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穿了一件純黑的大衣，行走在暗黑的夜裏，像是電影裏的黑山老妖。
“關師父，這麼晚了您出去幹什麼去？”負責看門的保鏢檢查著她通行證問。
“年紀大了，睡眠淺，出去買瓶酒助眠。”
“關師父真是好雅興，這麼晚了還喝酒，行了，您出去吧，早去早回！”
“謝謝小哥！”
關山月從聖爵醫院出來，沿著人行道走了一段路，然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這個時間段的客人比較少，如果在高.峰期的白天，像關山月這種裝扮的老人這個司機一般不接。
一是因為年紀大，怕被碰瓷。
二是因為她著裝怪異神情冷漠，怕有什麼精神上的疾病，出了事，怕擔責任。
但在這寂寥暗黑的夜晚，為了生計，他還是接了。
“老婆婆，你去哪？”司機問。
“塞外長亭。”
塞外長亭曾是京都一個非常有名的一個景點，位於風景秀麗的西郊，二三十年前，財閥混戰時期，那裏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爭鬥。
秀美風景毀於一旦，好多人慘遭毒手，死在那裏。
現在那裏，除了還有個標誌性的亭子在，其他地方都長滿了荒草。
沒草荒的地方也是殘垣斷壁亂石飛沙，因為地方太過瘮人，後人又給那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亂石崗。
那個地方，據說常年鬧鬼，白天幾乎都沒人去，更別說是夜深人靜的晚上。
隻聽這個名字，就讓人覺得陰風陣陣，汗毛倒立。
司機回頭看了關山月一眼，“不好意思，那個地方太遠了，不去！”
關山月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不就覺得我給不起錢麼？”
畢竟在她眼裏，塞外長亭根本算不上什麼恐怖的地方，以為司機看她穿著不華麗，沒有錢才不拉她。
說著，她從大衣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鈔票，冷冰冰的扔過去，“別隔著房門看人把人看扁了，快開車！”
司機拿起那幾張鈔票驗了一下真偽，猶豫幾秒，“我把你拉到長亭附近的河堤，剩下的路你自己走。行，咱現在就走，不行，您老再去找別的出租！”
關山月是個急性子，生平最煩磨磨唧唧不痛快的人。
“行行行，別囉嗦了，快開車！”
司機收了錢，一咬牙，拉手刹，輕抬離合，踩油門。
路上，司機懷著強烈的好奇心跟關山月搭話，問她這麼玩了去那麼偏的一個地方幹什麼。
關山月望著窗外迷人的夜色，幽幽的說：“看朋友。”
這麼晚去了一個經常鬧鬼的亂石崗看朋友，司機頓時覺得脊背發涼，耳邊有陣陣陰風刮過。
他關了車窗，猛踩油門，想著趕緊把人送到趕緊走，他半夜再也不接這種活了，太特麼的嚇人了。
四十分鍾後，司機把關山月放到距離長亭還有四百多米的河堤，關山月開車門下去，沒等她腳落地站穩，出租車嗖的一下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混蛋玩意，趕著投胎啊，揚我一身灰！”
關山月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喃喃自語，“這可是我壓箱底的衣服，幾年不穿一回，全被狗..日的司機糟蹋了！”
她整理好衣服，拄著木棍，憑著記憶，朝西南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感慨，“當年風景如畫的地方變得這麼荒涼，真是作孽啊！”
這裏沒有燈，周圍一片漆黑，她卻如履平地，總是能靈巧的繞開那些擋在她腳下的小石子。
四百米走下來，臉不紅，心不跳，沒流一滴汗。
一個紅漆剝落的殘破亭子裏，一個嫋娜的身姿迎風而站。
她穿著一件藍底白花的褂子，梳著兩條長辮子，背影亭亭玉立，曼妙生曳，令人遐想。
那人聽到腳步聲，轉過來身，笑了一下，“來了？”
關山月拄著木棍上了最後一級台階，一屁股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選這麼一個破地方，你這是想要我的命！”
那人笑了笑，“這地方不好嗎，多有回憶感，能讓人想起很多事！”
關山月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有什麼事直接說，我可不想在這裏跟你緬懷過去暢談人生。”
那人又笑了笑，“你還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直來直去，不繞彎子。”
她看著關山月：“行，那我就直說了，阿璃的娃娃在我這兒！”
關山月冷哼一聲，“我就知道是你！”
“你知道？”
“除了你喜歡逼著娃娃叫你婆婆，沒人愛這麼幹！”
“我可沒逼那娃娃，是他自己主動叫的！”
關山月用木棍搗了一下地，生氣道：“你別癡心妄想，團團是阿璃的心頭肉，她是絕不可能讓你把她的心頭肉帶走！”
那人沉默半晌，幽幽來了一句：“小關，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重男輕女的女人！！”
“為了自己私欲，不惜拋棄自己才兩個月大的女兒，遠走他鄉，一走多年。你苦心栽培的兒子倒是出息了，可是他按你的想法做了嗎，一切都是你自以為是！!”
那人眼底閃過一絲黯淡，“小關別這麼說我，對於阿璃，我自己其實也挺難受！”
“狗屁！你難受你就不會把阿璃扔到蘇家十八年，你知道她在蘇家過的什麼日子嗎？”
“如果不是她命硬，早死了八百回了！！”
那人一向底氣很足，此刻卻很心虛。
“我知道，多虧你，你把她教導的很好！”
“少來這一套，我警告你，你要培養接班人是你的事，這我管不著，但是別打阿璃孩子的主意。你帶著團團玩幾天就趕緊把他送回去，不然，別說阿璃，就是我，也饒不了你這個老東西！”
那人臉色顯出幾分苦澀，她跟關山月從來就是不對付，二十年前說不到一起，二十年後，仍是說不通。
“風仝，也在找阿璃！”
關山月噌一下站起來，緊張問：“他都知道了？”
“還沒，不過……”
沒等那人把話說完，關山月就強勢截斷她的話，怒吼：“你們兩個渣男賤女都給我離阿璃遠點，誰敢動她，我跟他死磕到底！”
“小關……”
“你給我閉嘴，以為過了二十幾年你會扭轉思想，沒想到還是這麼冥頑不靈，我告訴你沈清河，你不要的女孩她現在長大了，她有思想有能力，不需要你這個親媽加持，她照樣可以把夢想變成現實，你，沈清河，後悔去吧！”
沈清河苦澀的搖搖頭，“小關，你太高看她了，這個世界仍是男人在掌控，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