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事情真相

第二天一早,當顧無憂清醒過來的時候,就見花溪草正趴在床沿上睡覺,一時間心中苦楚難以附加。

這可是她曾經一直最羨慕的人啊,從小到大,除了花溪拾,她最親近的,便隻有花溪草了。

曾幾何時,她也那般向往,同是女兒身的自己,為何就不能像她一般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直到花府一再出事,她才明白,哪裏有什麼歲月靜好,在這深宅大院裏出生的人,都不過是苟且偷生罷了。

顧無憂雖然沒有動作,但卻是不經意間歎息了幾次,花溪草聞聲立馬清醒,一見顧無憂醒了,又驚又喜,也不知是不是這身體對她本能的親近,即便,沒有了從前的記憶,卻仍舊對顧無憂甚是親近。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那個蘇慕九呢?”顧無憂急急問道。她隻記得,自己又去見姑母了……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的女人。

或者說,不是變化,而是暴露了本性……

“沒事,你昨天在宮裏昏過去,我們就帶你回來,我不放心,就等你醒來,沒想到自己先睡著了。”花溪草笑著說道,懶懶站起來伸懶腰。

她不想提,花溪草也不去問。

畢竟顧太妃還是她的親生姑母,所謂姑舅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就算她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問題,隻怕顧無憂也不一定願意當著她們的麵說的。

同時,花溪草她真的也不敢去多想,畢竟,從昨天顧無憂的反常,和劉管事話裏話外的嘲諷之色來看,此事並非尋常,她現在隻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昨天那個老女人有為難你們嗎?”顧無憂麵色陰沉萬分的問道。

“沒有,你一暈倒,我們就送你回來了。沒顧上與她多言。”花溪草說道。

“她……說了什麼嗎?”顧無憂連忙又問。

“沒,就是想那花府的事找你問責,被蘇慕九三言兩語頂了回去。”花溪草說道。

顧無憂這才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房門一打開,隻見院子顧府的人不知何時到了。

第一個衝上來的就是顧子汐……顧無憂名義上的妹妹。

說是名義上的,不過是因為她是顧老國公認的幹孫女,實則與顧府並無半分關聯,可不知這小丫頭有何好的,竟就是深得顧老國公的喜愛。

就是顧無憂這個嫡子嫡孫比起她來,也稍遜一頭。

“顧小爵爺,你沒事吧,你昨……”顧子汐正要開口,卻被花溪草一記警告嚇得立馬閉嘴。

顧子汐昨天也是被顧太妃傳進宮的,隻不過她到時,正趕上顧無憂暈倒,因此就跟了過來,今天甚至還帶了些許顧國公府的人,將這蘇府別苑給包圍了起來。

她看向顧無憂的眸光中潛藏了太多的情愫,以至於,花溪草都替她感到悲哀……看來這又注定是一段孽緣了。

“顧小爵爺醒了便好,剛剛宮裏又差人來說,今天氣溫驟降,顧太妃邀請大夥去宮裏泡溫泉呢?馬車就停在門口,顧小爵爺,去還是不去呢?”顧子汐身後的侍女問道。

顧無憂笑得有些勉強,遲遲沒開口。

“就溫泉而已,沒什麼好泡的,他身子還未養好,不如好好睡上一覺來的實在!”花溪草說道。

“去!蕭大夫,為什麼不去,不去她還以為我們怕了她呢!”顧無憂大聲說道。可花溪草卻是感受到了他強壓下的那份不安與躁動。

“好好好,我最喜歡泡溫泉了!”顧子汐最是開心。

其實不過是因為顧府當中,要屬這顧太妃最為撮合她與顧無憂成為一對兒。她巴不得時刻去哄顧太妃開心,好在府中為她美言兩句,早早坐上小爵爺夫人的位置。

花溪草欲言又止,無奈隻得隨著顧無憂的意思了。

“蘇公子呢?怎麼沒瞧見?”顧子汐問道。

“你們先走,我去瞧瞧。”花溪草道。

花溪草話音才落,便見他慵懶的走了出來,一連疲態。

“顧太妃邀請無憂入宮泡溫泉。”花溪草說道。

“昨晚,累了吧?”千機藥問道,輕輕鋝起她垂落的發絲,寵溺無比。如若不是知道花溪草是陪護了顧無憂一夜,隻怕他這話不知要驚到多少人……。

好在花溪草完全就是一張白紙,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嗯,我……”

花溪草才想回答,千機藥就搶先一步道。

“走吧,別讓宮裏那位等久了。”千機藥說著,自然而然的牽著她就走……完全不避諱其他人的目光。尤其是顧無憂,一雙眼睛瞪得簡直猶如銅鈴。

這蘇慕九到底是何方神聖?千機藥又跑到哪裏去了?

若是看著他這麼輕薄花溪草,怕是那家夥會將他的爪子給剁下來吧?顧無憂如是所想。甚至把即將要進宮的怨念都衝淡了不少。

抵達皇宮的時候正是午膳十分,顧太妃在正殿設宴,長方的桌子,她在主座,右側是劉管事,左側留給了顧無憂,隨後才是花溪草他們的位置。

顧無憂並沒有昨夜的異樣,卻態度冷冷的,高高端起了小爵爺的架子。

“昨日本就該設宴為無憂接風,隻是沒想到你如今的身子骨如此單薄!既然回來了,可要好生調理調理。”顧太妃說罷,舉杯一飲而盡,這架勢,這氣場,真真不似從前賢良淑德的顧昭儀了。

顧無憂隻是點了點頭,話都不說話,更別說是喝酒。

其他人似乎有了默契,全都一言不發,這頓發可是吃得十分沉悶。

“小爵爺,離開京都這麼多年了,顧太妃還時不時會念叨起你,不知道小爵爺可曾想過太妃娘娘?”劉管事陰陽怪氣地說道,明顯話中有話。

顧無憂隻當沒聽到,徑自喝酒。

顧太妃倒是一點兒也不尷尬,隻是笑著道:“無憂戍守繁荒城,自然不比你在京都。隻是他自小便與我這當姑母的親近,可是比憶安那孩子要貼心。隻可惜,如今孩子大了,一點不由人了……”

“嘭……”突然,花溪草的盤子掉地,碎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她笑了笑,沒說話,起身讓婢女收拾,走到了顧無憂身後,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小爵爺,你畏寒,吃不得這東西,不如先喝點薑茶,怎麼樣好些沒?”

花溪草自顧自的給顧無憂添了一杯熱茶,問道。

“嗯。”顧無憂淡淡答道,隻覺得有力量多了。

“嗬嗬,無憂一路車徒勞頓,還沒緩過勁了吧,這孩子自幼就嬌生慣養,怕是沒受過繁荒城這風沙,走吧,去泡溫泉驅驅寒!”顧太妃笑著說道,這飯是沒有吃下的必要了。

顧無憂那邊有千機藥跟著,花溪草自然放心。

她與顧子汐便被顧太妃安置到了西邊的池子。

這是一個露天池子,四周盡是假山石,煙霧彌漫。

更衣後,她和顧子汐都穿著薄薄的底衣,而顧太妃則遠遠地倚在對岸,閉目凝神,根本沒有同她和顧子汐說話的打算。

花溪草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盡是張皇。

花溪草冷冷地看著顧太妃,一句話都不說。突然明白了,顧無憂為何會對她如此恐懼。

花溪草再也呆不住了,當即起身道:“民婦想起顧小爵爺的藥還沒吃,先行不退,不打擾太妃娘娘雅興。”

顧子汐見狀,當即跟著起身道:“太妃娘娘,小爵爺身體抱恙,我也擔心,這宮中我比蕭大夫熟悉,不如就讓我帶她過去吧。”

顧太妃看在眼中,笑道:“蕭大夫與無憂倒是親近,莫不是他在繁荒城收的侍妾?”

“蕭大夫,太妃娘娘說的是真的嗎?”顧子汐也不知道是真不信,還是假不信,隻一副單純的模樣,紅著眼眶問道。

花溪草沒說話,就要走,顧太妃又道:“蕭大夫,無憂很喜歡你吧,但你應該也知道他……可是不能娶你的!”

顧太妃這話看似實在挑撥顧子汐與花溪草的關係,趁機貶低花溪草,但實際上,卻是看透了,她已經知曉顧無憂真實身份的事實,故意說給她聽得。

花溪草雙手都握成了拳頭,卻不得不忍,如若顧無憂有個三長兩短,她必然親手殺了這個老女人!

花溪草麵無表情,轉身就走。顧子汐看向她的目光裏也多了幾分敵意。

眾人回到行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小九,她沒刁難你吧!”顧無憂進門第一件事便問道。

花溪草搖了搖頭,隻是替顧無憂不甘。更為她心疼。

“其實有的,顧太妃說蕭大夫是小爵爺在繁荒城收的侍妾,還說小爵爺一輩子都不可能娶她入府的……”顧子汐連忙說道。

一則借顧太妃的口打壓花溪草,而來則是為了探一探虛實,看看顧無憂對這個姿態平平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動了情。

“侍妾?”顧無憂驟然蹙眉。

“嗯,顧太妃還……”

顧子汐話還未說完,花溪草便淡淡打斷了:“都是無聊的事情,多說無益,都早點休息吧!”

顧子汐還要開口,顧無憂卻打斷了,有些激動,“小九,她跟你說什麼奇怪話了?”

“沒什麼,就是瞧不上我罷了。”花溪草說著,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徑自回房。

顧無憂眼底有一瞬間的慌張,也不知道怕她知道什麼。落在顧子汐眼底,卻成了對花溪草的袒護。

千機藥一路跟到房間,問道:“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還想去看看她,你陪我去好不好。”花溪草說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顧太妃明明知道她是女兒身,可卻偏偏讓他去宮中泡溫泉。那裏守衛的自然都是侍衛和伺候的太監。她分明是在借此時刻提醒顧無憂的身份罷了。

再看那日顧無憂對麗宮的反應那般激烈,隻怕是,在那裏發生過十分不愉快的經曆。

昨夜花溪草替顧無憂守夜時,給她診了脈,卻發現……

她某些女子天生就有的功能並不齊全。待她施針,才發現,顧無憂定是長期服用了一種阻止月事的藥物,甚至已經吃壞了子宮。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除了這些,她還看到了顧無憂身上的鞭痕,不是那種審訊室用的鞭子。而是一種小巧的,甚至可以說是當作教導之物的小皮鞭……

所有一切,聯想道一起,她不敢想象,顧無憂曾經到底經曆了什麼。花溪草隻是覺得,一想起這些,就揪心的疼。

“我去守著,你好好睡吧。”千機藥淡淡說道,眼底隻有寵溺。

“你都知道的對不對?”花溪草認真問道。

千機藥無言。

“你說呀,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花溪草怒聲。

“走吧,我帶你去守著。”千機藥無奈,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可花溪草卻是越發心疼。她不過是生在了顧府而已,可她又做錯了什麼?

寂靜的房間裏,隻燃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床榻上空空如也,並不見顧無憂的身影。

花溪草大驚,千機藥按住她,指向了一旁的暖塌,隻見顧無憂單薄的身子蜷縮在暖塌上,像極了個受了傷的孩子,在孤獨的夜裏,隻能用自己的雙臂抱住自己。

低低的抽泣聲,幽幽如一曲哀歌,在寂靜的空氣裏飄逸著,聽得花溪草肝腸寸斷。

如此意氣風發的小爵爺,那麼真性情的顧無憂,此刻竟躲在夜裏如此的療傷!

“他從小就偽裝成男子模樣,除了將軍夫人和顧太妃,並無其他人知曉事情的真相。隻要她表現出一絲與男子不符的舉止,便會被傳進宮中教導。她身上的那些傷,便是那時留下的。”

千機藥幽幽的聲音同顧小爵爺低低的抽泣聲一起縈繞在花溪草耳畔,她突然有種世界坍塌了的感覺。逼迫一個人成為另一個樣子。幼小的他該是如何無力恐懼?

“五年前,朝局動蕩,顧太妃想讓秦王趁亂登基,但秦王並無此誌,選擇戍守邊疆。可她心思不死,便將盤算打到了顧無憂身上。將她騙入麗宮,想借機與秦王親上加親。”

花溪草眸光瞬間暗了下來,卻聽千機藥後麵的話,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秦王發現端倪,連夜離宮。顧太妃將怨氣悉數發在她的身上。那一夜,進過麗宮的人,除了劉同,皆被賜死。”

進過麗宮的人……

花溪草緊咬著嘴唇,不敢想象,顧太妃如何能夠這般狠毒!

“她都知道?”她撫在心口上,哽咽道。

千機藥靜默無聲,輕輕揩去她臉頰冰涼涼的淚水,點了點頭,“除了劉同。”

“你都知道,為何不阻止!”花溪草抓狂的問道。

“事發後,一切都來不及了。”千機藥淡淡說道。

“我要殺了他!”花溪草冷冷說道。

“好。”千機藥說道。

“還有顧太妃!”花溪草在氣頭上。

“給我一點時間。她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千機藥說道,秦王與他的協議尚存,這個時候可能再出差錯!

花溪草早在知曉了兄長的事情後,便將顧無憂看作親人一般。如今知道了她的遭遇,更是心疼的一塌糊塗。

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要降臨在他們頭上?他們不過是出生在了一個本不該出生的地方,難道就要遭此厄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