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國師之女

“本王倒是好奇江城主否則怎樣?興兵北上不成?”興兵北上四字被千機藥咬的極重,就像是一記重拳猛然擊中眾人心間,兩個使臣的麵色瞬間變得尷尬務必,更是嚇得脊背都冷汗連連。

就在這樣僵持不下的氣氛中,突然一聲鷹鳴打破了此時的死寂。

隻見那黑鷹突然在空中盤旋數圈,然後就落在了江城主的肩上,全然沒有半分野獸的迅猛,倒好似小家碧玉一般溫潤……

黑鷹帶來的信報上,“西南軍壓境”幾字躍然紙上。江城主的麵色瞬間難堪起來。龐大的身姿當即轉向身後鐵軍命道:“回城,備戰!”

“城主三思啊!”大渝使臣在聽清江城主話語的瞬間,雙腿就癱軟下來,整個人都就這力氣栽倒在地,連聲朝江城主低訴道。

饒是大渝使臣將頭恨不能埋在了地上,江城主也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隻聽一陣異常沉重的步伐就這麼越走越遠,數十個與江城主身形無差的侍衛隊就這麼一縱隊的沉聲離去,隻留行宮中的使臣與一種宮吏在原地淩亂……

備戰?難不成真要興兵不成?

行宮裏的一舉一動全都悉數傳至宮中大渝王上的耳中……當他聽聞萬金鞭被千機藥震斷之時,心底的震驚似是不小。但此時還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瓜爾佳城方向可有異動?”

“啟稟主上,江城主收到黑鷹軍報後已經放話回城備戰。”

“傳命三軍,全力配合江城迎戰。”

“是!”

大渝王上等待這一天已經不知等了多少年……千機藥,無論你此番到底為何而來,想要離開都不會那麼容易!

隻要千機藥出不去大渝的大門,他就不信他大周還有誰能夠攔得住他的大渝鐵軍!

另一邊,瓜爾佳城邊關,花溪草與蘇嫣然早已騎著快馬一路延秘徑朝大渝境內狂奔。

此時她們還不知道,瓜爾佳城已經聚集了十五萬西南軍,完全由千機藥座下四位將軍親自坐鎮,一場與大渝鐵軍的交戰一觸即發……

所謂秘徑,其實也不過就是大渝與大周交界的一段三不管地帶而已,隻是此處多為原始密林,草木旺盛,又無重兵把守,自然就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隻是早幾年前,蘇嫣然因私逃出府而橫穿此地,才發現一條通往大周與瓜爾佳城的捷徑……

此時她們兩人便是沿著此路朝大渝國門奔走。

隻是二人剛一在邊界線露臉,便招來無數箭雨。

花溪草眸色微沉,當即拽著身側的蘇嫣然翻身而下,隻見大渝過門的士兵瞬間悉數圍上。

花溪草將蘇嫣然護在身後,冷聲問道:“為何放箭?”

“殺!”大渝國門回以花溪草與蘇嫣然的唯有一聲響徹天際的呼聲,完全不給她們任何解釋的機會就再次箭雨漫天……

憑借著地勢的優勢,花溪草與蘇嫣然幾個玄身就再次被逼入雨林之中。

蘇嫣然的神色微有嚴肅但卻不見懼意,看著卻是經曆過風浪之人……麵上完全沒有與之年紀相符的恐懼。

“不用擔心,應該是上麵下了什麼命令再捉拿什麼人也不一定。我們先避一避,大不了再晚些趁著夜色回去,實在不行,我們就從雨林橫穿過去。”

蘇嫣然一麵安撫花溪草的情緒,一麵盤算著回去的道路。

隻是她口中所謂的雨林卻不似之前走的那段,而是完全無人前往的大渝秘境……對於這個地方,花溪草曾經在千機藥書房的圖例上自是見過的……隻是想要通過,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外麵箭雨零落之時,蘇嫣然抽出腰間的軟鞭,一人當先,再次衝了出去,同時還不忘對身後的花溪草說道:“九公子,你在這裏稍等,我去交出姑母給我的江城令牌,看看能否成功入城。”

說話間,蘇嫣然手起鞭落,招招幹淨利落,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渝國門前的一眾侍衛就已便連連後退,不敢硬攻。

“江城令牌在此,叫你們守城將軍出來。”蘇嫣然清透的聲音在威嚴的城門前顯得越發空靈……

隻是此時大渝國門的守城軍隊早已做好了迎戰準備,不要說是江城令牌,就是江城主來了,這門也是不能開!

“殺!”

回應蘇嫣然的依舊是一陣犀利的箭雨……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不要說是遞交令牌,就是想要近城門的身,都根本不可能……

蘇嫣然幾乎是狼狽的逃竄著,好不容易躲過了箭雨,原本白嫩的肌膚也因這一折騰而被箭氣擦傷多處……

待她重新躲會雨林之時,花溪草隻擔憂的掃了一眼道:“不行?”

“此地不宜久留,大渝一定是出事了!我們現在就回瓜爾佳城!待我與家中取得聯係再說……”蘇嫣然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此時布滿了陰沉之色。

花溪草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再聯想到大渝城門的嚴正以待,當即想起千機藥來……

難道是他出事了?

思及至此,花溪草一顆心都跟著跳落了半拍……

他人還在城中,為何大渝會突然集結大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花溪草猶疑之際,隻聽後方一陣馬蹄聲呼嘯而至,待她們兩人看清來人,才見是江炎一行人也延此而來。

“嫣兒,你怎麼還在這裏!”江炎一看到蘇嫣然,當即眸色就變得複雜起來……

“城裏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大軍集結不退?”

蘇嫣然此時顧不上與他之前的衝突隻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瓜爾佳城大軍壓境,大周與大渝大戰在即。”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嫣兒,現在趕緊跟我回去,一切還來的及!”

“放手,就算回去,我也不會跟你一起。九公子,我們走!”蘇嫣然看著江炎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就當即怒極,徑直繞過他拉起花溪草的手朝後走去,大有重返瓜爾佳城的意思。

“嫣兒你去哪?”

“回瓜爾佳城!”

“嫣兒!你現在回瓜爾佳城知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我自有安排,不勞你費心!”蘇嫣然心裏清楚,如果大渝與大周真的開戰,那麼不用說她進城門是個問題,就算進去了,那曹九也一定第一個就會被當作奸細斬殺……

此時她不能回大渝,絕對不能踏入大渝半步……

起碼她至少要保證他回到瓜爾佳城,確保安全以後,她才能再考慮自己是去是留的問題。

“嫣兒,你現在回瓜爾佳城無異與死路一條。”江炎此時盯著花溪草的神色就如同一隻毒蠍一般,甚至蠍子尾巴都已經發出聲聲震響……

就在江炎話音落下的同時,蘇嫣然瞬間拔出花溪草腰間佩劍隻置於自己脖頸之間。

“表哥,我再叫你一聲表哥。不要逼我……”蘇嫣然此時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完全閃動著異樣的光亮,隻可惜這份光亮並不是別的嗎,而是充滿了懊惱與悔恨……

如果不是她太貪心,想要留九公子陪在她身邊,此時就不會落到這種境地……

她敢相信,隻要她再遲一步,江炎一定會對九公子痛下殺手。然後再將她擄回城去。

“嫣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聽話,把劍放下了!”

江炎此時的麵色已經可以用慘淡來形容,花溪草想,他應該也是愛蘇嫣然的吧,否則怎會在此時還仍舊以鏟除他的性命為首任?

說到底就算大周與大渝開戰,他不過一介布衣,就算真的斬殺了他,江炎回到大渝又能得到什麼?一切不過徒勞而已。

但此時他深深的殺念卻不是因此而起,花溪草隻是在他眼底看到了無盡的妒意與仇恨罷了……

說到底,他不過是不想她留在蘇嫣然身邊。

“他死,我也不會獨活。”無論江炎是因為什麼起了殺心,他想殺了九公子的心思是值得肯定的。如此蘇嫣然就不會坐視不理……

她不過再賭,再賭江炎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逼死。否則父親一定會讓他江城從此孤立無援……

“好,我放你們走!”江炎眼看著蘇嫣然手裏的劍已經磨破了她白皙的脖頸,滲出絲絲血跡……

他確實不敢賭……他也賭不起……無論是衝著她蘇嫣然這個人,還是衝著她蘇嫣然國師嫡女的身份,他都賭不起。

“但是,嫣兒,表哥最後勸你一句,不要再執迷不悟!更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沒錯,身份……她蘇嫣然是大渝國師之女,也就是說,如果兩國一旦真的交戰,那麼江城大軍就要上戰場……而她……更是要親自督戰的。

蘇嫣然從來沒有想過她曾經所學所做,會在今天真的派上用場……大渝真的會與大周開戰……

一旦她參與了戰爭,那她與九公子是不是就徹底不可能了?

江炎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割碎了蘇嫣然忍不住向前的心,胸口隱隱的悶痛,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她與九公子縱是有千種可能最後也都剩下不可能……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吧?

花溪草見蘇嫣然不說話,自然也不多去招惹,現在時局動蕩,她們二人又身份懸殊,此時實在不是開口澄清的好時機……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她們如何平安回道瓜爾佳城,然後再想辦法搜集到千機藥的消息。隻要一日不見他,她的心就一日無法安寧。

“這裏,再一直向前就是回瓜爾佳城的路了……你……我……九公子,你以後還會記得我嗎?”蘇嫣然的話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原本就水汪汪的一雙明眸更是噙滿了晶瑩的淚珠,怕是一個眨眼,眼淚就要落了下來。

蘇嫣然深深吸了口氣,小臉也倔強的抬的老高,生怕自己沒出息的會哭出聲來……她紅著的眼睛隻圓溜溜的掃向別處,就是不敢去看花溪草的正臉。

“願來日並非戰場相見,你也保重。”花溪草知道蘇嫣然不過是擔憂她的安慰才會將她送至此處,但此時憑她的身份的確不宜再到瓜爾佳城,就此別過才是兩人最好的打算。

“九公子,保重。”千言萬語,千思萬緒,終究落下來的也不過道一聲珍重罷了。至於再見……蘇嫣然斷是說不出來的……

再相見嗎?若是真的兵戈相向,她們還不如不見,不是嗎?亦或者再也不見?就這麼相忘江湖?心底無盡的酸澀就這麼翻湧著,奔騰著,一直叫囂的衝撞著那顆軟弱又脆弱的心……

這算是失戀嗎?或許不算的吧?都還沒開始戀就到了別離的時候,還真是諷刺呢。蘇嫣然倔強的掀了掀嘴角,揚起一抹比哭還要難堪的笑容,終是策馬轉了方向,與花溪草背道而馳……

看著蘇嫣然遠去的身影,花溪草的麵色也終是沉了下來。多日的相處,她亦是喜歡蘇嫣然那純粹的品性的……一如她當初喜歡顏子晴的親近一般……

蘇嫣然的單純與樂觀是一種不加任何雜質的純粹,甚至是比顏子晴還要簡單的更簡單。

眼簾微垂,幾個呼吸間,花溪草也再次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接下來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再等待著她處理……

隻是希望再相見,不是烽火狼煙間。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不過一個時辰,花溪草就來至瓜爾佳城北門處,隻是此時她不敢貿然現身前行……而是將馬老早就綁在了林中,自己徒步而行。

當她借著微暗的天色看向城門時,心頭一抹極為不好的預感瞬間迸發……

果然,原本無人問津的北城門,此時已經重兵把守,城牆上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銀矛長槍全都閃爍著冰冷的光亮。

就在花溪草沉思間,隻見城門突然開啟,一陣響徹天際的號角聲也隨之傳來……

“蘇北”軍旗迎風招展,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直奔大渝方向而去,當花溪草借著月色看清那軍旗上的字時,眸光瞬間清冽三分。

蘇北軍?他們怎麼會在這裏!難道真的是千機藥在大渝出了什麼事情?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盤踞花溪草的腦海,蘇北軍雖是千機藥親管,但是擅自離防,甚至壓境大渝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楚的……

他到底想做什麼?

花溪草委身於密林之中,隻能不時看著城門湧出的兵馬悉心測算著他們此行的兵力,希望能夠借此看出些什麼……

這邊花溪草被堵在了大周與大渝的交境線上,那邊蘇嫣然的形勢也不容樂觀。

她還未走至一半的路程,人便被江城主派來的鐵軍截住。

“百裏小姐,城主已經收到國師指令,認命您親率鐵軍上陣,對抗大周敵軍攻擊。這是軍令。”說話間,蘇嫣然麵前的大塊頭手中就亮出一塊神秘而古老的令牌,上麵花紋繁複,中間還刻著一個什麼圖騰,隻是天色太暗,又是一晃而過,令人看不清楚罷了。

蘇嫣然見那令牌的瞬間閃過片刻的失神,緊接著就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嘲諷笑意:“江炎回去了?”

“回稟少帥,表少爺已經平安抵達江城。”

“走罷……”

“百裏小姐……”

明明鐵軍侍衛的身高足有兩個蘇嫣然的高度,碩大的身軀更是恨不得能橫著將她裝下,但就是蘇嫣然回眸的那麼一個眼神,鐵軍侍衛嘴裏的話就當即噎了回去……甚至寬厚的脊背也覺涼涼瑟意。

他們這是再逼她啊……

“參見少帥!”蘇嫣然剛一進城門,眼前的十萬大軍就一聲震天的咆哮。饒是蘇嫣然見慣了領軍的大場麵,此時也不由跟著心驚……

十萬鐵甲軍……看來這一戰,是避無可避了。父親與那宮中的人,怕是早就謀算好了的罷?

否則短短幾日光景,鐵甲軍怎會悉數出城,集結在此……

一想起自己當日那麼順利的逃出了江城,甚至一路除了大渝邊境,蘇嫣然終是再次冷笑一聲。自己還真是幼稚的可憐……

一切不過都是一個局罷了。

就在蘇嫣然兀自自嘲的時候,烽火台上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

“啟稟少帥,大周十萬蘇北軍的先遣部隊已經兵臨城下,還有五萬鐵騎再距此不足三王上處安營紮寨。”

“隻要大周大軍不攻我大渝城門,就不許有任何動作。”明明是軟軟糯糯的聲線,但是落在眾人耳裏,卻是多了幾分慵懶與閑適,好似完全不將來兵放在眼中的模樣……

原本對一個小女娃娃領兵征戰都剖有微詞的眾人,此時再見到她如此沉穩的姿態,登時有了幾分好感。隻是也不過就是單純的好感而已……

想令他們信服,沒有些真本事是肯定不行的。

“是。”一直跟在蘇嫣然身邊的大塊頭,名叫祁南,是鐵甲鐵軍中當之無愧的兵王,更是江城第一勇士。但就是這樣一個長相略顯凶殘的大家夥,站在蘇嫣然身前卻如同一隻溫順的綿羊一般……絲毫不見一絲凶猛之象。

“祁南,我是自幼被你抱著長大的,你應該最清楚不過我的脾氣,對吧?”蘇嫣然嬌小的身姿在祁南身前簡直還不敵他一個臂膀粗細,而她此時空靈的聲音傳來,卻隱隱帶著幾分威脅之意。

祁南聽了眸色也是明顯一怔……看來他們的大小姐也不完全是表麵上那般了無心思的。至少對於此次江城主的安排,她就是看清了的……

“少帥,祁南在萬金鞭下發過誓,誓死追隨少帥。”說話間,祁南高大的身軀就挪動了一步,右手撫肩,單膝跪地一副虔誠膜拜姿態。

若是平日,蘇嫣然一定會讓他起身,不會拘於虛禮,但今日她卻是眸光微沉,人便朝大營而去。

留給祁南的隻是一隻小小的卻充滿了堅韌的背影……

“祁南誓死追隨少帥。”即便蘇嫣然已經走了,祁南還是深深朝她的背影一拜。隻是當祁南再次起身時,身上的氣息卻是有了不同以往的變化……

大渝行宮,大周使臣已經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再千機藥書房外守了整整一個下午。此時眼看就要入夜,他們竟還沒有散去的意思。

而房裏的人亦是不準備出來。

“珣王殿下何時才能見我們一麵呐!”

麵對影衛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使臣們各個都是敢怒不敢言,隻能不厭其煩的在這裏磨來磨去,希望影衛能夠進門替他們通報一聲……

“主子有令,任何人等不得入內。”影衛手中的劍就這麼明晃晃的擋在眾臣麵前,絲毫不顧忌他們所謂的權職與身份,大有誰敢向前一步就地斬殺之意。

“這可怎麼辦才好……”使臣們一個個的一想起江城主之前的話來就心驚膽顫個不停。

先不說大渝是不是會真的興兵北上,攻入瓜爾佳城,就單從他們還在大渝行宮來講,如此激怒江城主就不是明智之舉……

萬一大渝真的下了殺心,那他們可就真的成了甕中之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外麵的大臣們各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圍著這裏團團轉,而書房裏的千機藥卻是一身白衣,閑適的很。

自從花溪草出事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如此鬆弛的模樣了。

“啟稟主子,江城少主,蘇嫣然已經奉國師之命,鎮守城門。”

“很好,該來的,總算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