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陽一說完,不待我思忖半秒就徑直走了出去。我吸了吸氣,搖了搖頭。心想,“不愧是兄弟呢?”
我也尾隨其後。既然決定了,我不應該有所猶豫。
“如心兒,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我邊走邊警告自己。
走出閣樓,就見塵飛站在大院的梧桐樹下。我停住繼續的腳步,將手扶在樓蘭上,靜靜觀望著。而慶陽似乎早有準備,便上前對塵飛說道:
“大哥,我能否帶心兒四處走走。你放心,天黑之前,我一定絲毫無損傷的將她帶回。”
慶陽永遠都是那副自信,有些“輕浮”的姿態。不容你拒絕,更不允許你回絕。我眼神錯落的望著別處,實在不忍聽到那些答案。
我明白,不論塵飛怎麼說,我都不願聽到。如果他不準許,那麼,在他心裏我是不是很重要?如果他準許,那是不是代表他的胸襟和氣度?還是我什麼都不是?
我的異常心理又在滋長,失落感隨之漫溢開來。
塵飛回過身來。看了一眼雙手作發誓狀,呈半舉狀態的慶陽。最後,將視線投注在我的身上。我有些膽怯與難以麵對。他的目光是一把鎖,總能鎖住我的念想。我迎上他黯淡的眸光,內心重複著那句話,“如心兒,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
“如果心兒沒什麼意見,那就去吧。”他盯著我的模樣,好比在看一個偷了他家錢財的小偷,雙眼裏充滿了疑惑。還是我想的太多,自作心虛?
“那……心兒,得到大哥的許可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去玩了?”慶陽看著我和塵飛,對視了很久。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被驚醒到了似的,拉回了自己安住在塵飛身上的視線。對慶陽淡然一笑。
我走出門口,臨近塵飛,止住腳步,目光再次爬上他的臉,這次眼裏起了一層水霧。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應該對塵飛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
“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我迷蒙著雙眼,輕聲問道。言語裏有渴求,有傷感。如果他去?又或者他不去?
“不了。你們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語氣不慍不火,看我的眼光也是淡淡的,卻合著那句不痛不癢的話,十足的感到了冰冷。
我睜大了雙眼,有那麼一秒的難以置信。不過,很快就恢複常態。我不要遊離了……
我幾乎隻有一瞬,便掠過了他散著冷氣的肩膀。
“心兒?”我驚住。目光呆滯的望著慶陽,卻沒有勇氣轉過身去。
“玩的開心!”我感到一陣可笑。
“恩!”我簡練的回到。
“心兒,現在已經進入秋季,山上溫度本來就涼。你等下,我去幫你拿件外套。”正當我邁出艱難的一步時,慶陽突然說道。
聰明如他。我明白他的意思。
塵飛,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作滿不在乎呢?
“塵飛,我走了之後,你要記得吃放。還要開心。還有就是現在已經入秋了,你不要大半夜跑出來吹笛子了,不然容易感冒……”我一股腦兒的說著,竟忘了那如鐵般生硬的眼神的激蕩。
“你和慶陽今天怎麼怪怪的?!”他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冷漠不減的質問著我,摻雜著些許的不耐煩。
“你想多了。我隻是想到我和慶陽要出去玩一整天,怕你悶,所以……”我連連擺手,急急解釋道。
“你隻管抱著好心情去玩吧。我,就不用操心了。”平靜的語調,不平息的言語,著實的讓我有些哀傷。
是啊,我再也不用操心了。我在心底喃喃自語到。
“我們走吧!”在我出神之際,慶陽手握著我的外套,朝我說道。我溫順的點了點頭,第一次在塵飛麵前,沒有鬥嘴的聽從慶陽。連我自己都頗為奇怪,還是因為慶陽突變的穩重?我無從下結論。
“大哥,我們走了。”慶陽對塵飛永遠都是一副崇敬之心。我沒有回頭,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一個微笑都沒有給。
再見,真的會再見嗎?還是永遠都不會再見?
說了,我還想再見嗎?不說,我會責怪自己沒有說嗎?
掙紮矛盾的兩個我。
希望離開後,有關這裏的一切都能清零。那樣我還是我,不會一會兒前生,一會兒後世了。
一開始我跟在慶陽的身後,裝著滿心的惆悵,一語未發。
“心兒,你走慢點!”慶陽什麼時候落在我身後,我都不知道。
“是你走得太慢了。”我否認的說道。
“心兒,現在回去也不晚。畢竟,我們是瞞著大哥的。你別誤會他。”慶陽的心,偏向他大哥說道。
“你錯了,我什麼都沒有想。”
“有心事的人,才會走得那麼快。為了掩飾內心的狂躁和不安。”慶陽一語說中了我的心緒。我動了動唇齒,不再作答。
沉默,並不代表我默認。
“你想好去哪兒了嗎?”慶陽不再繼續剛才那個傷感的話題,或許他明白,無論怎樣,在我口中都得不出心口如一的答案。
“去哪兒?”我輕聲跟問。我再次陷入迷茫境地。
眼望著,周圍的一切。這兒不是上次翼來接我的路口嗎?我沒有預示的來到這兒。難道,是要回孤兒院嗎?我詫異的想。
“心兒,你是我見過最矛盾的女子。”慶陽在一旁看著我,不禁說道。
“是嗎?或許吧!”我順應的說道。
“心兒,能否聽我一句話?”我抿著嘴唇,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你的每一句我好像都有聽啊。”
“我所說的“聽”是指聽進去。”
我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你做過噩夢嗎?”
“為什麼這麼問?”
“別問為什麼,回答我的問題就好。”霸道的意味和塵飛很像。
“有過。”毋庸置疑,每個人幾乎都做過吧。我不明白慶陽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每當噩夢過後,你會想些什麼?”我感到有些無聊。
“問這些做什麼。我們走吧。”我一副想要前進的姿態。
“別逃避了。我說過,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他拉住我的臂膀,繼續堅持己見的說道。縱使很不耐煩,卻沒有勇氣拒絕。
“那你說吧。”我妥協一般的說道。
“那每當噩夢過後,你會想些什麼?”他重新問了一次。
“我會想很多,會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又或者,我所擁有的一切是不是會驟然消失?”我簡略的說出了一些內心的想法。
其實,那不是噩夢。那是兒時每天會想到的噩夢。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占據了每個空餘的思緒。
縱然,翼和院長爸爸有多愛我,疼我,寵我。
“人,就是愛胡思亂想。所以這個世界才會有如此多的煩惱和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人有三千煩惱絲。注定為百事操勞堪憂。”
我惆悵如前的說道。
“三千煩惱絲?這麼一說,我倒能理解出家人的清心寡欲了。”
“為什麼?”
“因為剔除了三千煩惱絲啊?”慶陽俏皮的說道。待我反應過來後,他爽朗的笑聲已經越來越肆意了。我感到陣陣羞愧。
“好了。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隻想讓你過得簡單,快樂!”
我笑笑,繼續沉默。
“所謂一物降一物。隻要你把你心中的那個魔障給驅除了,你會活的異常輕鬆。從此好夢連連。”
我仰頭看著鎮定非凡的慶陽,眸光如明月掛滿的星星,那麼閃亮。他,讓我再次驚奇!
“我懂了。雖說,不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但是,我應該有些覺悟。”
“走吧。別擔心沒有地方可去。”
我驚奇萬分的望著他,笑容恬淡。
“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慶陽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隻覺得你和之前大有不同。”我如實說著內心的感受。
“嗬嗬,有什麼不一樣?是不是覺得我更有男子氣概了?”
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吹牛皮的作風又被我兩言三語的誇獎給喚了回來。
“是是是。是比以前多了份男子氣概。”
第一次這麼奉承的說道。我滿心歡喜的看著他。
“喂喂喂,我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勁呢?奉承的有些諷刺。”
他笑意不減的說道。我投去一抹無趣的眼神,不再搭理他。
“好了好了。很榮幸能得到我們美麗大方優雅……的如心兒姑娘的誇獎,小生無比開心!希望心兒姑娘,有事無事多誇誇小生!”
我被他的幽默給逗笑了。
“走!”正當我滿眼都盈著笑容時,慶陽突然拉起我,帶我到了一個懸崖邊上。
“這是?”我看著高高的懸崖,有些恐懼的問道。
“把你不痛快的東西,全都喊出來吧。”
慶陽笑著說道。
“不痛快?”
“恩。所有不開心全都吼出來!”
“如心兒,你一定要快樂!……!!!”慶陽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山穀,回聲如潺潺的河水,回旋在了山的每個角落。
“如心兒,你要……快樂。”我底氣不足的學著慶陽說到。
“心兒,要用喊得,或者吼得才有用。你這樣說著,比憋著還難受。”
“如心兒!放開你的包袱吧!開心起來,世界如此美好呢!”慶陽繼續喊道。回聲不斷向我侵來。聽得緊懸的心,一點一點的散漫開來。沒有之前的難受。
“如心兒!你要快樂!!!!……”我丟掉心裏最後一層保護膜,大喊出聲。
“好,就這樣!”慶陽開心的說道。
“如心兒!做自己!做自己!做自己!”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內心越來越寬闊。
“心兒!加油!你離那個寬闊的大草原不遠了!”慶陽吼完之後轉過頭來,笑意逼人的看著我。我回以美好的笑容。
“慶陽,謝謝你!吼出來,真的舒坦多了!”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慶陽客氣的回到。
“嗬嗬嗬嗬嗬……”我倆齊笑出聲。
美好掛在臉上,清晰所見。
“心兒,我帶你去的地方和孤兒院,大有不同。你要去嗎?”一路上慶陽擔心我會後悔,同樣的問題問了我好幾次。
“恩,要去。一定要去!”我再也肯定不過的表明我心中的堅持。
“不過,我想在這之前,回孤兒院去看一下小美和院長爸爸他們。”我沉吟半刻,猶豫的說道。
“孤兒院?”
“恩。”
“你不是說?”
“可是,我很想回去看看!”
“好吧!”
慶陽一陣無可奈何後,答應了我的要求。估計他還不知道我是被孤兒院趕出來的吧。我帶著心酸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