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祭壇之處,兩道身影屹立在前。
司徒卿來到祭壇時,千機藥已經負手站在巫神像前。
“珣王殿下來的夠早的。”
“開始吧。”
千機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巫神像上,從始至終都未曾看過司徒卿一眼。
司徒卿此時已經換了大夏祭司的傳統服裝,看著除了妖媚更多了幾分神秘色彩……
“珣王殿下確定要與我結下契約?”
“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嗎?”千機藥如果不是為了尋找到花溪草的下落,此時一定不會再多與她說半句。
司徒卿看出千機藥的不耐煩,也隻能悻悻閉嘴。來日方長,隻要千機藥肯與她結下契約。她就有把握能夠一點點征服這個男人……
兩人都沉默的光景,司徒卿終是拿出一道火紅色的符咒,隻見她徒手在指尖一劃,就出現一道血跡。
當她將符咒升起的瞬間,帶著血珠的那根手指當即快速在符咒上寫下一連串的咒文。
千機藥冷眼看著司徒卿的所作所為,隻心下不禁暗道,司徒卿的能力竟完全不在玄胤真人之下……
司徒卿浴血寫好的符咒突然閃亮著血色的光茫,隻見上麵一個如同蛇型的圖騰一點點閃現。而後又緩緩消失,最終化為一道白光閃著異樣的光輝。
“珣王殿下寫下契約吧。”
千機藥掃了司徒卿一眼,隻如她一般割破手指當即淩空寫下一串字來。
神奇的是千機藥明明隻是隔空揮手但卻字字都落在了神符之上……
千機藥行雲流水一般的親手寫下與司徒卿的契約,剛準備收手,卻見司徒卿突然朝他伸出手來。
“血融為誓。”
司徒卿伸出的正是她方才劃破的手指,千機藥略有思慮便抬起手來,就在二人食指相連的瞬間,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竄入千機藥的體內……
這是一種他從不熟悉的感覺,甚至還有些隱隱不受控製。
千機藥的眉頭微簇,司徒卿隻連聲解釋道:“契約已經達成我便以術法為你護體。就算你親自試術,也不會傷及心脈。功力也可保住。”
“如何開始搜魂?”
千機藥對司徒卿所言並不買賬,他隻關心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如何才能找到花溪草……
“凝神屏氣,我以術法助你元神搜魂。隻要你與她有足夠的心靈感應就一定能夠找到她的下落。隻是你要切記,就算找到她也絕不可以觸碰到她,否則你們二人皆會元神受損,嚴重者將直接魂飛魄散。”
千機藥聽罷司徒卿的話,隻當即照她所言而做。
果然隻是片刻,他就如同身處一片混沌之中……就連自己的力量也無處施展。
隻如同一縷遊魂般的四處飄散。
混沌之中,隻聽司徒卿的聲音遠遠傳來:“凝神靜聽她的氣息所來之處。按照自己的感應去尋。記住你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如若一個時辰後你還沒有尋到她,務必重新回到此處。否則你的元神也將被困在虛境之中。”
在司徒卿的聲音落下,千機藥才發現他此時所處的地方竟然有了些許變化。看著正是大夏祭壇的模樣。
而他隻是剛一想到隴南雪嶺,他身邊的景色竟驟然一變。直接換到了花溪草出事時的那個山脈……
千機藥突然意識到他在這裏的一切行為以及舉動都是來自他自己的意識所控製,當即變凝神想起花溪草來。
約過了近一柱香的光景,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好似正處於一片漆黑之中。
這裏完全暗無天日,除了一點點悠遠的滴水聲和風聲便再無其他。
千機藥嚐試著感受花溪草的氣息,可是他無論如何努力,眼前卻都是一片漆黑與死寂。
在千機藥進入虛境的同時,慕白那邊也沒有閑著。
“慕白公子可是還在為了珣王殿下的事費神。”
“他的身份你我都清楚。容不得出現半分差錯。”
“司徒卿的巫力絕不再神廟後人之下……結下了契約之後更是幾近萬無一失。慕白與其擔憂珣王殿下此時會出事,倒不如擔憂日後若是珣王殿下無心履行契約,該如何是好。”
慕白在聽畢青鸞的話,心下的焦慮更甚。
而此時的顧十一正在趕往西境的路上,還未收到慕白發來的最新消息……
大渝的野狼軍,早在十幾年前就曾對大夏邊境發起過攻勢,當時還是千機藥臨危受命,帶領蘇北大軍攻破其陣法。一舉將大渝退敗。
可是如今沉寂了十幾年的大渝野狼軍又再次突擊,甚至勢頭更猛,就連蘇北大軍都難以壓製,一時間整個大夏戰線都節節敗退……
明裏眾人都以為千機藥是是在西境指揮督戰,但實際上卻無人知曉,蘇北軍此時正麵臨著什麼樣的險境。
顧十一雖然排兵布陣,領軍打仗不弱於千機藥,但比起心思算計來,他卻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十一公子,花將軍還有半日路程便可抵達大營。”
“我們還有多少路程?”
“再有一個時辰。”
“嗯。傳令下去,西境戰事情況在花將軍抵達時第一時間如實上報,並命蘇北軍全力配合花將軍的作戰部署。”
“是。”
顧十一掐算著千機藥離開的時日,隻希望慕白能夠及時將他攔下,決不可貿然與大夏行事。
然而他所不知道得卻是千機藥早與司徒卿結下了契約,更是已經陷入了虛境之中……
千機藥在飄蕩至花溪草出事的那處山崖時,便一直全力的搜索著花溪草的下落。可是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他卻絲毫理不到任何頭緒。
千機藥一直憑著自己的感覺在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遊走著,腦海中浮現的始終都是花溪草那張蒼白而又毫無血色的臉……一種令他感到壓抑的氣氛四下蔓延,千機藥心頭隻揚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就在千機藥越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嚴重時,他突然感受到一顆心髒正不安的緊縮著。
他不確定這感覺到底是來自自己,還是來自於何處,但他清晰的能感受到這顆心髒正在不安的甚至帶著極大的恐懼的跳動著……
“到底在哪?”
千機藥無聲的問著,他即希望這是花溪草傳遞給他的訊息,又不希望。如若真的是她,那她此時到底是在麵臨著什麼樣的情景?
堅韌如她,是什麼能夠令她如此恐懼不安?
千機藥此時恨不能可以飛奔至花溪草的麵前,仔細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股強烈的心跳一直惶恐的繃著的時候,千機藥眼前的景致再次發生了變換。
隻見他此時所處的地方已經有了些許光亮散入的模樣,雖然還是一片漆黑,但憑借他的眼力,卻是已經能看到些許模糊的輪廓……
“珣王殿下,你還有一刻的時間,切勿再行逗留。”司徒卿的聲音再次出現,千機藥卻是無心理會。
因為他此時正看著一道清瘦的倩影從他身前一晃而過。
他雖然沒能看清那人的臉,但她身上熟悉的氣息時刻刺激這千機藥的神經……
怎麼會這樣?
千機藥的思緒隻是剛一飄散,眼前的景致就當即跟著變換起來。隻見此時他眼前所看到的竟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宮殿。
而方才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的那道身影正站至殿門一片光亮之處。
漆黑的秘境中,紅磚黛瓦,燈火通明。
如若不是千機藥能夠確認,這裏就是花溪草出事的穀底,或許,他都會懷疑,這宮殿到底是建在了什麼地方……
“珣王殿下,快回祭壇!”司徒卿的聲音以為時限將至而急促的呼喚著。
可是千機藥卻被眼前的一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甚至突然間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所作所為都像是一個笑話一般。那樣無力而又蒼白。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千機藥一步步上前,可是他此時的步伐卻是異常沉重。甚至他竟有些忍不住的退縮,真的是她嗎?
千機藥的雙拳不知不覺間已經緊緊握在一起。
他的身姿也緊隨那人而去。
當他跟著那人一路進到正殿時,千機藥才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這麼多年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精心涉及的騙局罷了。
不但她還活著,就連父親也是在的……
千機藥此時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明自己的震撼與失望疑惑。
因為在他看清那人轉麵的瞬間,他的心髒就已經被人重重一擊。
他已經去世十幾載的母妃,為何會在此處?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千機藥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不待他繼續向前,他便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製拉回到祭壇之處。
千機藥想要掙脫,但卻又無計可施,就在他惱怒之時,突然聽聞耳邊再次響起司徒卿的聲音:“不要再胡思亂想,否則你的元神必將受困!”
“再給我一炷香的時間。”
“不可,如若超過時限,你必回被困在虛境之中!”
“那是你的事情。”
千機藥隻扔下這麼一句,人便又瞬間消失不見。
在司徒卿為他編製的虛境中,千機藥的來去,完全由自己的意識決定。而司徒卿雖然能夠以自己的術法強行將人召回至祭壇,但卻無法決定能否將人從虛境中拉出來……
就像此時,千機藥執意按著自己的意識而走,司徒卿就算著急,卻也沒有任何能夠阻攔他的辦法。
她能做的就隻有在下個時辰時,強製將千機藥召回至祭壇之處而已,以避免他陷入虛境無法自拔。
千機藥不明白自己在搜尋花溪草的時候,為何會遇上她的蹤影,但是當他想再次回到那個看似古老而又神秘的地下宮殿時,卻是再次寄身於一片漆黑之中,完全尋不到那處蹤跡,好像方才的一切就是一個奇幻的夢一般。
可是千機藥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夢。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母妃,還有他那已經戰死在沙場的父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千機藥沉思間,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可他明明搜尋的是花溪草的下落,怎麼可能無端進入其他夢境。
如此以來,就隻有一種可能……
花溪草就在他們身邊,而他們也確確實實的存在!
千機藥仔細回想著他曾帶領影衛所搜尋過得地方,終是想起一處被他們忽略的地方。
那就是這山底的地下泉眼之處……
隴南一帶的水源除了涑河流水,便是這山間的泉水。可以說這裏水脈十分龐雜錯綜。而且悉數都為地下水源。這也就難怪千機藥為何最開始的時候隻置身一片漆黑之中,卻能聽到緩緩的水滴聲響。
也許花溪草在經受霹靂炮爆炸的瞬間,就是因這山體的變遷而跌入了山底暗地。
千機藥推測出花溪草可能所在的位置之後,便再次凝神朝那處而去。
隻是這一次,他卻沒能如願以償……
而與此同時山穀之底端。
“若芙,我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安。方才似乎有一道莫名的目光一直在黑暗中注視著我。”說話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樣貌端莊,比起尋常人更多了幾分俊朗,一雙如鷹般的眸子裏盡是沉光。
“是不是你這兩日耗費的元神太多,所以才會有產生莫名的幻覺?”
“或許吧。隻是這人到現在都還沒有醒,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她會沒事的。既然上蒼都安排將她送到了你我跟前,就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姑娘又怎麼會落得這副模樣。”蘇若芙此時滿麵都是疼惜之色。她實在不敢想象,如若當初不是她路過那裏發現了花溪草的存在,那此時她會是什麼情形。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即便你我在這裏這麼多年,都未能尋得出路,可她卻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蘇若芙聞言的麵色也跟著帶了幾分落寞……
當初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想要為自己的孩兒尋找逆天改命的方法,祛除他身上的煞氣,也不會無緣無故招來殺身之禍。
非但害了自己,更是害了整個蘇北王府。
如若不是太妃機警,想出讓他們夫妻雙雙詐死的法子,隻怕當今皇上早就容不得他們一脈……
隻是苦了他們的孩子,畢竟他這一生不但要在煞氣困擾中難以平靜度日,更是在上不更事的年紀就遭遇到喪父喪母的痛楚,如此怎能不令她們做父母的憂心。
“等她醒來,我們自然會尋到出路。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珣兒他的身子……”
蘇若芙說著,就紅了眼眶,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兒子如今的模樣。
畢竟千機藥從小就飽受煞氣折磨,就連在他們身前也從來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甚至鮮少踏出淩雲閣半步。
如若當初不是她詐死對千機藥產生的情緒影響過大,或許他體內的煞氣還不會到如此嚴重難以自控的地步,越是這樣想,她便越是內疚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