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陽先生全身打了一個哆嗦。不行,他必須馬上逃出去,否則等待他的,便是無法逃出生天的地獄。
陽先生走到二樓的時候,發現那裏有一扇沒有關閉的窗戶,陽先生心裏一喜,趕緊從窗口跳下去。沿途做著幾號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陽先生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突然,陽先生看到了小六,對方穿著精致而合身的西裝,正意氣風發地和一個女孩子站在一起,言笑晏晏。
陽先生覺得這一幕特別地刺眼,因為小六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憑什麼,他能過活得如此心安理得?
小六正和最近交的一個女朋友打得火熱,但突然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怨氣,他身體一陣發涼,轉過身去,卻是隻看到低頭玩手機的行人,小六告訴自己想多了,但心裏那股不安卻是愈發地強烈了。小六匆匆和女朋友到了別,便回到自己租的一個公寓裏麵,他已經等不及明天的飛機了,必須現在就離開羅漢市,隻要離開羅漢市,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咦,陽先生,好巧啊,你居然也在這裏?”陽先生正要跟上小六,便被之前見過的領頭狗叫住了。
人民公園的流浪狗都知道,有一條叫做‘陽先生’的狗很厲害,很得老大的心。當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所有小跟班都服了。畢竟自個兒的名字都是叫什麼一蛋、二蛋、黃毛、小黑……,而‘陽先生’是如此地與眾不同!
“我現在沒空和你廢話,讓開!”陽先生不耐煩地說道。
“老大,你是要去追那個男人嗎?交給我的手下就是了,它們知道他住在哪裏的,我們坐下來聊聊天唄?”領頭狗是典型的找虐,明明每次和陽先生相遇他的心靈都會受到打擊,但卻還是樂此不疲,總覺得要陽先生待在他的地盤上,心裏的那塊石頭才能落下去。
看在對方的跟班跟著小六了,陽先生勉為其難地答應領頭狗的請求,和它交流起來。但所謂的交流,也不過是陽先生單獨地傾聽領頭狗的訴說而已。還是人的時候,陽先生便不善言辭,在他看來,說話就要說有用的話,那些費口水的話,何必去說?那樣不就是浪費時間了嗎?
在變為狗之後,陽先生的這種‘少話’屬性更加明顯了。看到太陽快要落山了,陽先生才有些不耐煩地對領頭狗說道:“你說夠了嗎?我要去找那個人了,”
領頭狗很欣慰,男神終於和自己說話了;領頭狗很沮喪,男神竟是嫌棄他聒噪了。“陽先生,你聽清楚我剛才說些什麼了嗎?”看到陽先生背脊僵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領頭狗已經得到了答案。唉,要是男神和它說話該有多好啊!要是男神能說人話來嚇那些討厭的人類該有多好啊。
“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那個人吧,”領頭狗的背影更加地滄桑了。
“好的,謝謝你,”陽先生挑眉說道。
領頭狗心裏一喜,矜持地‘嗯’了一聲,然後讓自己的小跟班帶路,來到小六的公寓。
看到小六現在住到了之前自己住的公寓,陽先生眼睛裏染上了一層灰色。小六住到這裏來,肯定是有預謀的!
房東看到陽先生,眼睛一亮,立刻走過來,把才買的包子放到他麵前。看到陽先生一直盯著之前小陽住的房間,房東臉色也變得失落了。“唉,小陽現在還沒找到呢,你說他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房東最近看了一些關於星際的影片和小說,一下子便把小陽的身份帶入進去。
“……”領頭狗意味深長地看了陽先生一眼,沒想到啊沒想到,男神的人類朋友竟是如此地……極品。
陽先生瞥了領頭狗一眼,一腳踢在它的屁股上,示意它趕緊帶著小夥伴們離開。
領頭狗淚眼朦朧,這是典型的用過了就拋棄嗎?他奶奶的,自己又不是一次性飯盒!可是……這是男神的行事,自己沒有辦法討厭起來。
“現在,小六住到了這裏,這龜兒子,老子一點都不想租給他!”房東是四川人,每次一生氣或者是緊張了,就會說髒話,這下子聽到了,陽先生覺得倍感親切。
“他住哪裏不好,偏要住到小陽的房間來?要不是他的話,小陽就不會被外星人抓走了!”對於小陽被外星人抓走這點,房東已經深信不疑了。
“我本來是不想租給他的,可他說他一沒犯法,二他不是什麼病原體,三他沒有不良嗜好,憑什麼不讓他住?”房東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無賴的人,“小六還威脅我,說要是我不讓他住,他就要去消費者維權中心告我!所以我隻好讓他住進來了。”房東覺得很憋屈,不過幸好小六沒有改變小陽房間的布局,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細節。房東怕到時候外星人把小陽放回來了,看到自己的房間變了一個樣,會氣得搬出去。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糟心的事幹嘛,說了小陽也不會回來!唉,如果小陽現在在的話,就能去參加他父親的葬禮了,不管年輕時犯下怎樣的錯誤,可這老了,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也實在是太可憐了。”想到從小陽老家打來的那個電話,房東心裏一酸,這家人,現在算是什麼樣子。
陽先生心裏一跳,那個人,他稱為父親、卻從來沒有叫過爸爸的人,就這樣死了?這,是玩笑吧?
但是陽先生的心裏已經撕開了一個大口,刹那之間,陽先生便做了一個決定。看到房東進了電梯,他立刻跟了進去。“汪汪……”
陽先生可憐地叫著。“唉,你這條小狗,也為那個人心酸吧?”小陽的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事情,房東也略知一二,但就是那一二,讓她唏噓不已。
知錯了的還在原地懊悔,而擺脫了痛苦的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
“王姨,”房東才關上門,小陽便清了一下嗓子叫道。
房東手中的菜掉到了地上,她轉過身驚愕地看著陽先生,“這,這是我聽錯了吧?”一條狗也能說話。果然老伴兒說得對,自己就不該看那些荒誕的小說和電視劇,這不都出現幻覺了嗎?
“王姨,你沒有聽錯,是我,我是小陽,”房東看到那條流浪狗走到自己麵前,張開嘴巴,說著自己熟悉的話。
“你,你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房東哭著說道,左手抓住胸口,小心翼翼地蹲下去,與陽先生平視,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地看著眼前的流浪狗,不,小陽,她怕這隻是夢一場,然後夢醒之後,小陽又不見了。
“王姨,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陽先生低落地說道。接著把當初自己變成流浪狗的事情告訴了房東。
“這真是怪了,人怎麼會變成狗呢?”房東咋舌道,若不是眼前的就是小陽,她還不能相信呢。房東默默地在心底念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可是,她根本就靜不下來,發生在小陽身上的事情,真的是比電視還要荒誕離奇啊!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房東突然想到,怒氣衝衝地質問道。“我們已經見過好幾次麵了,可你為什麼就不告訴我你是小陽呢,”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會說話,”這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怕嚇著王姨,也怕……人心。
想到剛才提到小六,小陽警惕的樣子,房東想到了什麼,驚呼道:“你告訴我,是不是那龜孫子對你做了什麼?”房東一直知道,小六是小陽為數不多的朋友,可現在,小陽卻是提起小六就滿眼的仇恨和憤懣。
“王姨,我再也不相信其他人了。”小陽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小六他,居然和麵館的老板娘夥同起來,要把我殺了燉來吃。”
房東臉色大變,一言不發地走到廚房,拿出菜刀。“王姨,你這是要幹嘛?”陽先生慌了。
“我幹嘛,我去殺了小六!他怎麼可以那樣對你!啊,當初他來到這個城市,舉目無親,你把他接到公寓裏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也沒有收他的房租和生活費,還把他介紹到公司裏。可他是怎麼對你的,把你趕了出去,現在還想要殺了你!小陽,做人是不能這樣的啊!小六他就是該死,我現在就去殺了他,給社會解決一個禍害!”
陽先生趕緊走到房東前麵攔住門,不讓她出去。“王姨,你冷靜一下,你不能去殺他,為了那樣一個人,你把自己葬送到監獄裏麵,值不得啊!”
房東把刀扔到地上,“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憑什麼他多次傷害你了,還能這樣心安理得地待在你的屋子裏?”
陽先生伸出一隻狗爪子輕輕地拍著房東的肩膀,待她冷靜下來了才說道:“王姨,我隻是一條狗,這種事情,由我來做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