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這樣對自己的父親！”顧申平對著顧旭堯憤怒吼道，“我這樣做，還不是都為了你的將來考慮。”
“我不需要！”他冷冷道，麵色泛青。雖說父親真心待他好，但這方式他是在接受不了！正如龍祈影所說，若真清高，並不是阻止那些人，而是他的父親。
顧申平不解地看著兒子：“你變了。”
顧旭堯笑了一聲：“不是隻有你會變，我也會，”他拿起這個月的人事調動報告，往桌上重重一甩，“我要一次大調動！不然……”他陰森地看著沒了底的顧申平，“叔叔還在牢裏坐著，一個人也還挺孤獨的。”
“你！”顧申平怒不可遏地看著一臉不屑的兒子離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像是虛脫一樣，癱坐在沙發上。
日防夜防，竟栽在了自己兒子手中。顧申平憤怒地舉起桌上被高價買回的青瓷贗品，往地上狠狠摔去。
自旭日的活動結束後，顧申平突然帶著顧旭堯召集臨時董事會。
李炳辰看著麵部冰冷的顧旭堯，沒好氣地撇過頭去，看著龍祈影道：“哥，他又在搞什麼鬼。怎麼突然來參加董事會議了。”
龍祈影翹著二郎腿，兩手相交環在胸前，興致道：“急什麼，看看再說。”
父子二人誰的表情都不好看。顧申平像是栽了跟頭似的，沉著一張老臉，站在首位邊等著眾人入座。而顧旭堯則是麵無表情，渾身透著一股寒意。
“今日找大家來是有件事要宣布，”顧申平白了眼身邊的兒子，一臉僵硬的笑意，“旭日現在年輕人居多，而旭堯有這份心進公司幫忙。我想把執行長的位置騰出來，讓他來管理公司。”
眾人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貪戀權力金錢的顧申平怎麼突然想起退休了。
在座的老一輩董事並不認同地議論著：“這隻會拉提琴的學生也能帶領大家管理公司？”
顧申平聽得老董事反對，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若是其他的事讓旭堯去做，他倒是放心。隻是關係到這些不善之款，一旦被旭堯接手，那自己努力了大半輩子的心血也就沒了。
李炳辰高聲低頭看著顧旭堯的簡曆及對機構的企劃方案，冷笑一聲：“顧少爺從小就往藝術方麵發展，從未涉足商業領域，也沒什麼相關經驗。若是從底層做起，那還說的過去。”
“是啊，是啊，這一下子就跳到了執行長的位置，真是投胎投得好。”底下一些同輩人好不顧忌地低聲道。
李炳辰仰著頭，一臉幸災樂禍地瞅著他。
顧申平見著在旭日算是舉足輕重的李炳辰也排擠他，他放鬆警惕道：“我信得過自己的兒子，才把大家召集起來。要不，我們就來投票決定吧。”
顧旭堯一臉質疑地盯著顧申平，若是他堅持退位，相信也沒人阻攔，而他竟將難題托給那些原本就不關注他的董事們。
“直接舉手表明好了。”顧申平樂嗬道。
見著幾個一直想讓他退位的老董事舉手表示同意，顧申平心裏憋著一肚子火。隻是投讚成票的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也就安心了些。
“還有誰嗎？”顧申平看著眾人中規中矩地坐著，他才覺得輕鬆了些。
“哥！”李炳辰突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一旁的龍祈影舉起手來，他低聲喝道。
顧申平見著一批董事跟著龍祈影舉手讚同，笑容立即垮了下來。
“祈影，”顧申平看著身側的祈影，問道，“你怎麼想的。”
龍祈影咳了一聲，道：“旭日遲早由旭堯來接管，況且您也到了退休的年齡。我認為可以讓他先試試，”見顧申平一臉不滿，他笑了笑，“若是您不放心旭堯接管公司，可不還有我們嗎。”
“是啊，是啊。老顧，你也先回家休息休息，旭日是一個需要朝氣的地方，而不是我們在這幫老骨頭。”
董事局在龍祈影出現後，出現一邊倒現象，不管有什麼決議，隻要龍祈影選的，眾人大多跟著他走。這讓身為執行長的顧申平有時覺得很沒麵子。
見父親遲遲不開口，顧旭堯感謝道：“謝謝大家的信任。我一定會今早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讓各位失望。”他看向龍祈影，感謝地笑了笑。
李炳辰見龍祈影並未反對，反而支持，心中悶悶不樂，撇過頭去，不再看著一時得意的顧旭堯。
大會散去董事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見顧旭堯沒有離開的意思，李炳辰也借口留下。
會議室裏隻剩下他們二人，顧旭堯一言不發地坐在顧申平離開的位置上，翹首看著緊緊盯著自己的李炳辰。
“怎麼突然想著要進旭日了？”李炳辰問。
“不管你的事。”顧旭堯雙手相疊，放在桌上，不耐煩地說。
李炳辰站起，踢移了凳子，走到門口，再次提醒道：“離祈芸遠些！”
顧旭堯反而笑起。李炳辰在外人麵前一副高涵養的紳士模樣，但一遇上龍祈芸，他就會變得一些激動。不可否認，他也一樣。
一向不屑於爭吵辯駁的他每每在談論龍祈芸時，他都會回敬李炳辰。
天並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
站在鈴蘭中的龍祈芸看著黑色商務專車駛入，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等著車裏的人下車。
顧旭堯接任執行長一職後，排場架勢均比他父親大。平日裏都是自個兒開車上班，而現在，他都是與王兄一樣，有專人接送。
司機下車為他開門，顧旭堯一身正裝，顯得深沉。這倒是讓她覺得陌生。
他沒有往顧宅走去，而是徑直朝她走來。
黑得發亮的西裝革履讓她看得壓抑。
慢慢走近她，顧旭堯才放鬆了些。雙手半插在褲兜裏，輕啟薄唇：“這樣的打扮看著是不是很不習慣。”
“不會，”她不自在地將目光收回，落在鈴蘭的花骨朵上，長睫很好地掩去了她眸光中的那一絲失落，“怎麼突然想做執行長了，那個位置，你不是很排斥嗎？”
顧旭堯一臉疲憊地垂下頭，看著濕漉漉的鵝卵石地麵。“要根治旭日的不良風氣，必須從公司入手，”他抬頭看著月光下麵色白皙的她，“這還多虧了你哥的提醒。”
“我哥？”龍祈芸詫異地看著他。王兄向來順著顧申平，不插手公司的事務。他怎麼突然管起閑事來了。
“嗯，看來之前是我對他有所偏見，”顧旭堯說道，“在拍賣現場時，他故意把顧家的東西說得一文不值，好讓我自己買回去，而他雖表麵上參與了幕後分贓，但也與李炳辰將這些贓款捐了出去。”
原本以為他隻會樂器，稿子，沒想這短短幾天，便將他們的事查的一清二楚。龍祈芸怔怔地看著他，是他們太小看這書生了。
“不管怎麼樣，都要恭喜你。”龍祈芸微微笑起，那一絲不被察覺的弧度尾端掛滿了失落。
顧旭堯呼出長長的一口氣，仰望星空，道：“我一定會讓旭日變成一個真正充滿陽光的地方。”他滿懷希望地看著她。
顧旭堯上台不到十天，旭日便麵臨著全麵搜查。整座公司忙得人仰馬翻的，各項交易記錄，賬目一一被搬到他的桌上。
顧申平不理秘書勸阻，硬闖辦公室。看著李炳辰坐在沙發上，細細翻看賬目往來，他心驚地上前奪過，將冊子緊緊地抱在懷裏。
“你這是要幹什麼？”顧申平看著細看資料的顧旭堯問道。
“熟悉一下公司的運營，好盡快上手。”顧旭堯抬起惺忪的眼皮子，看著一臉怒意的顧申平。
顧申平瞥看在座的李炳辰，道：“炳辰，你先出去，我和他說幾句。”
李炳辰冷嗤一聲，抖了抖身上紙片的碎屑，離開辦公室。要不是祈芸請他幫忙，他才不要與情敵共處一室呢！不過看著這麼多非法勾當，他倒是好奇，顧旭堯要如何處理這些父親惹上的事。
顧申平將冊子甩在他身上，氣得長一句短一句的：“你把這些翻出來是要讓我去坐牢麼。”
顧旭堯看著麵色鐵青的父親，說：“不會，隻要你盡快把這些錢補上。”
五六年累積的贓款數額，一時半會兒也還不清，即便真有那筆資金，他也不想拿出來。顧申平一臉求饒之態，低聲下氣道：“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爸。就算我不這麼做，公司裏其他人也會這麼幹，你又能阻止多少人。”
“別人怎麼做，我不管，隻要顧家清白就好，”顧旭堯輕瞥一眼，走向樓梯，駐足回眸，補充道，“那家工廠是我幫你關好呢，還是你自己遣散。”
“什麼？！”顧申平震驚地看著他。
管家看著兩父子像是仇人一般相互對峙，他百感交集，看著顧旭堯道：“少爺，那工廠是先生僅有的東西了，你就別插手工廠的事了，好嗎。”
他待管家不像往日那樣客氣，頭也沒回的往房裏去。
沒有音樂的時光是過的最慢的，顧旭堯坐在房裏奏起悠揚的琴音，緩慢無力，像是催眠一樣。
龍祈芸合上窗簾，長籲了口氣。
顧旭堯拿起手機看著剛收到的簡訊，他煩憂地合上雙眼，等著明日父親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