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自從與千機藥彙合後,便一直混編於輕騎之中,即便蕭鈺軒的人已經沿途追來,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阿離的安危倒是有了保障。
隻是他們卻從未曾想,正是因為阿離的出現,而令他們錯過了遇見花溪的機會……
同是繁荒城的市集上,一輛運送泔水的單輪車,正沿著僻巷而走。如若有人細看,則會發現這車正是之前在阿離被人圍困時就一直停駐周邊的。隻可惜阿離那一記炸裂,正好令他有機可乘……
此時的泔水車已經搖晃走進一家普通宅子的院門,當將車上三隻裝滿了泔水的水桶卸下,一個木板映入眼簾,掀開木板後,被捆綁在車架上的黑影閃現。隻見她發絲淩亂,麵無半分血色,不動的模樣如同一般,看著好不滲人。
那人隻是打響一個暗哨,便見宅子四麵八方數十道黑影。
“大當家的。”
“要用的都準備好了嗎?”這個被眾人稱作大當家的的男子,看著年近五十的模樣,個子不高,大肚便便,的絡腮胡卻不顯,反而有幾分敦厚憨實之姿。隻不過他那眸光閃爍的眼底卻藏著絲絲陰詭的算計之亮。如若不仔細探究,隻怕單從他來看,權當他是個老實本分的苦力罷了。
但其實則不然……
“大當家的,都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什麼時候交貨?”回話的是一個身形瘦小,卻鬼腦的年輕男子,當她提及交貨時,眸光不自然的瞥向了車架上的女屍一眼,心下不住盤算著這一單能賺上多少銀兩……
“這次的買主不是尋常人家,你們都給老子多長點心眼,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否則就是是個腦袋也不夠砍得,聽明白了嗎?”
“是,大當家的放心!”
這本就是一群屍販子,不用說今日這筆生意本就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女屍,就是沒有,他們也能弄出有來……
此時見大當家的訓話,也不過是聽聽罷了,隻高聲回應一嗓子,便也不再多想。
“行了,找人上妝,打扮的越漂亮越好。”大當家的話音一落,又順手點了幾個壯漢去抬早就準備好的壽材,剩下的人則繼續各忙各的。
“喲,你這是從哪撿來的?莫不是剛做了的吧?”說話間,一個年紀四十有餘的中年婦人正捋順著車上女屍的發絲,當她看清此人麵貌之時,不由驚聲問道。
“管那麼多做什麼!趕緊收拾利索了,拿到劉大人的錢就是。我可告訴你,這一單要是成了,可是夠咱們花上大半年的!你可認真點幹活,怎麼好看怎麼來!”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配個嗎!還真當是選什麼頭牌呢……”女人雖然嘴上念叨著,但對於馬上就要到手的銀票卻是欣喜的不得了。如此一來倒也手腳麻利了幾分,絲毫不見她對這有什麼恐懼與反感,反而如同侍弄花似的小心嗬護著。
一來二去的過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中年婦人倒也將這女屍收拾妥當,如若不是這已經冰涼,怕是見了她的人都要以為她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乖乖……還真是個絕色的美人!可惜這年紀輕輕就喪了命,還真是可惜……”說話的正是之前那個與大當家的對話的男人,此時隻見他一雙閃著賊光的眼睛正緊盯著裏的女屍溜溜的看著。
“你小子這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一個女屍你竟然都不放過,也不怕看瞎了你的眼!”
“二當家的,您看您說的,我就是再急,也不至於對一個女屍動這歪心思,還不是二當家的您這手藝太好,把這都畫的跟活人似的,讓人看了都不舍移眼!”男人此時完全沒有被人看破心思的尷尬,反而對那稱作二當家的的中年婦人奉承起來。
隻是他那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卻總是在女屍那嬌好的麵容上掃來掃去,的目光恨不能將其看出個窟窿來……
二當家的瞪了男人一眼,便款步朝他走來,隻見二當家的突然在不易人察覺的時候將手伸向了男人的捏了一把,才悻聲說道:“才兩天沒上老娘的床,見個女屍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大當家的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兩人一見有人過來,便了點距離,好似之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一般,隻聽二當家的率先開口道:“這裏都弄好了,順子你去找幾個人來將棺蓋合上就可以了。”
名叫順子的男人本還想再她身上沾點便宜,但此時見大當家的越走越近也隻能悻悻作罷,順便回了句:“是,二當家的。”
“都弄好了?”大當家的雖然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但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弄好了,就憑她這俏模樣,要是劉大人不多給點賞錢,那還真是虧了我這一番打理了。”說著,二當家的就指了指裏躺著的人。
不得不說,她也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動人心魄的女人,明明都已經死了,肌膚卻還是那般吹彈可破,濃密的睫毛,微挺的鼻尖,單薄的唇瓣,每一樣都是無可挑剔。甚至讓人不住猜想,這麼美的一張麵皮之下她該擁有一雙怎樣的眸子?
即便是緊閉著雙眼,都能從她的麵上看出那份精致與靈動,如若睜開眼呢?那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之姿?
“嗯,趕緊裏的活兒清清,半個時辰後,通知劉大人來看貨,如果定好了價格,今夜就去送貨。”
“大當家的,價格不是已經談好了嗎?”順子見大當家的吩咐他去劉大人送信兒,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好好……大當家的,我這就去!”順子一見大當家的變了臉色,片刻也不敢耽擱的就朝外走去,隻是走過二當家的身邊時,還不忘朝她拋了個媚眼,一副色眯眯的姿態掃了一眼她的。
二當家的完全沒有不喜的意思,反而嘴角含笑,不已……
大當家的自然無心他們的互動,隻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提高些價錢。如此絕色的女人,若隻賣他一千兩,還真是虧了不少。
若她是個活人,那可就好了,隻可惜現在人死不能複生,不然就是賣她個萬兩想來也是值的……
躺在裏的花溪,一定沒有想到,她不過是吞了一粒閉氣丹,竟然就會落得一個被屍販子賣屍配的下場……
甚至還被賣了個好價錢……
“劉大人,這貨您也看到了,可還滿意?”
“胡大當家的辦事果然讓人放心。來人,把銀票送來。”
“劉大人且慢,銀票的事情倒是不急……”
劉大人見胡大當家的一臉堆笑的模樣,瞬間便猜到他是何用心,隻是這落地起價的事情可不是他能隨心所欲,的……畢竟他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胡大當家的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壞了規矩不成?”
“劉大人說笑了,我不過一個粗人,懂什麼規矩禮儀的,不過就是買賣而已,圖的就是個你情我願。您說呢?劉大人……”
劉大人的神色微眯,掃了裏的女屍一眼便厲聲斥道:“胡大當家的,你不要以為找了個模樣好看點的女屍,就想坐地起價,水漲船高。我可不是第一天跟你做生意了!”
“劉大人別生氣,買賣不成仁義在。這貨您要是不滿意,我就再給您尋覓新的就是了,何必動怒呢……”
胡大當家的不過三言兩語就將話題轉移,絲毫不提價錢的事情,此時倒是一副買主沒看上貨的模樣。
“別的我都不要,今天我還就要定她了!”劉大人一揮,當即指了指裏的女屍,氣勢如牛的對胡大當家的喊道。
“既然劉大人看們這的上等貨,那自然是極好的。隻不過……這價錢……”胡大當家的打量了一眼劉大人瀕臨的憤怒麵色,繼而笑道:“一分價錢一分貨的道理,我想劉大人一定明白,所以……”
“胡大當家的!你別蹬鼻子上臉!之前談好多少前,我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你的,但你要是趁機敲詐勒索,那就被怪我不念舊情!”
“劉大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看這一百兩有一百兩的貨色,一千兩有一千兩的模樣,看上哪一個或者選上哪一個,都是您的主意,我們自然不能強買強賣不是?”
“一千兩,我就要她!”
“劉大人,雖然您是老主顧了,但是這個價格,您還真買不走她……”胡大當家的一聲憨笑,手底弟兄當即就起身,朝他身側靠攏過來。
劉大人雖然也帶了府丁出門,但一看就不是他們這些亡命徒的對手。如此一來劉大人倒是氣勢弱了不少……
半響才又看了看裏的女屍而悶聲說道:“那你開個價吧,我聽聽她值多少錢?”
胡大當家的神秘一笑,卻是沒有搭話,而是伸出了兩根指頭在劉大人眼前晃了晃。
“兩千兩?”劉大人驚聲問了一句,但一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兒子,便也狠下心來:“好,兩千兩就兩千兩!”
“劉大人,您好像沒懂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
“不是兩千兩,而是兩萬兩……”
“胡大當家的!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罷!”劉大人此時簡直如個發了瘋的犛牛一般,看向胡大當家的的眸子都是紅色的,喘著粗氣的嘴巴吹著胡須都跟著起來……
“劉大人若是不願,那就算了。反正佟家也是要的……”
劉大人在聽聞佟家兩字時,眼底明顯劃過一絲恨意。隻見他對瞪了胡大當家的一眼而憤聲問道:“你就說到底多少錢吧?”
“一萬八千兩,這是給劉大人最大的了,看在我們老主顧一場的份上。”
“一萬兩,定金我現在就付。”
“劉大人……”
“胡大當家的,你做這一行也不是一兩天,事情不要做的太絕,總歸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劉大人此時就如隻憤怒的,一雙蒼老的眸子隻閃現著威脅的光亮。
“好,就憑劉大人這番話,我胡大當家的也要賣您個麵子,就一萬兩,連人帶,我都會派人給您送去。”
“這是五千兩的定金,事成之後,剩下的一半自然會付給你。”劉大人朝身邊的人招了招手,便見那人從懷裏一遝銀票數了五張奉送上來。
“劉大人快!佟家那邊您放心,我一定會給他送上一份好禮。”
放眼整個繁荒城,劉家與佟家都是富家一方的巨賈,可誰成想兩家的獨子竟在前幾日因萬花樓裏爭搶女子而大打出手,結果雙雙命喪,隻不過劉家的公子是當場死亡而佟家的公子則是在入獄後意外身亡……其中彎彎繞繞自然不必多言……
此時劉大人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配,就算一擲萬金也是樂意的,更何況胡大當家的話裏話外都大有此貨是給佟家準備的意思,劉大人又怎能忍得下這口氣?
此時胡大當家的應承說要給佟家送份大禮,自然是指配的女屍上要做手腳,對此劉大人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定金已經交好,本該錢貨兩情的兩夥人卻不得不因為冥葬而選在夜間動手,就此劉大人交待了幾句便帶人回府,剩下的就看胡大當家的如何辦事了。
“順子,屬你最機靈,今晚你守夜,醜時我再帶人去送葬。這筆買賣有多大,你是親耳聽到了的,把貨看好了,自然虧待不了你。”
胡大當家的雖然做這買人賣人的買賣已經幾十年了,但是對待手下還是十分豪氣的,從來不會傷了大家感情。如今碰上這麼一樁大買賣,手底的夥計們見了自然是即高興又敬佩的,如果不是有胡大當家的撐場麵,誰敢想這一個女屍就能賣個萬兩的價格……
順子見胡大當家的點名,更是打了雞血一般的應道:“是,大當家的放心,這裏就交了!”
胡大當家的前後打點了一番細務,便與眾人同道散去。這宅子裏就隻剩下順子帶著三個手下守著,隻要時辰一到胡大當家的自然會帶人來接貨,一切辦妥之後他們便錢貨兩清。如此倒也是極好的……
“離入夜早著呢,你們哥幾個也都找地方歇著,這邊有我守著就行了。”
“這怎麼好意思,要不您先歇著,我們守著吧。”
“沒事,哥幾個耳朵靈著點,但凡聽著動靜就趕緊出來就是。今天大家也累了,我一直跟著胡大當家的也沒做什麼體力活,守夜的事我來就行了。好了,去歇著吧。”
“謝謝順子哥!那您有事招呼一聲,我們立馬就到。”
順子點頭笑笑,便看著幾人出門,當他再回到院裏時,仍是止不住望了望裏的人,如若不是約好了二當家的晚上過來,怕是他真會作出什麼不該做的事來……
人又在院子裏轉了半響,果然已經離開的二當家的又去而複返,從後門走了:“這是等我呢?”
“二當家的……你可想死我了……”此時的順子簡直就如同發了情的公狗一般,就上來,將二當家的圈在懷裏,嘴巴也不住的朝她脖頸啃去。
“猴急什麼,這在院子裏讓人看著怎麼辦……”
“進了屋裏我再好好伺候你……”說話間,順子就將二當家的攔腰抱了起來,當他們進屋之後就聽房裏傳來陣陣和諧的聲……
之前被順子打發走的幾人雖是找了間屋子,卻是沒什麼意思,不知誰提了一句要賭上幾把,三人瞬間就來了精神,一時間屋裏熱鬧非凡。
與此同時,院子裏的已經在月色下顯得越發清冷,裏躺著的人也看著越發美豔神秘起來。
就在亥時過半,裏的人突然微不可見的動袖間的……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見她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滿是朦朧之色。
花溪自己也不知道此時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此時她隻屏息凝神小心聽著周遭的聲響,假以作出判斷。
再三確定自己周遭並沒有人看守,花溪才緩緩坐直了身子,而她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就連喘氣都是悶悶的,好似胸口被堵住了一般。
簡單掃視了周遭的環境,確定自己並非被人關在了什麼地方或是了墳墓裏,她倒是有了幾分喜色。然而她這喜意還未揚起,便被自己身上這一身喜服驚到……
這是怎麼回事?蕭鈺軒總不至於連自己的屍不放過吧?隻是一想,花溪便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借著朦朧的月色,花溪也總能看清這喜服麵料一般,絕非宮廷所製……隻是……
不待花溪再作行動,便聽順子那屋裏傳來了走動聲,如果他們此時推門而出一定會看到裏那個絕色美人正端坐棺中,簡直如同詐屍一般。然而他們的行動終是沒有花溪的快,就在順子與二當家的出門瞬間,花溪早已重新躺好,完全沒有醒來的痕跡。
這邊二當家的順著後門離去,那邊順子也在院裏喊了一聲道:“哥幾個都醒醒,時辰快到了,封棺,等著大當家的來,咱們就出發!”
屋裏幾人玩著正是高興,此時聽聞順子喚他們出來,也隻能不不盡興的收起骰子,點了點各自的輸贏,便走了出來。
花溪聽著封棺兩字,心下不由遲疑……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而她又是怎麼落在他們手裏的?
不待花溪多想,幾人已經合力將蓋封上,不多時便聽棺木上麵傳來一陣打砸聲響,明顯是他們幾人已經將蓋釘死……
漆黑之中,花溪不由眉宇微蹙,此時她身無寸鐵,更是渾身乏力,先不說對上他們的勝算有幾分,就是被下葬入土就足以活活悶死她的……
沉思中的花溪不住盤算著該如何逃離這裏,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她苦思冥想間,胡大當家的帶著人走了。
隻聽胡大當家的剛一進門就不悅的朝順子幾人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大當家的,我這不是想著提前封棺,等您來了也好節省點時間嗎。”
“說你小子平日挺機靈的,今天怎麼還泛起糊塗來了。”胡大當家的掃了順子一眼就繼而說道:“好了,好了,裏活兒停下,這棺木還得打開。”
“好,都聽大當家的的!”順子本想幹點活拍個馬屁卻不曾想是拍在了馬腿上。此時一見胡大當家的吩咐,三下五除二的就帶人將板重新掀起。
隻是這一次當他再看到花溪的容顏時卻是又多看了幾眼,不知怎的他竟然總覺得這女人好像比之前看著還美了幾分,甚至肌膚都好的不得了……
“劉大人家已經請了最好的天師來給劉公子配,這棺木要等到下葬前才能封上,這些陪葬物品都放罷,免得到時候讓劉大人挑三揀四。”
胡大當家的的話瞬間將順子貪婪的目光拉了回來,回神之後,順子一把接過胡大當家的備好的金銀珠寶,怎麼盤算著也得有個幾百兩的估價,看的他都不自覺咂了咂嘴……
“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些是陪葬用的,若是誰敢壞了規矩可別說我到時候不留情麵。”胡大當家的雖然算不上什麼正經生意人,但是該講的信用還是有的,起碼做他們這一行的,就絕對不能吃回馬槍,自己送出去的葬品,自然沒有再收回來的規矩。
此時他這話一出口,眾人就算是有那個心也不敢有那個膽。畢竟胡大當家的整人的手腕可算得上是雷厲風行,為了這點銀兩丟了小命還總歸是不值的……
一旦這一旦做好了,胡大當家的也定是不會虧欠他們,如此一想眾人倒也平衡了不少,不再覬覦那陪葬的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