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天宗地宗

如果可以,寧貴妃一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但她卻不能。所以隻能憋悶著一口氣轉過身來。

“她是我孫兒看中的人,便也就算是我半個孫媳婦兒,若是你們母子兩個還敢再欺她孤苦無依,無人照拂,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寧貴妃刺客即便氣鬱難舒……卻又敢怒不敢言。

“謹遵太妃教誨。太妃若是再無他事,晚輩便先告退。”

“都下去吧。以後無事,便也不用再到我這蘇北王府來。”太妃手中的青龍杖通的一聲砸在地上,卻是敲在人的心裏。

不相幹的人一走,這蘇北王府總算又安靜下來。

太妃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終是露出些許疲色。

當太妃再次返回寢宮時,花溪草也不禁開口問道:“太妃對寧貴妃好像並不怎麼友善?”

“你不要以為我隨便說給她聽的幾句話,就能讓你有了撐腰的了。我孫兒是孫兒,你是你。”太妃一副撇清幹係的模樣,實在是令花溪草忍俊不禁。

卻也隻能應道:“太妃所言甚是。”

千機藥來時,已是深夜。

自從換血之後,花溪草的身子卻是虧的厲害,這幾日雖是躺在床上都不曾動過,卻也覺得異常疲憊。此時感受到千機藥在身邊,更是睡的越發沉穩。

約又過了兩個多時辰,天色終是蒙蒙亮了起來,花溪草睡眼惺忪間,下意識的伸手朝身邊探去,見千機藥還在,嘴角終是輕揚起一抹笑意。

“醒了。”

“嗯,昨天見過皇上了,讓我好好養傷呢。好像聽著蕭鈺軒與寧貴妃也來了,而且寧貴妃還被禁足寒清宮三月。”

“就想和本王說這些?”

“嗯?”花溪草知道天色一亮,千機藥便不宜久留,用不上片刻他就是要離去的,自從入宮之後,他每天都是子時左右潛了進來,天色剛亮人便離去。

之前第一夜的時候,因為花溪草還略處於昏迷狀態,最後連他何時走的都不清楚。

今日花溪草好不容易養足了些許精神,才在此時勉強醒了過來,其實眼皮也還在不斷打著架,隻不過一想到他稍後就要離開,才撐著罷了。

“看來你一點也沒有想本王?”

“想了……”

“嗯?”千機藥許是沒想到花溪草會應的如此痛快,聲音裏即帶著愉悅又有幾分得意。單是簡單的上揚的音節,就讓人聽得舒心。

花溪草不由暗自想著,他如此模樣斷不能讓別人見了去才行。

“今日怎麼如此聽話?”

“珣王殿下都為博紅顏一笑落得半夜爬床的下場了……”

“爬床?這個詞用在本王身上倒是一點都不合適。”

“嗯?”這一次倒是輪到花溪草聽不明白了,她不過一句調笑的話語,卻沒想到千機藥倒真應了下來,還如此一本正經的回著她。

明明就不太正經的一句話,讓千機藥在末尾加上這麼一個極具別有意味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溫柔了幾分。

好在這一夜花溪草已經換到了自己一處的偏殿,而不是與太妃同居一處,否則她肯定是羞得無處藏身了……

如此卻也是方便了千機藥,之前本就礙於她身體不適再加上有太妃在身側,自然無心逗弄於她,此時卻是將這幾日沒能占到的便宜一起補了回來。

花溪草一張白皙略帶慘白的小臉,也因羞澀而平添幾分韻味。

花溪草淺笑不語。

花溪草本千機藥揶揄的久了,總也是要回上兩句的,隻見她鳳眸微眯一副找他算賬的模樣便朝他說道:“我自然是沒有珣王殿下那麼久經曆練。”

看著小貓積極亮出爪子朝他反撲的模樣,千機藥隻覺異常好笑。隻是他此時卻不敢真惹怒了她,生怕到手的福利會飛走了。

說話間,二人再次打鬧起來。

“唔……”隻可惜,花溪草這一轉頭,正中下懷。

千機藥淺笑,而他身旁的人卻是無心看他。

“半個月之後,我們成婚,好不好?”

千機藥的聲音中隱隱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即便花溪草此時已經有些困倦,但她的神誌卻是清晰的……

“嗯。”花溪草應道。

此時她這一聲應答也不過如同蚊蠅一般,但在千機藥聽來卻是如同天籟……

“記住你自己答應本王的事情,半個月之後,會在蘇北王府等你。”千機藥每說一個字,都猶如鼓點砸在心頭。

又是一夜無眠……

“等我。”千機藥話音落下,便翻身下榻而去。

花溪草的眸子盯著千機藥消失的方向,心底卻是湧起一抹隱隱的不安。

她不知道千機藥到底要在這半個月中做什麼,但她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且自從她這次出事回來之後,他好像一直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就連慕白在她麵前也總是一副欲言又止藏著掖著的模樣……。

等她?而不是讓自己等他。半個月?再有半月應該就快除夕了,他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花溪草的腦海裏反複的放映著她出事以來的事情,想要從千機藥的舉動中找到些蛛絲馬跡,但卻是沒有任何線索。

越是這樣,她便越是不安……千機藥已經因為自己做了太多計劃之外的事情,她不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偏離自己的軌道。

卯時剛過,韓嬤嬤便來將花溪草喚了起來,隨之送上來的便是一碗藥汁,雖然看著顏色深暗,但好在味道並不刺鼻,入口也不算太過難以下咽。

花溪草一口將藥湯都灌了下去,隻覺整個胃裏都跟著暖了起來。

“謝謝韓嬤嬤。”

“這本就是老奴該做的。”韓嬤嬤的性子與太妃倒是極為相像的,一樣外冷內熱,一樣的喜歡終日板著一張冷臉示人,就連說起話來都是同樣的冷冷冰冰,甚至夾槍帶棒。

但花溪草卻正是從她們身上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心也照拂,這是除去花義這個父親帶給她的溫暖之外最讓她感到欣喜與感激的……

“韓嬤嬤,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是不是離除夕不遠了?”

“十六了,再有半月便是除夕。”

“哦。”花溪草應了一聲,思緒卻是陷入到千機藥之前的話語中,半月,還有半月就是除夕,他卻說他在珣王府等她,這半個月,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太妃那邊還需要老奴服侍,如果沒有事情,老奴便先告退。”韓嬤嬤對花溪草素來是既不親近也不失禮的,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此花溪草倒也不強求,反而很喜歡這種自然平淡的相處。

聽聞韓嬤嬤所言,她也隻是點了點頭,便重新躺了回去,豈料剛過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再次沉沉睡去……

“藥給她喝下了?”

“嗯,喝完已經睡下了。”

“這兩日看好蘇北王府裏的這些人,不要將那些不該傳的風言風語帶進這裏半句。”

“是,太妃放心,老奴明白。”

“嗯。算著時辰,顧昭儀也該過來了,她若是來了,你便想個法子擋了便是。”

“好,老奴這便去前殿候著。”

“嗯。”太妃應了一聲,韓嬤嬤便走了出去。

這邊太妃與韓嬤嬤的話剛落,那邊顧昭儀就已經命人送了拜帖。

此時寧貴妃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整個後宮便皆已顧昭儀馬首是瞻。早起時各宮有消息靈通的,聽聞顧昭儀要去蘇北王府裏拜見,此時都三三兩兩聚在了禦花園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顧昭儀剛一過來,就見幾個位份較低的婕妤與貴人迎了上來。

“嬪妾參見顧昭儀娘娘。”

“賤妾參見顧昭儀娘娘。”

“今日這是吹得什麼風,把你們都聚到這裏來了?”

“啟稟顧昭儀娘娘,嬪妾隻是聽聞宮人說這禦花園的臘梅開的極好,便約了幾位姐妹一同來賞的。”回話的是這裏位份最高的一個——順嬪。

顧昭儀的目光掃了一眼那站在最邊上的女子,隻見她生的模樣姣好,舉止談吐間也甚是得體,就連麵上的笑容都是正正好好,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倒也擔的上這一個順字的。

隻是顧昭儀卻不信她們這一群人是當真在賞什麼臘梅的……

昨日寧貴妃才被禁了足,今日她們便大張旗鼓的在這裏賞花,就算寧貴妃無心管製,讓皇上知道了也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寧貴妃尚在寒清宮中,你們此時出來賞花,總怕是容易落人口舌的,還是注意些的好。”顧昭儀這一句話即提點了眾人,又將寧貴妃置於了尷尬境地,實在是妙的很。

九公主昏迷不醒,整個太醫院都跟著忙碌不停,隻是除了太醫令之外,其他人都隻能在藥房守著,無法接近九公主一步。

從宮宴離開的千機藥,此時已經換了一襲暗紫色底紋的黑衣勁裝,墨發高束。

當他立在自己院中看著屋內明亮的燭火時,如墨的雙眸仿佛具有攝入人心的力量,能夠將人吸入那墨色之中,卻也讓人看不透那明眸後到底藏著怎樣的情愫。

無人知曉此刻的千機藥是怎樣的心思,隻覺得這個偉岸高大的男子周身全都散發著低沉的氣息。

明明不惱、不燥,卻不怒自威,那渾然天成的王者之風,壓的周身之人皆是呼吸一屏。

而不遠處,他身後那跪在地上的影衛更是將頭埋低了三分,手心裏的汗珠彙聚在指尖,卻遲遲沒有滴落;就像自他跪地至今千機藥仍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發落一樣;千機藥的沉默無疑是比利劍更為鋒刃的武器,這種低沉的氣壓讓人心神惶恐,生不如死。

跪在地上的影衛正是方才在宮宴時發現了不明人物的蹤跡,才尋著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去,卻不曾想他連那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沒看清就跟丟了人,無奈隻好無功而返。

影衛自問他的功力雖沒有主子那般深厚,但普天之下能夠在他之上者卻也寥寥無幾;此時隻能苦悶跪地至今等待千機藥的發落。

千機藥轉過身來,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影衛刹那間覺得主子那目光如有千斤之重,無形之中轟然壓下使人心跳都漏了節拍。

“跟了他多久?”

“啟稟主子,剛到嫻妃寢宮附近就沒了蹤影。”影衛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啞然,頭也埋得極低。

畢竟在這皇宮之中,有人能避開層層守衛還躲的過影衛追蹤實在是莫大的隱患。而影衛跟丟了人,更是失職一件。

慕白看著陷入沉思的千機藥,終是開口勸道:“若當真是他出手,或許也是好事一樁,畢竟引蛇出洞的目的已經達到……”

“她能挨的過幾日?”

“一個月。再晚,就麻煩了。”

“九公主那裏,有幾分把握?”

“之前是九成,現在,是十成。”

千機藥的目光一直定在屋內的燭光上,整個人都像是雕塑一般佇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慕白知道他憂心什麼,卻是無法開口,連句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時辰不早了,九公主那裏,你也該去看看了。”

“嗯。”千機藥應了一聲,人卻是沒有動作,足足又站了一盞茶的功夫,人才飛身離開。

千機藥走後,慕白隻朝著影衛沉聲說道:“這院中,已被我布下迷障,隻要過了子時,藥毒就會散發,這是解藥,你們先都服下。”

“是。”影衛齊聲應下,當即便都現身而出。隻見院中瞬間閃現了近三十餘道身影,就連慕白也未曾想到千機藥竟是下了這麼大的手筆。

好在這解藥足夠,就是再有這些人,也是夠用的。

慕白知曉千機藥對花溪草安危的憂慮,但是他幾近將所有影衛都留在了這裏,那九公主那邊又該如何應對……

與此同時的禦書房中,皇上再次將禁軍首領傳召至此。隻是這一次皇上的麵色更加陰沉,周身也滿是暴戾之氣。

“行凶之人都到了朕的大殿,你們竟然連個人影都能跟丟,是不是明天要等人殺到朕的寢宮,取了朕的首級,你們才能現身護駕?足足三萬禁軍,竟連一個小小的宮城都看管不住,朕還要你們有何用?”

“皇上恕罪,卑職甘願領罰。”

禁軍首領端跪在地,隻等著皇上責罰,但出人意料的是,李總管竟在此時突然站了出來,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禁軍首領不明所以的看著盛怒的皇上與朝自己示意離開的李總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刺客還未捉到,不如讓安大人先去布防,確保宮城安危,然後再作處置。”

皇上雖然怒極,但卻也知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在他一人頭上。聽聞李總管勸言,隻當即不耐煩的甩了甩手,示意安劍鋒退去。

皇上沒有下令責罰反而揮了揮手令他退下,此舉在禁軍首領看來簡直是恩同再生,趕忙謝恩退下。

隻是他人還未出殿門;便聽皇上聲音響起:“太醫院,寢宮這兩處給朕看好了,一隻蒼蠅進去,也要知道公母,明白嗎?”

“是,卑職明白。”禁軍首領得了皇命,自然便加大了軍力駐守在這兩處,就連千機藥到時也是小費了一番功夫才避開侍衛走進太醫院去。

此時,九公主的房間中氣氛更是詭異異常,嫻妃一直守在她身邊,但是一雙深沉的眸子卻明亮異常。

距離太醫令所說的時間早已過去,九公主卻還絲毫沒有清醒的痕跡,依舊麵部蒼白、睡顏如花,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仿佛一個誤入人間的仙子,靜謐而又安詳,卻總讓人覺得稍有不慎她就將消散而去。

嫻妃看著忙前忙後的太醫令,終是忍不住看口問道:“怎麼還沒有轉醒的跡象?”

九公主昏迷至今已經一個多時辰,太醫令此時正搭著九公主的脈搏,隨後便抽出銀針紮向九公主身上幾個要穴,卻見九公主依舊毫無反應,太醫令便歎息不語。

當太醫令收手的一刻,嫻妃的目光當即射向他:“怎麼回事?”

“啟稟嫻妃娘娘,九公主小姐現在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但卻全身穴位已無任何知覺,怕是此生便是如此了。”

“怎麼可能?”

“九公主體內的桐木之毒被觸發開來,此時已經沒了意識。”

“你說是桐木汁液的毒發作才導致她成這幅模樣的?”嫻妃聽聞桐木二字,心底當即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如若她沒有猜錯,定是他親自來了……

一想起赫連諾那張陰鶩不見底的寒眸來,嫻妃便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沒錯,隻是現在原因還不能確認,微臣也不敢妄斷。”

太醫令對嫻妃答話之後,人便匆忙準備去皇上那裏複命。這邊他人剛一走,那邊千機藥就閃身走了進來。

嫻妃以為是太醫令再走動,便也沒有注意,隻隨口道了一句:“如若她醒不過來,可是就要這麼一直沉睡下去?”

“她會醒過來。”千機藥難得好脾氣的接了嫻妃的話,但嫻妃卻是驚得心都要跳了出來。

“你……”

千機藥這一次沒有再說話,隻繞過嫻妃徑直坐在了九公主的床頭,隻見他望著九公主的麵龐,眼底溢滿了疼惜與愧疚之色。

嫻妃壓下心底的猶疑與猜忌,隻定定看著千機藥那明朗的側顏而會聲說道:“珣王殿下此時現身此處,就不怕皇上怪罪?”

“本王該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擔憂。記住你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千機藥自打進門,便從未正眼看過嫻妃一眼,整顆心思都撲在了床榻上的九公主身上。不對,應該說是那侍女身上……至少嫻妃是這麼認為的……

“既是他挑中的人,就算你給她換了身份,隱去了她原來的印記,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反之如若你利用她……”嫻妃的話還未說完,千機藥那如刀的寒光便掃了過來。

“滾。”

嫻妃緊握著的雙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她不是第一天知道惹怒千機藥是什麼樣的下場,但卻是第一次見他以這種看死人的目光看向自己。

“好,我走。”嫻妃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懼意。

在她麵前的是千機藥,甚至是怒氣全開的千機藥……

就在嫻妃起身離開的瞬間,外麵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嫻妃隻頓了頓身子,急色朝千機藥說道:“有人來了。”

嫻妃當年入宮,乃是迫不得已,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大渝王位上的那個男人身上,這是她藏不住的秘密。

千機藥同她能夠如此泰然相對,自然也是因為其中有所利益關聯。隻是這層窗戶紙,在未曾被戳破之前,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這份見不得光的交易存在。

嫻妃都聽到的聲響,千機藥自然早就聽見。隻是他此時卻無離開之意。仍舊穩坐如初,看的嫻妃都跟著懸起一顆心來。

“若是被人發現你在這裏,我也會跟著被瓜連。”嫻妃看似是在為他打算,實則卻是在擔憂自己罷了。

“皇上現在對她還隻是懷疑,大秦的人不來,她便暫時無礙。可是你現在若被人看見,一切就真的功虧一簣了。”嫻妃一門心思的盤算,可偏偏千機藥卻是一言不發,動也不動,就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皇上駕到。”

來至太醫院外的腳步聲已經停下,隻聽李總管的聲音最先響起,而後便是一眾太醫院的太醫出門接駕的聲音,再接著皇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嫻妃呢?可還在這裏?”

嫻妃聽聞皇上問到自己,當即便要向外而走,千機藥卻是猛然站了起身,再嫻妃抬步瞬間,將人一掌擊暈……

眼看著嫻妃癱落在地,千機藥連手都不曾伸一下,隻無事人一般的重新坐回到九公主床前,守在她身邊。

皇上剛一進門,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的嫻妃,和千機藥的側顏:“這是怎麼回事?”

“微臣隻是過來看看她而已。”

“看看她?那嫻妃又是怎麼回事?”

“是微臣打暈的。”

“你……”

“微臣想將她帶回蘇北王府醫治,還請皇上恩準。”

“不行。”

“玖兒本就與我有婚約在身,入我蘇北王府又有何不可?”

“千珣,她的身份一日未定,她就一日不得離開皇宮半步。”

“身份?什麼身份?皇太女的身份還是花溪草侍女的身份?”

“她是什麼身份,你比朕清楚。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退下吧。”

皇上看著李總管幾人已經將昏倒的嫻妃抬至床榻上休息,目光微斂便對千機藥說道:“今夜之事,朕便當作沒發生。如若再有下次,休怪朕不留情麵。”

千機藥冷眼掃過嫻妃那邊,隻又看了看床榻上的九公主,才緩緩起身道:“微臣告退。”

“去請個太醫過來,看看嫻妃有沒有事。”

“是。”李總管應了一聲,當即便出門去尋太醫。與此同時,皇上卻是站定九公主床前,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神色便又暗了幾分。

“啟稟皇上,嫻妃娘娘隻是受了重擊暫時暈了過去,用不上半個時辰,娘娘便可自行醒來。”

“嗯,派人送嫻妃回寢宮。”

“是,老奴這就去辦。”李總管應了一聲,人便出門去安排此事。

殿中隻剩下太醫令與皇上二人,看著躺在床上的九公主與旁邊的嫻妃,皇上終是緩緩開口道:“她身上可有疑點?”

“皇上,微臣在嫻妃娘娘身上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物,隻是今日微臣提及九公主小姐是因桐木之毒複發而昏厥時,嫻妃娘娘好似有些錯愕之色,看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

“此事朕會再行查探。你現在就想好如何醫治九公主便是。大秦的人過來之前,務必讓她醒過來,明白嗎?”

“皇上,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三日內,都必須讓她醒過來。”

“是,微臣遵旨……”

“來人,將九公主小姐與嫻妃一同送回寢宮養傷。”

“皇上,嫻妃娘娘的步攆已經到了。”

“嗯,先送她回去罷。”

“送嫻妃娘娘回宮。”李總管喝了一聲,幾個內侍官便來至嫻妃身前將人抬了出去。至於九公主,則是又等了片刻,才有人帶著步攆而來。

隻是那步攆落地瞬間,皇上卻是看到一股寒光閃現,隻見他當即大吼一聲道:“有刺客!”

李總管見皇上麵色陰沉的厲害,當即擋在了皇上身前高聲喚道:“護駕!統統拿下。”

幾乎是在皇上話音落得瞬間,抬著步攆的幾個內侍官就突然從步攆底部抽出刀劍衝了上來。好在皇上在就在此布下了重兵。方才發聲的瞬間,禁軍早就衝了出來,將皇上與李總管護在最內側。

來人與禁軍廝殺一片,招數皆是陰辣狠絕,完全不像尋常侍衛倒像是江湖殺手。

“你們是什麼人?”

禁軍首領聽聞太醫院方向發出打鬥聲當即便從不遠處趕了過來。有他加入戰局,當即便親擒拿住一名穿著內侍官衣服的刺客。

隻是還不待他再問,那人便嘴角一股黑血流出,人也應聲倒地。

不過瞬間,四名刺客皆是先後倒下,身上並未發現半分可用線索。

“皇上,卑職救駕來遲,還請皇上責罰。”

“待事情查清,兩案並罰。現在先保護好嫻妃與九公主安全再說。”

“卑職謝過皇上恩典。”宮中接二連三發生刺殺事件,雖然皇上並未傷及分毫,但對禁軍而言,這都是莫大的失職與罪過。

雖然皇上現在沒有下令責罰,但禁軍首領很清楚,此時一旦查清。他就算死罪可免,這活罪也定是難逃。如若這兩日再發生些什麼不該發生的,隻怕他這首領之位也算是要做到頭了。

“擺駕禦書房。”

“是。”

“算了,去惠妃那裏罷。”

“是。”李總管聽聞皇上要去惠妃那裏,心底當即閃過一抹靈光。皇上如此盛寵,隻怕這惠妃被捧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啊……

嫻妃被送回寢宮時,人已經有轉醒跡象,待皇上的人一走,她便將侍女緊忙喚來:“本宮不在的時候,寢宮可有發生過什麼異常之事?”

“異常之事?”侍女重複了一遍嫻妃所問,隻略作思慮便開口回道:“啟稟娘娘,除了禁軍首領在寢宮內外加派了駐軍之外,並無其他異常。”

“也沒有我們的人送來任何消息?”

“沒有。”

侍女雖然不知道嫻妃在緊張什麼,但是看著她那略有失措的神色,還是忍不住問道:“娘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事,你先下去吧。”嫻妃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懷疑赫連諾已經到了宮中,隻是揮了揮手便命侍女退了下去。

“你在害怕什麼?怕我,嗯?”赫連諾的聲音突然傳來,嫻妃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隻覺全身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七皇子。”

赫連諾在嫻妃身後站著,麵上盡是散不開的陰冷之色,一字一頓的問道:“嫻妃娘娘莫不是在這大周已經樂不思蜀了?”

“七皇子,請自重。”嫻妃強壓下想要逃走的本能,隻全身僵直的站在了那裏,就連呼吸都跟著緊蹙起來。

赫連諾滿意的看著嫻妃的恐懼的反應,唇角終是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不敢?”赫連諾上揚的語調,再嫻妃聽來簡直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下意識的就轉身端跪在地求饒道:“七皇子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赫連諾大手一揮,嫻妃便吃痛吐出一口鮮血,嫻妃看著他那隱隱閃著肆虐殺意的眸色,已經如同被一塊巨石所壓得透不過氣來。

就連說話聲音都沉了幾分:“七皇子,我……”

嫻妃的話還未說完,赫連諾的手就已經卡住了她的喉嚨,隻稍一用力,嫻妃就已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我從不養無用之人。你是,你的兒子更是……”

“咳咳……咳咳……七皇子饒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赫連諾緩手的機會,嫻妃也顧不上喉間的疼痛,隻連聲求饒起來。隻是因為她劇烈的咳嗽,眼淚都跟著流了下來,看著好不楚楚可憐。

赫連諾卻是麵不改色,依舊冷若冰霜,過了半響才緩緩低頭說道:“你不在的日子裏,十三弟可是很想你……”

嫻妃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雙目也跟著無神起來,整個人都有些神色扭曲的驚慌不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赫連諾的手段有多陰狠。而她唯一的親生骨肉,還在他的手中。

如果可以,她寧願死一百次,也絕不會讓兒子落入他的手中,進入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半步。

她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寵妃,但卻無人知曉,她在赫連諾這個晚輩麵前,卻連條狗都不如。

“起來吧。”

赫連諾的心思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嫻妃自然也不敢隨意妄斷。聽聞此言,她隻小心翼翼的朝赫連諾一拜:“謝七皇子。”

“花溪草現在是什麼情況?”

“花溪草已經昏迷不醒。大周的太醫令診斷是桐木之毒複發……”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中了攝魂蠱。”

“既然知道,為何不說出來讓大周皇上知曉?”

“我怕打亂了七皇子的計劃,不敢擅自妄動。”

“是不敢,還是不想?”

赫連諾連聲道:“讓大周皇上知道,也要讓蕭鈺軒知道。”

“好。”

花溪瑤的瞳孔因為他的話而瞬間一縮,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小動作逃不過他的視線,但卻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明顯的警告自己……

顏子晴的小動作,不也正是她的小心思嗎?

蕭思旻出事之後,皇上一直不曾出過禦書房半步。

寧貴妃就算是心有怨念,也不敢貿然前往。

隻能是陪在太醫院裏守在蕭思旻的身邊……

“軒兒,這件事你一定要為思旻做主。決不能姑息放過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誰,本宮都要將他碎屍萬段!”

“皇祖母,思旻的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您也可以先放心了,您就先回大殿休息罷。剩下的事情交給孩兒來處理。”

“軒兒,皇祖母隻能依靠你了,你也看到了,皇上他直到現在都不肯露麵來看看思旻。可見在他心裏,我們祖孫的分量是有多麼卑微。”寧貴妃的聲音裏夾雜著些許自嘲與悲傷,麵色也是難看的很。

蕭鈺軒知道寧貴妃一直對皇上是有愛意的,甚至愛的濃烈而又深沉。可是如今歲月一長,她也早就被傷的遍體鱗傷。

即便她可以不去爭寵,但她卻無法容忍皇上對她們的子女不管不顧,說到底,她們是夫妻,更是一雙兒女的父母……

對於寧貴妃而言,夫妻的身份,不過是讓她成為皇上眾多女人當中的之一而已;而作為母親,卻是唯一的,她身下還有這些骨肉,要她去籌謀一個所謂的未來。

“軒兒,皇祖母已經差點失去了思旻,決不能再看著你出什麼意外。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隻有自己的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甚至你身邊的人。皇祖母如今已經礙了皇上的眼,思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隻怕以後你能依靠的就隻有你自己了……。”

“皇祖母,您不要這樣說。孩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孩兒也絕不會放過那些加害思旻的凶手。皇祖母放心,孩兒弄丟了的東西,孩兒都會一分不落的再討回來。”

“軒兒,皇祖母和思旻,以後就隻能依靠你了。”

寧貴妃意有所指的拍了拍蕭鈺軒的肩膀,其眸中隱藏著的深意,蕭鈺軒自是能懂。

“皇祖母,您早些回去歇息罷。孩兒送您回大殿。”

“罷了,你還是守在這裏看著思旻罷,切不要讓她作出什麼傻事來……。”

蕭思旻的性情她們都是了解的,平日裏她總是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個骨子裏充滿了個性的人。平日裏若不是有著蕭思卿蓋其鋒芒,她又是個庶出,怕是對嫡女,也不差分毫的。

如今她受此大辱,就算保住了命,隻怕當初的心氣也早已不再……這讓寧貴妃極為惦記,隻怕她會想不開作出什麼令人後悔的舉動來。

“皇祖母放心,孩兒會寸步不離的守在思旻身邊。絕對不會讓她再出任何意外。”

寧貴妃聽聞蕭鈺軒的承諾終是點了點頭,起身朝外走去。

隻是才一出了門,寧貴妃麵上的悲戚之色就被一瞬間的陰鶩與狠絕所替代,隻是稍縱即逝,無人知曉罷了……

而與此同時的禦書房內,皇上亦是滿色陰鶩的可怕,一雙如鷹的眸子裏閃動著攢動的怒火。

隻見禁軍首領與宮城守衛使都端跪在地,大殿內的氣氛更是低沉的可怕。

“郡主是如何出宮的?為何郡主出宮無人相隨?”

在皇上收到蕭思旻出事的消息之時,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將宮外當差的禁軍首領尋了回來。而後聽聞郡主近來總是私自出宮,更是氣得皇上接連摔碎了數個杯盞……

整個皇宮養了幾千禁衛,郡主私自出宮這麼大的事情,竟無一人通報,這說明什麼?

是郡主手眼通天還是他們知情不報?

無論是哪種結果,對於皇上而言,都是絕對不能姑息的。

“卑職失職,罪該萬死,請皇上降旨責罰。”

“你們以為隻是領罰就沒事了嗎?給朕說清楚,為什麼郡主出宮無人阻攔也無人向朕通報?”

禁軍首領與守衛使隻將頭埋得極低,卻都沒有回話。

皇上見此更是氣急,隻隨手拾起桌上的硯台便朝二人擲去。

李總管見皇上動怒,隻趕緊勸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硯台落地的碎響清脆異常,禁軍首領知道此事躲不過去,隻能低聲開口回道:“啟稟皇上,郡主殿下出宮都是持了通行令牌的,卑職沒能及時向皇上通報,實屬卑職之過,卑職甘願領罰。”

守衛使見禁軍統領都開了口,也隻能小聲附和道:“啟稟皇上,郡主殿下進出的確都是有通行令牌的,所以卑職從未敢阻攔,也沒有向皇上通報。請皇上責罰。”

兩個人雖然都說著自己有錯,但事實卻是他們不過秉公辦事而已。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郡主有通行令牌,那皇上倒是不得不重新思慮起這事來。

在這皇宮之中,有權利放人出行,無非就隻有兩個人,皇上,曾經榮寵萬千的寧貴妃。

就蕭思旻而言,皇上肯定是不曾給她任何通行令牌的,如此看來,也就是寧貴妃了?

“去把郡主近三個月的所有初入宮記錄都給朕拿來。還有,當即派人去到郡主去過的所有地方查證一下,郡主每次出宮都是什麼時間,去了什麼地方,見了哪些人,發生過什麼事情,還有再去查查郡主每次出宮,是否有人相隨。”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禁軍統領此時正跪在地上等候皇上責罰,自然調查的事情就都落到了李總管身上。

皇上對於這一次蕭思旻出事,除了震怒,更多的是懷疑。

他才擬了賜婚的旨意,便發生了這種事情。

如若說隻是個意外,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隻是到底是哪裏走露了風聲,皇上卻是沒能想個明白。

眼看著夜色漸濃,皇上派出去查探蕭思旻行蹤的錦衣衛也帶著消息歸來。

隻見皇上看到線報的瞬間,麵色便如同青磚一般黑了下來。

“畜生!”皇上一聲咒罵,隻令在場之人神色一怔。

就在皇上想要繼續發難的時候,隻聽殿外傳來一聲通報:“啟稟皇上,寧國公府寧朔有要事求見。”

“哼,他回來的倒是夠快!”

皇上本就在氣頭上,此時見寧朔歸來,更是肝火大旺。

隻聽他怒聲斥道:“讓他進來!”

“是。”

寧朔並不知道都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隻是照著蕭鈺軒的指示,連夜入宮向皇上稟報雪災之事。

卻不想他此時進殿,正好撞在了皇上的刀口上。

“微臣參見皇上。”

“擅離職守,兀自入宮,該當何罪!”

“啟稟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並非擅離職守,微臣是因雪災之事特此返都親向皇上說明災情的。還請皇上給楚陽一個稟報的機會。”

寧朔雖然想到皇上會有不悅,但卻沒想到皇上的情緒會如此暴戾。

皇上此時滿腹都是對寧貴妃與蕭鈺軒的不滿,連帶著對寧朔自是沒什麼好印象。

隻怒不可遏的對其訓斥道:“還敢狡辯!朕問你,既然是雪災事宜,為何不經巡督撫上報奏折,而是你自己私自遣返回都?”

“啟稟皇上,微臣當初雖是奉命前往南郡,但卻並未曾有官職相封,所以……”

“所以你這是在怪朕了?”

“皇上息怒,微臣不敢。”

“來人!”皇上剛要命人將寧朔帶下去,就見寧朔連聲喊道:“皇上,微臣此番入宮是因嶺南一帶發生雪崩,整個山體滑動,死傷無數啊,皇上……。”

眼看著侍衛就要將寧朔拖出殿外。皇上聞言當即站了起身,隻滿麵陰沉的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啟稟皇上,嶺南雪崩,山體滑動,百姓死傷無數。巡督撫欺瞞不報,百姓民不聊生。微臣位卑言輕,隻能冒死趕回都城,親自向皇上稟報此事,望皇上為百姓做主啊……。”

寧朔此時完全一副英勇無畏的模樣,好一副直言上諫之態。

皇上此時完全被這雪崩二字所煩擾。如若說雪災還能歸為天災,那這雪崩,就沒有那麼簡單了。若是被百姓一傳,怕是最終就會落得個神靈動怒的結果。

自古牽扯到神靈動怒,無外乎就是印證當下朝局不穩,皇上失行失德上麵;早在前朝時,百姓就因旱災數月未降水,而求神拜佛,最終也是以皇上齋戒七日,並開設祭台與百姓一起求雨才算了事。

說來也怪,就在皇上帶領百姓求雨的第八日,果然烏雲密布,當真降起雨來。自此百姓更是對皇權崇信不已,造就一時盛世……。

當初旱災還能求雨,可是如今雪崩,卻是沒法像天求什麼的,隻能以人力物力,去控製安置罷了。所謂屋露偏逢連夜雨,說的應該就是大周此時的情況吧。

西有大渝狼子野心,南有大秦大軍壓境。內憂外患,全都湊在了一起。

就是皇上也不住眉頭緊蹙起來。

千機藥護送九公主未歸;蕭鈺軒也是讓人無處放心,特別是此番蕭思旻出事,所有線索更是指明,一切都有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就算蕭思旻受辱與他並無直接關係,卻也都是間接原因。

秦首輔又被皇上派去了汴梁,如今細細算來,皇上一時間竟再挑不出一個可用之人……

本應熄燈的時辰,顧昭儀宮內卻是燈火通明,仔細看去才知,原來是顧昭儀今日興致頗好,正在殿內對月描花,除了殿外三三兩兩巡邏的侍衛,內庭隻有一個丫鬟在側,隻見顧昭儀正饒有興致的為百花爭豔圖層層上色,倏爾,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顧昭儀會意一笑,拂了拂手說道:“芳兒,你去給本宮溫水吧,本宮累了。”

顧昭儀支走侍女,待她剛一出門,窗外之人便翻身進來,一把扯下蒙在臉上的麵巾,竟是一個十七八歲,模樣平凡的女子。

“參見娘娘,這是大人命奴婢給娘娘送來的東西。”黑衣女子輕輕說道。

“好,哥哥果然不負我所托,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顧昭儀不禁笑道。

“多謝娘娘,奴婢告退。”言罷,女子便再次從窗飛身而出,眨眼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屋內,顧昭儀得意的把玩著手中的盒子,白嫩的手指輕輕撫摸在禮盒上麵,細長的指尖不斷畫著圓圈,很是愛不釋手,然而此時,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讓顧昭儀的心微微一驚。

“啟稟娘娘,水已經溫好了,請您更衣沐浴吧。”

背著身的顧昭儀,手指一緊滿麵陰沉,過了半晌才轉過身來。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沒有規矩了?誰讓你進來的?”顧昭儀陰鶩的說道。

侍女被突如其來的嗬責嚇了一跳,趕緊跪下認錯道:“娘娘息怒,奴婢在門外喚了您幾聲,您都沒有回應,女婢是怕您……”

未待侍女口中的話說完,顧昭儀“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殷虹的巴掌印深深落在了侍女的小臉上,怒喝道:“怕什麼,本宮看你是生怕本宮出了什麼事才好,來人,把這個賤婢拉出去,杖斃。”

“娘娘,奴婢知錯了娘娘,娘娘求您饒過女婢吧,娘娘……”哭泣聲漸行漸遠,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劃破天際的哀嚎,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再次恢複沉寂,夜依舊黑暗,月光依舊明朗,然而又有誰能知道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隕落,即便知道,又有誰會在意……

顧昭儀滿意的看著手中的藥瓶,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好,幾經周轉終於走至床頭將床前的牡丹花雕循循轉動,隻見床角上一個精小的機關彈出,空間正好足以放下留容的盒子,顧昭儀仔細將東西放好,便再次將機關移回,終是安心就寢休息。

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能讓惠妃如願生子的合歡丸,有了她在,總好過顧昭儀自己分心思去對付寧貴妃的強。畢竟蕭憶安還在南境征戰,她必須穩住這後宮,否則待戰畢,整個朝堂不知會成了什麼模樣。

本在房頂的顏子晴不知何時已經翻身進入了顧昭儀寢宮,竟在幕簾之後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隻見她飛身來到顧昭儀床前,對於這裏的路徑她自是輕車熟路,即便在微弱的光線下,也一樣不受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