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喪子之痛

“王嫂怎麼了?”最先開口的還是蕭思卿,當她看到世子妃寢宮處忙裏忙外的醫女與慌亂的奴才,麵色也跟著變化起來。

沒等蕭鈺軒出言,看到他們身影的太醫就先跪在了殿外,瑟縮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聲音都帶著驚慌失措的顫抖:“啟稟……世子殿下……世子妃她……”

“說。”蕭鈺軒的此時的眉頭都已經緊蹙成川型,開口隻是一個字卻是散發著無盡寒意。

就連蕭思卿見他此時那仿若要吃人的神色,都心下微有一驚。

“世子妃她的命雖然保住了,但是……”

“本世子不想聽你的廢話!”

“是……是……世子妃她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太醫幾乎是帶著哭腔戰戰兢兢的將這話說完的。

雖然他說話聲音如有蚊蠅,但卻還是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蕭鈺軒、蕭思卿、顏子晴三人的耳中。

顏子晴的身前交叉緊握的手已經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時刻提醒著自己保持清醒。世子妃出事,花溪草命喪火場……這一切到底是有著巧合還是意外?

“此事不得走露半點風聲,違者立斬。”蕭鈺軒此時的麵色簡直如同鬼厲,孩子沒能保住,甚至連花溪瑤以後都不能再生育,那在這端王府中,她還有什麼生根立足可言?

端王府這邊因為昨夜突發的事情而慌亂一團,另一邊的蘇北王府中卻是完全相反。

死寂……如果說氣壓足以悶死人,那麼此時的蘇北王府便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自從千機藥回府之後,死寂的氣息就籠罩著整個珣王府,所有的影衛都飽受著千機藥周身散發的寒氣荼毒,單是千機藥落在他們背上的目光就足以有壓彎人脊柱的力量。

“她人在哪?”

“花掌史她……”下落不明四個字影衛實在不知如何能夠說出口,最後隻剩下一句:“請主子責罰。”

千機藥看著自己派去駐守端王府的影衛,此時都一個個跟失了魂一般的端跪地上,心底怒氣更是不自盛收:“顏子晴在哪?”

“端王府。”千機藥沒有發火之前,影衛識相的不敢多言半句,隻以最精煉的語言回答千機藥所問。他們實在害怕,主子此時那幾乎是從後槽牙發出的聲音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令人心驚膽顫……

雖然截至此時千機藥還沒有下令責罰,但是單憑花溪草出事這一條,他們就是死一百次也是不足惜的。

“把她帶來。”

“是。”千機藥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顏子晴,影衛此時聽到千機藥的命令簡直如同大赦。幾乎快要撐不住的脊背也終於得到緩解,每個人的後背都是一灘汗跡,幾乎浸透了整件衣裳……

以花溪瑤府中的胎兒來威脅,看來自己還是太低估了他的卑鄙了?

千機藥的拇指不斷摩挲著手指,幾乎每摩挲一圈,他的目光就暗上一分,最後直至一汪寒譚,沉寂的沒有任何波瀾……

“宮裏可有消息?”

“啟稟主子,皇上已經收到消息,隻是遲遲沒有響應。唯有貴妃娘娘曾傳旨端王府親兵將郡主殿下和顏子晴禁足,不得出入端王府半步。”

千機藥聽聞影衛所言,一時無話。

另一邊,端王府中。

“王兄,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蕭鈺軒處理好花溪瑤這邊的事情,終是被蕭思卿攔住了去路。

“說話之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蕭鈺軒並沒有理會蕭思卿擋在他身前的身影,而是徑直朝書房走去。

隻是在他的話裏,蕭思卿卻是聽出了些許警告的意味……難道這裏麵的關聯真的如她所想?

蕭思卿一想起花溪草的枉死,還有花溪瑤發生的意外,眉頭輕挑道:“王兄,王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

“我現在不想提及此事。你出去罷。”蕭鈺軒強壓著暴虐的氣息,冷眼掃了蕭思卿一眼便對她出言逐道。

“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蕭思卿嘲諷一笑。

“你到底想說什麼?”

原本關係很好的兄妹兩人,此時正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口吻彼此試探著,他們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對於察言觀色這件事更是看到通透。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神色變化,都足以令他們發現彼此身上隱藏的秘密……

隻是蕭思卿到底猜到了多少?又有什麼想法?

蕭鈺軒一直想要尋個機會將她徹底除之後快,奈何母妃和皇祖母從中阻攔,令他多次未能得手,可現如今,他卻也不會再給她留有翻身的餘地……

“王兄,我隻想知道花溪草到底是怎麼死的?或者說是為什麼死的?”

蕭鈺軒不知道蕭思卿為何如此關注花溪草的事情,但卻知道,她葫蘆裏肯定沒賣什麼好藥。

“一切如你所見。”

“王兄,你難道真的認為花溪瑤落得這個下場是花溪草所為?”

蕭鈺軒一直不曾收回落在蕭思卿身上那道探視的目光,甚至在她問出此言的時候,眸色都跟著陰沉起來:“謀害未出世的龍裔,難道還不是死不足惜?”

猜想歸猜想,但是當蕭思卿親耳聽聞蕭鈺軒承認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的揚起了笑意……

“王兄倒是好手段!”

蕭思卿的聲聲質問與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早就撩起了蕭鈺軒心下強壓的怒火。

隻見他一手擒住蕭思卿的下顎,厲聲斥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守好你該守得本分。”

“蕭鈺軒!你就是個瘋子!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蕭思卿因下顎的痛楚,而聲嘶力竭的喊道。

“送郡主殿下去休息。”蕭鈺軒看著麵目可憎的蕭思卿,猛地鬆手將人推至一旁,沉聲道。

瘋子?沒錯他就是個瘋子。早在他認定花溪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瘋了。不然他怎麼會狠得下心用花溪瑤肚裏的孩子來謀一個局?

花溪草……一想到她的臉頰,蕭鈺軒隻覺心中一塊缺口瞬間被填補滿滿。

“她現在怎麼樣了?”

“藥已經起了作用,隻需三日。”暗處一道蒼勁卻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雖然不見其人,但是卻能感受到他言語間的漠然……

“看好她。”

這一次那人沒有再回應,但恰好這無聲的作答更令蕭鈺軒感到心安。

偏殿中,花溪草依舊不肯食用任何蕭鈺軒送來的吃食,就連水也不曾喝過一口。

自從她猜到蕭鈺軒布局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就是懸著的……

即便她在蕭鈺軒麵前裝作無事的樣子,但是她心底卻是明白,一個能拿自己骨肉做引的瘋子,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不會做的?

千機藥……他現在會知道自己的處境嗎?她又能不能堅持到他來呢?

整整一天一夜不食不眠,花溪草此刻的麵色已經有些許蠟黃,看著好不憔悴……

皇宮中,蕭鈺軒正端跪在皇上與寧貴妃麵前,眸中滿是難掩的狠厲與哀淒之色:“都是軒兒沒能盡到為夫為父的職責,才令溪瑤與未出世的皇兒受此厄難,軒兒隻想請求皇祖父一件事……”蕭鈺軒此時雙目猩紅,垂在身側的手也緊握成拳,模樣好不失落……

“求皇祖父允準溪瑤日後過繼一子,同享平位。”

“軒兒……”寧貴妃雖然對於花溪瑤沒了孩子又無法再有身孕而感到可惜,但是卻沒曾料想蕭鈺軒此時會提及這般請求。

既然孩子已經沒了,又有花溪草死無對證,此時正是拉千機藥下水的大好時機,他怎麼能如此糊塗,大動男女私情?

“軒兒求皇祖父恩準……”言罷蕭鈺軒便朝皇上寧貴妃鄭重一拜。甚至連殿外的人都能聽到他額頭撞擊地麵的一聲震響。

“軒兒!你這是幹什麼!”寧貴妃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從上位躍了下來,一把扶起蕭鈺軒的雙肘,小心查探著他額間的傷勢。

“太醫!快叫太醫來。世子殿下受傷了!”寧貴妃此時根本顧不得什麼計謀不計謀的。她隻是覺得今日的蕭鈺軒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這樣的動情甚至有著些許神色空洞的蕭鈺軒實在令她感到心慌……

她的兒子走的早,膝下一雙兒女文武雙全,各個都是她的心頭肉,尤其是這蕭鈺軒,更是被她賦予重望,怎麼能夠僅為了一個不能再生的女人和一個已經夭折的孩子就淪落成這副模樣?

皇上自始自終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此時看著蕭鈺軒與寧貴妃祖孫二人的互動,更是一雙睿眼不住探視……

蕭鈺軒曾竟幾次三番的對花溪草表現出勢在必得之意,此時花溪瑤出現意外,她竟葬身火場,到底其中有著什麼關聯,就連皇上一時也遲疑不定。

皇上一直不曾開口,蕭鈺軒就這麼一直跪著,大有他們不同意他便不起來的意思。如此情深倒是令人感歎。隻可惜他身為堂堂世子,怎能輕易被這“情”字所困?

“此事事發突然,何況花溪草生死未卜,現在提及這些為時尚早,軒兒你先起來。此案朕會命禁軍親自查探,你便好生陪著溪瑤就是。”

良久的沉默之後,皇上終是抬眸對蕭鈺軒說道。

然而一句生死未卜卻是令蕭鈺軒眼角未提,很是不喜。

“是,軒兒遵旨。”

端王府一事不出半日整個都城便都傳的沸沸揚揚,一時間真假難辨令人唏噓不已……

“主子,顏小姐到了。”

“進來。”

“是。”

影衛出門,便將顏子晴帶了進來,她還是除了花溪草,阿離之外第一個踏進蘇北王府大門的女人,此時的顏子晴麵色蒼然,雙目微紅,明顯是有哭過的跡象。整個人看起來都了無精神。

一路匆匆而行,顏子晴根本無心打量傳說中的蘇北王府到底是什麼樣子,她現在隻想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都一股腦的說給千機藥聽,因為她堅信,隻有千機藥才能夠為花溪草洗冤報仇……

一想起蕭鈺軒言下花溪草因謀害世子妃而畏罪自殺的說辭,她就恨不能直接撕下他那偽善的麵具,大聲質疑他的所作所為……

然而她不能,也做不到……明明一切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卻隻能看著真凶逍遙法外甚至連人死都還要給她扣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顏子晴簡直覺得一顆心都如有刀紮,每呼吸一次都跟著痛苦。

“珣王殿下……”一路的隱忍,終是在見到千機藥的瞬間全麵瓦解。隻是喊了千機藥一聲,顏子晴就已淚如雨下……

吸了幾口氣,顏子晴終是悵然開口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說了清楚。隻是當千機藥聽聞屍體被毀時,眸光怵然一亮。

“這件事本就不該由你出麵,剩下的事情本王自會處理。回到顏府之後就把這些都忘掉罷,如此於你於顏府都好。”

“好,如果珣王殿下查到什麼或是有需要我作證的,盡管派人知會我一聲便是。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含冤而去的。”

“送她回府。”

這邊顏子晴剛一被珣王府的人接走,那邊蕭鈺軒就派人朝顏府而去。雖然有了顏子晴的答話會令人更加信服他是因痛失愛子而故意殺人,但總好過被人發現他私藏花溪草的好。

隻是花溪草那侍女到現在還沒有落網,蕭鈺軒總是無法放下心來。

思及至此蕭鈺軒隻當即追加命令道:“嚴守通往珣王府和掌史府的一切道路,不得讓任何人有任何接近的機會。”

“是。”

“顏府那邊可有消息傳回?”

“啟稟主子,除了顏子晴已經回府,並無其他發現。”

“派人盯緊些,一旦發現若離藏匿地點,有關人等疑慮殺無赦。”

“是。”

幾道指令傳出,蕭鈺軒終是起身朝世子妃寢宮走去,對於花溪瑤,他也是有愧的。畢竟她也曾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世子殿下……”花溪瑤此時虛弱的如同水裏剛撈出來的人一般,整個都顯得弱不禁風。麵色更是蒼白如紙,一雙明眸也都沒了色彩,隻剩空洞而已。

如若不是因為見到蕭鈺軒而太過激動,她的眸子都要失了焦距……

“殿下,孩兒他……孩兒沒了……殿下……”泣不成音的哭訴,簡直如同針紮一般刺入人心。在花溪瑤撲進蕭鈺軒懷裏的瞬間,他隻覺心髒都跟著緊緊瑟縮,微不可見的悶痛起來。

輕拍花溪瑤的後背,好似再源源不斷的傳給她絲絲力量。然而蕭鈺軒無聲的安慰卻是沒能令花溪瑤減輕哭泣,倒是越哭越凶,直至暈厥過去……

他沒能保住他們的孩子,甚至還利用它來作為圈禁花溪草的籌碼。怎麼說他也是有愧疚的……畢竟他也曾期盼著孩子的降臨。

整整一個時辰,蕭鈺軒就這麼抱著不時哭泣的花溪瑤。直到她再次醒來,才柔聲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殿下……”嗓子已經幾近說不出話來,花溪瑤嘶啞的聲音隻是一開口就忍不住再次紅了雙眸。

過了好半晌,花溪瑤才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殿下,讓臣妾一個人靜靜罷……”

“好,你先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蕭鈺軒安慰著花溪瑤,將人輕輕安放至榻上,又為她掖好被角才轉身離去。

隻是蕭鈺軒剛一離開,花溪瑤就換了一副神色,完全不複之前那般虛弱。唯有她眸底閃現的陰鶩之色,令人看著不由脊背微涼……

出了世子妃寢宮,蕭鈺軒徑直朝偏殿走去。

“還不吃東西嗎?你就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蕭鈺軒剛一推門進去,就見這幾日送來的吃食與用水花溪草皆是水米未進。

花溪草的眸子始終盯在自己手中的書卷上,絲毫不曾分給他半分,就連說話都懶得抬眸:“世子殿下倒是好興致。”

“本世子說過,隻要你願意留下來,我一定不會逼你……”

“嗬嗬……”花溪草一陣鄙夷的笑聲,徑直打斷了蕭鈺軒虛偽的言辭。

“不會逼我?那世子殿下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呢?”花溪草仿若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不逼她?不逼她什麼?做他的金屋藏嬌?

“我說過,隻要你肯留下來,留在我身邊……”此時的蕭鈺軒眸中盡是化不開的沉重。他拋棄妻子,隻不過是為了將她留在身邊,難道這還不足以展示他的誠心嗎?

“世子殿下若是真的有那麼好心,那邊放我離開就是。”

“離開?離開我,然後去和千機藥成婚嗎?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做珣王妃?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一定許你為後,難道這還比不過她一個珣王妃嗎?”

蕭鈺軒實在想不通他到底哪裏比千機藥差?

曾經的花溪草明明是唯他一人的,從來不曾將千機藥放在眼中。

就連她發現自己與花溪瑤在一起時,也從不曾削退對他半分的摯愛……可是現在呢?除了千機藥,她花溪草的眼裏還能看到誰?

難道就因為當初他一個無心之過,就到現在都不肯原諒他嗎?那千機藥呢?千機藥一次次的利用她甚至陷她與險境,她為何不去清算?

花溪草終於正眼看了蕭鈺軒一眼,卻是不屑笑道:“許我為後?這話倒是似曾相識呢?”

曾幾何時,花溪草也曾是滿心歡喜的等待蕭鈺軒娶她入府,甚至是將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壓在了蕭鈺軒身上……

他當初一句許你為後,擄獲了的不僅僅是花溪草的心,更是被她視之如命。

可是蕭鈺軒又做了什麼呢?如果不是在他決絕轉身的瞬間就帶走了花溪草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又怎麼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花溪草的話語裏除了鄙夷與仇視便再無任何其他情緒,看在蕭鈺軒的眼中簡直如有刀割……

若是知道自己今日會如此愛她,甚至整顆心都隨之沉淪,他怎會……

蕭鈺軒的眼簾微垂,很好的掩藏起他眸底的悔恨與無措,當他再抬眸看向花溪草時,就隻剩下無盡的寵溺與勢在必得的肯定。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蕭鈺軒說罷目光便再次落在桌上的飯菜上,臨出門前他終是無可奈何的念道:“就算想要逃走,也總要有能耐才行。飯菜都是正常的,吃不吃由你。”

這邊蕭鈺軒剛一出門,花溪草就趕緊扶著身側牆壁順著坐了下來……

不過兩日未盡水米,她竟就有些撐不住了。看來現在她這身子還真是虛弱的可以……

思及至此,花溪草隻猶疑著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盒,過了半響終是緩緩閉上了眸子。

與其信他所言,還不如賭自己命大……

兩天了,千機藥應該快來了罷?

本就昏沉的腦子,隨著想起千機藥那清冷的麵龐,竟然跟著暖了幾分……

花溪草已經失蹤整整兩天兩夜,至今仍無任何消息傳出。

影衛飛速掃了一眼自家主子的麵色,隻小心說道:“主子,菜已經重新做了七次了,您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還是吃點東西歇歇吧。”

“端王府那邊可有消息?”

“目前還沒有……”說話間影衛的脊背就不自然的僵直起來,這還是唯一一次他們竟然在端王府查找不到一絲關於花溪草的消息……

但是想想都覺頭皮發麻,花溪草此番出事,不但說明蕭鈺軒預謀已久,更是顯露出了他身後的神秘勢力……

“召暗刃即刻入都。”

“是。”

“真的要這麼做?”站在暗處的顧十一在千機藥下令召回暗刃的瞬間,就已經知道,花溪草已經不單單是一個牽住千機藥心思的女人了……她甚至是千機藥的命。

“掘地三尺,也要帶她回來。”千機藥沒有回答顧十一的問題,隻肯定著自己心中所想。

布了這麼多年的局,無非是要提前了而已。既然他們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打他女人的主意,那麼他們就要做好承受他千機藥怒火的準備,不是嗎?

此時已經多說無益,顧十一能做的,隻是把意外降低到最低,至於其他的,既然是千機藥決定的事,誰又能改變的了呢?

“需要我做什麼?”

“控製朝堂。”千機藥此時的麵色簡直可以用殺戮二字形容,周身除了肆意的殺氣與凍人千裏之外的寒霜,便再無一絲生機。如若不是他那微眯的眸子中還閃動著些許懊悔的光亮,簡直會令人不禁猜想,他到底是人還是煉獄中走出的無情修羅?

此時的千機藥是悔的,如果不讓花溪草去端王府,也不會讓蕭鈺軒有了可乘之機。他還是太大意了一切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但卻因為他一時無意,令花溪草以身犯險,他要怎麼才能原諒自己?

“好。”

“三日。這是最後的底線。若仍無她的行蹤,暗刃必踏平他端王府。”

千機藥話音落下,顧十一自然也是沒了聲音。剩下的事情亦不是他能左右的……

生殺不過千機藥一念之間。

都城的天終歸是要變了……

一夜無眠,花溪草隻覺神思越發沉重,甚至她狠狠咬住的舌尖也隻能令她勉強維持清醒而已。突如其來的昏沉隻令花溪草心底越發寒澈,看來這間屋子還真是非同尋常呢……

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緊緊蹙起自己的雙腿,當她好不容易摸到靴間匕首的時候,花溪草終是笑了起來:“到底要不要與他一賭?”

思慮見,理智終是占領上峰,匕首劃過手腕的瞬間花溪草的眸子隻越發清亮。蕭鈺軒,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那就與你賭上這一次罷了……

神誌隨著血液的流淌竟然越發的清晰,反沒有之前那般沉重。

隻是花溪草的身子卻是跟著一點點虛弱起來。花溪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解救自己……還真是越來越退化了呢……

她嘴角噙著的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充滿了嘲諷……

當蕭鈺軒如約而至時,映入眼簾的便是花溪草這副模樣,一種從未有過的悶痛瞬間在他胸膛裏炸開……蕭鈺軒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那種得而複失的恐懼……

“花溪草!你就這麼想死?”蕭鈺軒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然而他的手卻是要比嘴快的更多。當他衝到花溪草身前時,就已經一把拉起她那割傷的手腕,下意識就用布條按住止血。

“不惜一切代價,救活她。”

花溪草見到蕭鈺軒出現的那一刻,除了揚起一抹勝利的喜意,便再也抵不住雙眸被關注的沉重,直接昏死過去……

整整一夜,蕭鈺軒除了守在花溪草身邊,便再未做過任何事情。就連寧貴妃的召見都被他視而不見……

曾經無論發生過什麼,無論她心裏住著的男人是誰,都將與她再無任何關聯。從今以後,花溪草的心隻會裝下他蕭鈺軒一個人,而她的身也隻能為他一人綻放……

摩挲著花溪草那蒼白無色的唇瓣,蕭鈺軒幾乎是瘋狂著的提起嘴角:“我不會允許你死。”

“她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主子……她……”

“不要讓本世子再問第二遍!”蕭鈺軒暴戾的聲音怵然驚響,他那猩紅的眼底隻剩無盡的殺意與陰沉。

就連跟隨他最久的暗衛也不由驚慌起來:“主子……”

她已經死了……這話他是絕對不敢說的……

可是就算他不說又能怎樣呢?躺在那裏的人就能起死回生嗎?

從花溪草沒了氣息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刻了……就連她的麵色都跟著青紫起來,人也微涼,就算不肯承認,又能怎樣?

她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蕭鈺軒幾近奔潰的將人抱起,他才不得不重新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

是千機藥。如果不是他占據了花溪草的心,她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推開自己?她從出生就注定是自己的世子妃……是他……都是他千機藥……如果不是因為他,花溪草就是自己的世子妃了……

“本世子要他償命……”蕭鈺軒在扔出手中令牌的瞬間,就連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男子都瞬間現身端跪地上:“主子,不可衝動行事。”

“嗬嗬……衝動?你告訴本世子什麼叫衝動?”蕭鈺軒一陣寒栗的笑聲過後,極盡溫柔的將花溪草安放回榻上。隻要一看到她那恬靜的睡顏,蕭鈺軒就覺渾身的血脈都要被仇恨掙裂。

他要把所有的悔與恨都在千機藥身上加注百倍千倍萬倍的追討回來……

“動手。”

這邊蕭鈺軒已經遊走在瘋狂的邊緣,那邊千機藥卻是因為慕白的到來而瞬間恢複生機,一掃之前死色。

“你說什麼?”

“血寵異動,去了端王府……”他們都明白,此時千機藥身上無傷,那麼能招致血寵前往的必然隻有花溪草一人。

花溪草此時到底在遭受著什麼?又是為何而受傷?隻要一想到花溪草的血再流淌,千機藥的雙手就已經緊握成拳,青筋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