲害,使勁強打精神才勉強地能睜開。心裏頭猛然股上來一股子的瞌睡,拚命按壓下去,這才勉為其難地不至於在皇後麵前丟了顏麵。
“皇後娘娘,阿哥午睡醒來了,臉上紅撲撲的好似要出疹子之類,這哭著喊著想著要見您呢。”是老嬤嬤火急火燎地前來稟報。
照料的可是十五王爺,當今皇後唯一的寶貝兒子,若是在自己手中有個閃失那可是萬死難辭其咎啊。這不,一直擔心著會發生些什麼,這真的發生了便年歲還小,不過六七歲。杜雲傾想著許是出水痘的時間到了吧。
聽見這話,剛才還氣定神閑的皇後,整個人瞬間就懈怠了下來了,慌張問道:“哭了嗎?”
“這倒是沒有,隻是一直哼哼唧唧的。”老嬤嬤謹慎答曰。
“這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如同溪水一般清水清朗的聲音吐出。剛才還慌亂的思緒,已經被很好的隱藏。就這一點來說杜雲傾還是很佩服她的。優雅,極其優雅。
做皇後的女子,果然是需要不一樣的氣魄。若不是剛在在現場未必,定然是不會相信剛才她作為一個普通娘親的身份,有為她的親生骨肉擔心過。
綠芙起身,欠欠身子道別。出了院子太陽很大,從雪瑩手中接過扇子,先扇了扇風,這額頭細密的汗珠子滴在脖子上,甚是不舒服。走出康寧殿這才細細碎碎不由抱怨了句:“肚子裏這家夥一直鬧騰,折騰得我熱乎乎的了。可皇後娘娘的訓導,又不敢不聽。”
“噗嗤”一笑,杜雲傾眉眼間都是幸災樂禍:“人家皇後娘娘也是好意,聽說穆妃跟那個新貴人很是親近,她跟你親近些倒是讓這後宮平衡起來了。瞧人家多細心啊,從未來小王爺的衣食住行,就連衣裳用的麵料都一一告知。”
綠芙反手撐腰,小心瞧了瞧後腰:“有些自然是必須的經驗,隻是……現在未免過早了。其次,若是真有心就把那本子送了來,讓我慢慢瞧。當然若是不願意把自己親手寫的東西送人了,那就隨意找個字跡清晰的人,跟著抄寫了一回送過來便是了。”
杜雲傾聽見這話,眉毛一動,恍然大悟:“也對哦。這已經是第三日過來了。每日裏都讓人去請,跟上課似的勤快呢。”她伸出手,攙扶了一把綠芙,發現手臂上,竟然濕漉漉了一篇。正是六月天了,知了不停叫喚得人心慌就算了,正是午時日頭也正是最毒辣的時候。
杜雲傾瞧著紅色的鞋子,踏在地麵上,藕粉色的長裙,一擺一擺的搖曳生姿,自顧自竟然有些掩飾不住地竊喜了一聲。
綠芙走得慢,也走不動了,恰好前頭有個涼亭便道:“在前頭歇息會吧。”
雪瑩聽說了,快步上了那涼亭,拿一層薄薄棉做成的墊子,落在了一個圓石板凳上。拿開另一把扇子在綠芙身後,細細扇風。
“雪瑩倒是細心得很呢。”杜雲傾忍不住地讚歎道:“你們兩倒是極其深的緣分。”
雪瑩聽見這話,不敢多嘴,隻是微微笑了笑,便繼續手中的活。
綠芙倒是心疼她了,轉身拉著雪瑩坐在身旁,一眼的關切和感激:“這裏沒別人,就坐著吧。”
似被嚇壞了的雪瑩,哪裏敢坐著,半個屁股都在石板凳上,這樣反而更加累一些。綠芙瞧見她這模樣,也隻好作罷:“罷了,隨你如何吧。”
聽見這話,才一屁股從石板凳上彈起來,繼續揮動手中的扇子。
“怎麼,這才來了幾日,是不習慣了?瞧你一臉的黑眼圈呢。”綠芙瞧著她怎麼比自己一個孕婦還累啊。
杜雲傾深出右手,捏了捏後腦勺,打著哈欠道:“最近無意中翻看到一本關於道教的《清淨經》說是裏頭有什麼玄機,可是我瞧了好幾個晚上,什麼也沒瞧出來。”無比懊惱的表情。
“你竟然喜歡看書了?”綠芙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娘娘,你這是誇獎民女還是鄙視民女啊?”杜雲傾晃了晃腦袋調皮問道。
綠芙手撫摸著肚子,撇過頭落在了涼亭外頭遠處一個人影那,本以為那人是來找眼前人的,剛想取笑他們一番,誰料那人竟然似乎有事又離開了。
“看什麼呢?”等杜雲傾轉頭的時候,出了幾條小徑就是一堵宮牆,別的什麼也瞧不見。
綠芙抿了抿嘴,搖搖頭:“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原來剛才不過是在發呆啊。還以為懷孕了的女人大腦遲鈍了呢。”
“你現在說話是愈發沒規矩了啊。”綠芙黛眉一動,揮了揮手小拳頭,一副就要揮過去的模樣。兩人最近常在一塊,感情也好上了不少。
杜雲傾舉雙手求饒:“娘娘恕罪。”
“這回就饒了你了吧,不過下一回可就沒這麼好的事了哦。”綠芙微微仰著頭,一臉傲嬌地說著。並且摸著肚子道:“哎呀,你又調皮了,是不是餓了呢。咱們回去吃好吃的?”
“那咱們回去吧。”杜雲傾也起身,要一起走,豈料被綠芙給攔住了:“你,就在這裏吹吹風吧。罰你剛才得罪了本娘娘。”
“啊?”眨巴眨巴眼睛求饒:“娘娘,這……太陽太大了啊。這樣曬下去這肌膚可怎麼辦啊??”該不會來真的吧,這太不像她的本性了啊。
綠芙巧笑離開。隻是示意她後麵有人。
轉頭,竟然瞧見了南洛靖。這才明白綠芙之前離開的原因。噘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再抬起來。低頭的時候,懊惱極了,今日怎麼不擦些胭脂就出門了嘛!!
“這位姑娘是?”
杜雲傾順著聲音瞧過去,對那男子也頗為好感,在宮裏頭呆久了,宮女太監倒是日日見,這樣好看的人,倒是不太好見到。
而且他跟南宮翎似的都長了一雙讓人過目不忘的桃花眸。從衣著看起來,想必應該是西南過來的人吧。
“公子有禮,小女杜雲傾。”
南洛靖眼神裏剛才的欣喜到如今的蒙霜。可杜雲傾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
“哦。原來就是你啊。”
“那這位公子是?”
“南宮柯。”男子盈盈一笑道:“久仰久仰。”
“那我也久仰久仰。”杜雲傾拱手做了一個江湖人士的動作。俏皮一甩衣袖,眼睛似一汪泉水似的瞧著眼前的兩人。
南洛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而那男子也同樣地細細瞧了瞧眼前兩人,明顯感覺到了南洛靖不是很友好的神色,噗嗤一笑道:“本王這回進宮,是來獻寶的。早就聽南宮翎說起過你,本說一定要去玉扶軒瞧瞧,豈料早就易主了。遺憾啊。”
杜雲傾聽聞此言,神色有些淡淡哀傷,掩飾了一下神色:“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啊。嘻嘻,”掩唇而笑的瞬間,都是落寞。
南洛靖,眼睛彎成一道,那可不是說高興的樣子:“這太陽可真夠烈的。”
“對啊對啊。以至於什麼都不想瞧見吧。”南宮軒打趣道。
“公子真會說笑了,這什麼都不想瞧見的話,豈不是想做盲人啊。咱們帥氣的七王爺,大好春光處處見,怎麼會想要瞧不見東西呢。”
聽見這話,南洛靖明顯聞到了一股子的醋味道:“也對,父皇前幾日宴會裏的飛天舞,倒真的是極其不錯的。”
“小女子還有事,就不打擾王爺雅興了。”她笑的難看,想著不如避開就好。
不過是瞧了幾眼男子罷了,而且還是名正言順瞧著的,本來刻意甚是開懷地聊天。他幹嗎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我錯了。”南洛靖攔住了她的身子。
南宮軒大笑一聲:“看來,本公子才是最應該離開的人啊。”一聲聲撞進杜雲傾的耳朵裏。
臉色有些羞澀,在外人麵前,自己似乎剛才的確是有些太任性了。偷偷瞧了瞧他臉上的神情,不敢猜測。
“你們是進宮見皇上的嗎?”
瞧著他們誰都沒有帶隨從,想必是進宮見皇上吧。有意無意地瞧了瞧南宮翎他的眼角有些黯淡,想必是累的?
“已經覲見過了。這會子是陪著我在這院子裏轉悠下的。”南宮軒無不掩飾地瞧瞧在杜雲傾耳邊道了一句:“我啊,是特意來這宮裏頭瞧美人的。”
南宮軒一向桀驁不馴。除了說這話,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不過尷尬完後,突然豎起拇指:“本姑娘羨慕你這種,實話實說的人!”說完,哈哈大笑了開來。
“哈哈,姑娘好眼光。”這話可是一語雙關啊。關於杜雲傾他可是在南宮翎和慕思那裏常常聽見關於她的傳聞呢,這會子瞧見了倒的確是跟普通女子,不太一樣。至於到底哪裏不太一樣,暫時還說不上來。
杜雲傾的臉頓時變幻莫測,尷尬一笑:“嘿嘿,公子好雅興。你跟南宮翎是雙胞胎嘛?”或許是因為他跟南宮翎眼睛太像了,很有故人來的感覺,所以說話也放肆了不少。輕鬆自在地聊天。
“哈哈,不是。不過性格像是。不過,偷偷告訴你啊,我可不喜歡人家拿我跟那家夥比較。”
杜雲傾再次會心一笑,遇見這樣真誠實在的人,聊天的感覺真好。他就像是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完全不在乎任何的存在的一個人。他的呼吸,似乎是跟陽光同步的。
“你們西南,是不是陽光特別好?”
“對啊,可是,怎麼有此一問呢?”
杜雲傾俏皮道:“因為你們都有明亮的心啊。”
“哈哈!這個比喻,恰當。”南宮軒對她開始發自內心的欣賞了。會看人心,並且發現對方心裏明亮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女子。
南洛靖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沒錯他是有多久沒見她會這樣的自由自在爽朗的笑容了。
自從她進宮後,臉上的凝重就比以前多了很多。
可是,她的笑是一個初次見麵的人發出來的,並不是對自己呢!
這一點也著實讓他有些心情不夠爽啊。
“你啊,別這樣對我笑的一臉燦爛,不然有些人會羨慕,會嫉妒哦~~”說完還朝著南宮翎那邊投去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挑釁。
“是嗎?那也不錯。”她的笑容此刻就像是一顆黑暗中的明珠,也更像是夏日裏的一股清泉。讓他心情立刻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