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另有籌謀

“皇上,臣妾……”寧貴妃本還想辯白兩句,但卻被皇上冷聲打斷:“傳朕旨意,寧貴妃枉視宮規禮法,有失禮儀。現令其禁足於寒清宮三月,罰其自省,以觀後效。”

寧貴妃聽完皇上的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樣?當初事發之時,皇上都沒有追責於她,今日怎會突然因為太妃這三言兩語而輕易降旨?

寒清宮……那與去冷宮有何異?

蕭鈺軒對於皇上的的旨意雖心有不甘,但卻也知道此時不宜多言。否則隻會給太妃徒增籌碼。

當著太妃的麵下了聖旨,皇上便也無心多留。

豈料他剛要離去,卻見韓嬤嬤疾步朝太妃走來低聲說道:“她醒了……”

韓嬤嬤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她畢竟是從內室走出來的,單是看她此時麵色的,在場之人也皆是猜到事關花溪草而起。

原本領旨謝恩的寧貴妃,此時也不肯放過這個與花溪草為難的機會。隻見她察言觀色道:“韓嬤嬤如此慌張,可是花掌史出了什麼事情?”

皇上的目光冷冷落在韓嬤嬤身上,滿是一副等她作答的態度。寧貴妃見此心下更是有底氣了幾分,隻繼續追問道:“如若真是她醒了,那也是個好事,正好趁著太妃與皇上都在,也好讓她將之前的事情說個清楚,免得再生什麼事端。”

“先帶太醫令過去瞧瞧,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太妃完全沒有理會寧貴妃的追問,隻命韓嬤嬤帶了太醫令重新進去。至於皇上,則是停駐了原本前進的腳步,直接在原地站了下來,目光也時不時的朝寢殿那邊望去。

若說此時,心底最為煎熬的,那便非蕭鈺軒莫屬,他一麵希望裏麵的花溪草了然無事,免得皇上徒增猜忌,一麵又希望當初在端王府給她用的藥是起了作用的……這樣他便能徹底將她占為己有。

蕭鈺軒的眸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氣氛都跟著沉重起來。

在眾人的等待中,太醫令終是先一步走了出來,隻見他麵色極為難看的猛然朝皇上與太妃的方向跪去,聲音中帶著些許怯懦的小心說道:“啟稟皇上,花掌史雖然醒了,但身體尚虛弱的厲害,半月內應是都無法下床走動的。”

“扶我過去看看。”太妃將手遞到了韓嬤嬤臂彎上,人便起身朝內殿走去,皇上聽聞太醫令所言,更是要去探個究竟。

如此一來,便隻剩下寧貴妃與蕭鈺軒祖孫二人留了下來。

他們兩個一個是不便入內,另一個則是因為沒有皇上與太妃的允準,此時還不敢擅自起身。

總之花溪草醒了這個消息,隻令他們絲毫高興不起來,甚至麵上還添了幾分難色……

花溪草醒了,寧貴妃又被禁了足,蘇北王府裏的消息本就不好打探,此時寧貴妃又被限製住了手腳,這日後還指不定會發生些什麼。

如此怎能令寧貴妃與蕭鈺軒不憂心。

“微臣參見皇上。”花溪草醒來之後便見韓嬤嬤守在她的榻邊,耳旁也一直傳來外殿他們說話的聲音。當她聽聞皇上給寧貴妃下了禁足令時,花溪草便叫韓嬤嬤去將自己醒來的消息傳了出去。為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太妃見花溪草麵色蒼白的厲害,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的溫柔了幾分,看著到時慈眉善目,頗有長輩的關切之感。

如若不是花溪草早就見慣了太妃的善變,隻怕也要被她此時表現出的神色給騙了過去。

“你是?”按著千機藥與花溪草之前的計劃,此次她回宮,便是單純的被太妃撿回來而已。所有的記憶也都截止於被蕭鈺軒關在端王府的時候。

如此她這一問,太妃倒也配合,隻扯起一抹笑意說道:“是我把你帶回宮來的,你就放心養生便是。”

花溪草的神色恰到好處的閃過一絲疑惑,而後又轉為明朗。這皇宮之中,能當著皇上的麵自稱一聲我的,想來必是曾經的長公主,如今的蘇北王太妃無疑……

花溪草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洋裝著要起身朝太妃跪拜,卻被韓嬤嬤給安撫下來:“太醫令說你昏迷的太久,剛一醒來不宜亂動,還是躺著吧,以免牽扯了傷勢,反倒讓太妃惦念。”

“謝太妃,謝嬤嬤照料。”花溪草的聲音極輕,如若不是屋裏足夠安靜,隻怕都要聽不清她說的什麼。

皇上的目光在花溪草麵上掃了一圈,終是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出現在太妃身邊的?之前在端王府又發生了什麼事?”

“世子他……咳咳……我關在了……那裏有問題。咳咳……”花溪草似是有些激動,話說道一半便劇烈的咳了起來。不過從她這話裏倒是也讓人聽出了重點來。

蕭鈺軒把她關了起來?那蕭鈺軒自己承認的火燒偏殿又是什麼?

“皇上有什麼事情不妨改日再問,反正人在我這裏又不會跑。”太妃言語間滿是對花溪草的關切之色,皇上聽聞雖心有不喜,但卻也沒再多言。

轉過身來才對花溪草說道:“今日你剛醒來,先行好生休息,朕過兩日再來查探之前發生之事。”

“謝皇上,太妃。”花溪草換血之後本就體弱,此時又故意壓低了聲線,無論從模樣還是聲色來看,都像極了病入膏肓之態。

就連皇上見了,也不由蹙眉起來,之前的事情若當真是花溪草與千機藥設的圈套,那這賭注未免也太大了些。

隻是細想之下又覺不妥,以千機藥的脾氣秉性,又怎麼會豁出花溪草的性命而隻為了將蕭鈺軒拉下並未登上的儲君之位?這根本不合常理……

難道之前的事情,當真是蕭鈺軒自己自編自演了一場喪子報仇的苦情戲不成?

皇上此時心間千頭萬緒,一麵懷疑是千機藥與花溪草算計好了一切,一麵又覺得此時並非蕭鈺軒所言的那般簡單。無論結果是哪個,皇上都無法安生。

“皇上既然已經這麼說了,你便安心在我這蘇北王府住下,好生養傷便是。我倒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將你傷成這個樣子。”

花溪草微微點了點頭,嗓子實在幹燥的厲害,半句話都不想再說。

此時她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千機藥在哪?他什麼時候會來……

皇上見也見過了花溪草,罰也罰過了寧貴妃,隻與太妃又隨便應承兩句便徹底離開,重新回了禦書房去。

至於寧貴妃與蕭鈺軒,則是還都守在殿外,等待著時機好打探一下花溪草的虛實。

“韓嬤嬤,花溪草她可還好?”

“寧貴妃有心了,隻是娘娘此時與其關心別人,倒還不如先關心一下寧貴妃娘娘自己。”

“韓嬤嬤這話時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在嘲諷本宮不成?”寧貴妃受太妃的氣便也就算了,可連那老太婆身邊的一個賤奴也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是在是過分。

“太妃娘娘讓老奴轉告寧貴妃與前世子殿下,搶來的東西再好,在歡喜也終究不屬於自己。凡事好自為之。”

寧貴妃的臉色因著韓嬤嬤的話而刷的一白,一雙明眸也跟著帶起幾分刺骨的陰寒。

“有勞韓嬤嬤代本宮謝過太妃指點,本後必當銘記於心。”寧貴妃絲毫不掩飾自己當下的怒意,也不管太妃到底還出不出來,人便起身就要離開。

隻是她人還未邁出門檻,太妃倉邁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寧貴妃倒是好大的脾氣,我還說不得你了?”

如果可以,寧貴妃一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但她卻不能。所以隻能憋悶著一口氣轉過身來。

“她是我孫兒看中的人,便也就算是我半個孫媳婦兒,若是你們母子兩個還敢再欺她孤苦無依,無人照拂,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寧貴妃刺客即便氣鬱難舒……卻又敢怒不敢言。

“謹遵太妃教誨。太妃若是再無他事,晚輩便先告退。”

“都下去吧。以後無事,便也不用再到我這蘇北王府來。”太妃手中的青龍杖通的一聲砸在地上,卻是敲在人的心裏。

不相幹的人一走,這蘇北王府總算又安靜下來。

太妃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終是露出些許疲色。

當太妃再次返回寢宮時,花溪草也不禁開口問道:“太妃對寧貴妃好像並不怎麼友善?”

“你不要以為我隨便說給她聽的幾句話,就能讓你有了撐腰的了。我孫兒是孫兒,你是你。”太妃一副撇清幹係的模樣,實在是令花溪草忍俊不禁。

卻也隻能應道:“太妃所言甚是。”

千機藥來時,已是深夜。

自從換血之後,花溪草的身子卻是虧的厲害,這幾日雖是躺在床上都不曾動過,卻也覺得異常疲憊。此時感受到千機藥在身邊,更是睡的越發沉穩。

約又過了兩個多時辰,天色終是蒙蒙亮了起來,花溪草睡眼惺忪間,下意識的伸手朝身邊探去,見千機藥還在,嘴角終是輕揚起一抹笑意。

“醒了。”

“嗯,昨天見過皇上了,讓我好好養傷呢。好像聽著蕭鈺軒與寧貴妃也來了,而且寧貴妃還被禁足寒清宮三月。”

“就想和本王說這些?”

“嗯?”花溪草知道天色一亮,千機藥便不宜久留,用不上片刻他就是要離去的,自從入宮之後,他每天都是子時左右潛了進來,天色剛亮人便離去。

之前第一夜的時候,因為花溪草還略處於昏迷狀態,最後連他何時走的都不清楚。

今日花溪草好不容易養足了些許精神,才在此時勉強醒了過來,其實眼皮也還在不斷打著架,隻不過一想到他稍後就要離開,才撐著罷了。

“看來你一點也沒有想本王?”

“想了……”

“嗯?”千機藥許是沒想到花溪草會應的如此痛快,聲音裏即帶著愉悅又有幾分得意。單是簡單的上揚的音節,就讓人聽得舒心。

花溪草不由暗自想著,他如此模樣斷不能讓別人見了去才行。

“今日怎麼如此聽話?”

“珣王殿下都為博紅顏一笑落得如此的下場了……”

“爬床?這個詞用在本王身上倒是一點都不合適。”

“嗯?”這一次倒是輪到花溪草聽不明白了,她不過一句調笑的話語,卻沒想到千機藥倒真應了下來,還如此一本正經的回著她。

明明就不太正經的一句話,讓千機藥在末尾加上這麼一個極具別有意味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溫柔了幾分。

好在這一夜花溪草已經換到了自己一處的偏殿,而不是與太妃同居一處,否則她肯定是羞得無處藏身了……

如此卻也是方便了千機藥,之前本就礙於她身體不適再加上有太妃在身側,自然無心逗弄於她,此時卻是將這幾日沒能占到的便宜一起補了回來。

花溪草一張白皙略帶慘白的小臉,也因羞澀而平添幾分韻味。

花溪草淺笑不語。

花溪草本千機藥揶揄的久了,總也是要回上兩句的,隻見她鳳眸微眯一副找他算賬的模樣便朝他說道:“我自然是沒有珣王殿下那麼久經曆練。”

看著小貓積極亮出爪子朝他反撲的模樣,千機藥隻覺異常好笑。隻是他此時卻不敢真惹怒了她,生怕到手的福利會飛走了。

說話間,二人再次打鬧起來。

“唔……”隻可惜,花溪草這一轉頭,正中下懷。

千機藥淺笑,而他身旁的人卻是無心看他。

“半個月之後,我們成婚,好不好?”

千機藥的聲音中隱隱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即便花溪草此時已經有些困倦,但她的神誌卻是清晰的……

“嗯。”花溪草應道。

此時她這一聲應答也不過如同蚊蠅一般,但在千機藥聽來卻是如同天籟……

“記住你自己答應本王的事情,半個月之後,會在蘇北王府等你。”千機藥每說一個字,都猶如鼓點砸在心頭。

又是一夜無眠……

“等我。”千機藥話音落下,便翻身下榻而去。

花溪草的眸子盯著千機藥消失的方向,心底卻是湧起一抹隱隱的不安。

她不知道千機藥到底要在這半個月中做什麼,但她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且自從她這次出事回來之後,他好像一直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就連慕白在她麵前也總是一副欲言又止藏著掖著的模樣……。

等她?而不是讓自己等他。半個月?再有半月應該就快除夕了,他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花溪草的腦海裏反複的放映著她出事以來的事情,想要從千機藥的舉動中找到些蛛絲馬跡,但卻是沒有任何線索。

越是這樣,她便越是不安……千機藥已經因為自己做了太多計劃之外的事情,她不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偏離自己的軌道。

卯時剛過,韓嬤嬤便來將花溪草喚了起來,隨之送上來的便是一碗藥汁,雖然看著顏色深暗,但好在味道並不刺鼻,入口也不算太過難以下咽。

花溪草一口將藥湯都灌了下去,隻覺整個胃裏都跟著暖了起來。

“謝謝韓嬤嬤。”

“這本就是老奴該做的。”韓嬤嬤的性子與太妃倒是極為相像的,一樣外冷內熱,一樣的喜歡終日板著一張冷臉示人,就連說起話來都是同樣的冷冷冰冰,甚至夾槍帶棒。

但花溪草卻正是從她們身上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心也照拂,這是除去花義這個父親帶給她的溫暖之外最讓她感到欣喜與感激的……

“韓嬤嬤,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是不是離除夕不遠了?”

“十六了,再有半月便是除夕。”

“哦。”花溪草應了一聲,思緒卻是陷入到千機藥之前的話語中,半月,還有半月就是除夕,他卻說他在珣王府等她,這半個月,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太妃那邊還需要老奴服侍,如果沒有事情,老奴便先告退。”韓嬤嬤對花溪草素來是既不親近也不失禮的,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此花溪草倒也不強求,反而很喜歡這種自然平淡的相處。

聽聞韓嬤嬤所言,她也隻是點了點頭,便重新躺了回去,豈料剛過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再次沉沉睡去……

“藥給她喝下了?”

“嗯,喝完已經睡下了。”

“這兩日看好蘇北王府裏的這些人,不要將那些不該傳的風言風語帶進這裏半句。”

“是,太妃放心,老奴明白。”

“嗯。算著時辰,顧昭儀也該過來了,她若是來了,你便想個法子擋了便是。”

“好,老奴這便去前殿候著。”

“嗯。”太妃應了一聲,韓嬤嬤便走了出去。

這邊太妃與韓嬤嬤的話剛落,那邊顧昭儀就已經命人送了拜帖。

此時寧貴妃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整個後宮便皆已顧昭儀馬首是瞻。早起時各宮有消息靈通的,聽聞顧昭儀要去蘇北王府裏拜見,此時都三三兩兩聚在了禦花園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顧昭儀剛一過來,就見幾個位份較低的婕妤與貴人迎了上來。

“嬪妾參見顧昭儀娘娘。”

“賤妾參見顧昭儀娘娘。”

“今日這是吹得什麼風,把你們都聚到這裏來了?”

“啟稟顧昭儀娘娘,嬪妾隻是聽聞宮人說這禦花園的臘梅開的極好,便約了幾位姐妹一同來賞的。”回話的是這裏位份最高的一個——順嬪。

顧昭儀的目光掃了一眼那站在最邊上的女子,隻見她生的模樣姣好,舉止談吐間也甚是得體,就連麵上的笑容都是正正好好,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倒也擔的上這一個順字的。

隻是顧昭儀卻不信她們這一群人是當真在賞什麼臘梅的……

昨日寧貴妃才被禁了足,今日她們便大張旗鼓的在這裏賞花,就算寧貴妃無心管製,讓皇上知道了也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寧貴妃尚在寒清宮中,你們此時出來賞花,總怕是容易落人口舌的,還是注意些的好。”顧昭儀這一句話即提點了眾人,又將寧貴妃置於了尷尬境地,實在是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