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舞台上的大紅地毯,在烈日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鮮豔。外場不能進場的人,不少人在外頭,開了一些賭局。
衢陽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那幾家香比較特別,還是知根知底的。每一年這個時候都會有賭局在外頭——
“我賭,陶家!”
“哈哈,陶家那丫頭,舞斧頭,還可以,玩香?省省吧!”
“話不是這樣說啊,據說陶家收購了黃家那片最好的海棠呢。”
“我覺得曲眉心可以繼續……”
“鮑家那丫頭今年也來了……”
“城東李家,我下注”……
在十人中,綠芙雖然是第一回參加,竟然也被人列入了賭局裏,不知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宣群午恭敬退出了小隔間,微微直了直身子。亦步亦趨地來到了主場地中央。剛才還俯首稱臣的奴才模樣,這會子一下子父母官形象立刻出來了。
說著一些客套官場上的話,從感謝皇恩,到感謝祖先父母,再感謝讀書時候先生,最後終於宣布,開始。
主持是花慕容,優雅上台:“非常榮幸今天可以給大家來主持,這一次的百香節,今天的比賽比以往簡單,隻要一局就定勝負。”說完後,靜靜看著台下,看所有人的反應。
果然,開始冷場了幾秒鍾。大家以為聽錯了,當互相確認不是錯覺後,台下便鬧哄哄的開始交頭接耳開來。
“這往日,都是從三百女子中,第一輪選出一百,第二輪選出五十,第三輪,才選出甲乙丙丁,前五名。這一次怎麼定啊?”
宣群午起身,雙手高舉,示意大家安靜。摸了摸嘴巴上的八字胡,手背放在身後。下意識眼睛瞟了瞟那緊緊閉合的簾子處,壓製住有些惱怒的神色,溫和道:“主要是今年天太熱了。雖然已經給了每桌的楊梅湯,可畢竟日頭太毒了,所以就縮減了流程。”
後背汗直流,這的確是百年來,第一次更改流程啊。誰讓那上頭,坐了個不能風吹日曬雨淋的主子呢。說不讓他老吧,三番兩次暗說,可每回人家都不領情。
“那說說,怎麼回事吧~”下麵的民眾開始起哄了。
“就各家打開各家香料,一刻鍾後,大家還能聞到的進入前十名。至於誰是花魁,到時候再定。”
宣群午這樣說後,大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這一招有些險,可是似乎也是最公平的。為什麼呢?因為一個人在那麼多香味中,就容易不敏感。於是一些不是很特別或者濃烈的香味,自然就會被別的給覆蓋,或者直接給忽視了。
這是花農都知道的常識,所以宣群午這樣一說後,所有人都默認表示同意了。
“少主子,您瞧那個不就是在井福樓遇見的那個丫頭嗎?”離墨掀開一點點簾子,瞧見了在一票人都恭坐的地方,有個小女孩叉腰站立,臉被太陽曬得有些紅撲撲的。
南洛靖順著簾子縫一瞧,果然是她。
她原來是這衢陽府裏的人啊。外頭,一票黑壓壓的腦袋,冷冷哼了一聲:“無論最後是誰拿到,最後都務必買下來。”
“是。少主。”離墨恭敬道,隨後又說:“主子,屬下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不讓沈家直接給送您。”那多省事啊。
“母妃若是在,定然不會要不幹淨的禮物。”茶杯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才淡淡落下去。
離墨驚覺知道自己說多了,便低下頭不再言語。為自己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深深懊惱。
外頭已經清場,已經陸續有人離開。當自己都已經聞不到味道的時候,就可以自動離開了。一個鼻子都不夠靈敏的花農,內心是極端挫敗的。
最後剩下十二個人,立在了台中間。
此刻,天突然暗淡起來,太陽慢慢的慢慢的成了月牙的形狀。
“點燈!”宣群午的聲音,慌亂中帶著恐懼。這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是否因為改了規矩,觸犯了老天爺呢,怎麼突然太陽就要不見了呀。
“這是日食嗎?”杜雲傾也是在師父的一本古籍中看到的。
“啊!!天狗食日,那可不是好兆頭啊。據說隻有要改朝換代,或者是國家有重大災難的時候,才會如此!”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眾人開始恐慌了起來。
十二個人裏,有三個已經嚇得偷偷摸摸退場離開了。
剩下了九個人,看模樣都是為了銀子死都不怕,怎麼會怕什麼災難呢!都緊緊握著手,眼睛卻盯著那珍珠,還有邊上那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
“燈好了。老爺。”張福拿了兩燈過來,可是這時天已經慢慢的又開始亮起來了。把燈籠遞給了身邊的仆人,不再說話,恭敬立在了老爺身後。
宣群午一額頭的汗,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怪事。
偷偷瞧了瞧,隻見那簾子被掀開了一個角,看來是驚到七王爺了。隻是這天象異常之事,自己也預測不到啊!
花慕容倒是很鎮定:“瞧,這天氣太熱,咱們衢陽府的花神是心疼眾位嬌滴滴的花農,這不讓太陽神稍微歇息會,也給咱們涼快一小會呢。”
“對對對!”宣群午附和,雙手合十,煞有介事地跪拜著天空,對著太陽道:“感謝太陽神哪!感謝花神對我衢陽府的厚愛啊!”
一群人,也跟著跪拜了開來。
杜雲傾本不想跪,可是被綠芙給緊緊拉扯了下去,內心嘀咕道:“書上說,隻是自然想象而已嗎。怎麼弄得這麼邪乎啊!”正想狡辯,卻被身邊人給一個青梅果子給堵住了嘴巴。
嘴巴裏,甜滋滋酸溜溜的,味道好極了。便沒機會再開口言語了。
這時,太陽出來了,微風而過,突然飛來了無數七彩蝴蝶,蝴蝶繞在綠芙的周身,久久不離去。眾人驚呆了……
“定是這位姑娘身上的香,吸引了這些蝴蝶而來吧。”花慕容來到綠芙身邊,被淡紫色唇彩描畫好的唇,上下起闔道。
綠芙內心一喜,卻也微微搖頭。伸出手果然一隻巴掌大的白色蝴蝶,就落在了她中指的指腹上,撲扇著如絲翅膀,不肯離去。雖然很清楚自家的花幹很好,可是能吸引來蝴蝶,還是第一回呢。的確是匪夷所思。
“那麼,今年的花仙子就是這位姑娘了。你叫什麼名字啊?”宣群午和顏悅色得眼角的笑幾乎可以家死幾隻蝴蝶了。
“稟老爺,小女子鮑綠芙。”
“是綠芙姑娘啊!恭喜恭喜。”
曲眉心一直不動聲色地坐著,剛才那麼大動靜,可是也隻是淡淡地坐著。這會一切塵埃落定了才微微起身,把上一屆的鈴鐺遞在她手中,湊過她耳邊,微微道:“綠芙姑娘,這鈴鐺是一任傳下一任。在這一年內,它可以進入南楚國任何一家香料作坊。”聲音不驚不喜,聽不出情緒。
綠芙聽完後,滿臉震驚,小嘴張得毫無形象。手有點抖,原來這鈴鐺,竟然還有這樣的作用。每一家香料作坊,外人都是不允許進入的。
“那個珍珠……”這才是重點啊。
“這個啊,也是你的了。需要謝謝的是沈家啊~”宣群午朝著那邊的沈極,微微一點頭,沈極一副:拿去用吧,小意思,這點讚助連我沈家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杜雲傾趕緊抱著那一百兩銀子,笑嘻嘻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今天活動,圓滿結束!恭喜信任花仙子——綠芙姑娘。”宣群午握著綠芙的手,心下不住的心猿意馬開來,這手真的好嫩好白好滑啊。
這姑娘,若是可以娶回去做妾,那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小眼睛時不時地看著綠芙。好不容易抽開了他的手,綠芙低頭不敢看他,隻躬身拿著東西拉著杜雲傾就要離開。
“誒,等等啊,綠芙姑娘。”宣群午著急了,就要追上去。
花慕容一個轉身,擋住了他的去路:“宣大人,這夫人還在家裏頭等著你回去吃大西瓜吧?這天氣這麼惹,在外頭太久,容易傷身。您若是傷身了,您夫人就要傷心了……”
既然那姑娘是杜雲傾的朋友,花慕容怎麼也會幫上一把的,他宣群午有幾根花花腸子她怎麼會不知道呢。人都有自己的短處,隻要說到他夫人,自然也就軟了。
“花老板,說得對。這忙完公事了,也該回去陪夫人吃西瓜去了。”家有虎妻,不敢不怕!說實話,比起家裏頭那個女老虎,更加怕這隻女狐狸。花慕容給人一種神秘而不可測的感覺。黑白兩道,都會給她一些麵子,而她不過是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啊!
這女人,果然是不可小瞧~
“我們醉仙樓,前些日子從西邊讓人帶來了上好的哈密瓜,此刻正放在冰窖裏頭呢,回頭讓人給拿幾個回去,送夫人解渴,也讓大人您降降火。”花慕容如同一隻老狐狸一般,話裏有話地說道。
宣群午,尷尬嗬嗬了幾聲:“好!好!有心了。”
花慕容領著一群人離開後,宣群午才上了樓上小隔間,卻驚訝地發現裏麵的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