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倫接過了後,便感到手中盡是油油的,心想此風扇葉定是由廚房的抽氣扇拆下來的。
風扇葉是由鐵造的,共有四片扇葉,而風扇葉中的圓形主軸上被人鑽開了五個洞。葉清倫張大了手,五指恰好能絲絲入扣的套入洞中。四片扇葉之上泛起了寒寒刃光,剛好刺入了葉清倫眼內。使葉清倫好奇的伸手輕輕抵著扇葉,指上立時感到微弱痛楚,刃上顯然是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看來此風扇葉的扇葉被人刻意琢磨,使得這個本是平平無奇的風扇葉搖身一變,就成為能作全方位攻擊的風扇刀。
“謝了﹗”葉清倫禮貌上的向子誠道謝。
子誠依舊的泛起了充滿陽光朝氣的笑容。
真搞不清楚他在一如此絕望的世界,居然能保持這種笑容。
隻見陳達誌不知何時又抽起了一根菸,緩緩的走到後梯門前向他們招手叫喊﹕“我們出發啊﹗”
子誠立時收起笑容,擺出如獵人一樣的眼神,步伐輕快的趕前。而程禮廉早已緊張得令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顫抖的手臂,令手中的長刀刃光亦隨震動的節奏而跳動起來。
然而,隻有葉清倫的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靜……
此時……
“清倫。”背後有一把沙啞的女聲在嚷著。
葉清倫緩緩地望向背後,原來是夢瑤趕了上來。
“怎麼了?”葉清倫冷淡的叫道。
她緩緩地走到葉清倫麵前。此時,她的一雙眸子布滿著幼細的紅筋,本是雪亮的眼睛都變得混濁無光。
不知怎的,總感到夢瑤的身體中好像正有種奇怪的東西在醞釀著。
隻見她慢慢地向葉清倫伸手,輕輕地撫著葉清倫的臉。見她的麵上,滿有難舍之情。
“你要小心啊﹗”她嘶啞地叫道﹕“別放棄自己。”
葉清倫輕輕地把她的手撥開,兩眼刻意地回避她,冷冷地說﹕“自己照顧自己。”
說罷了,葉清倫頭亦不回地離開。
走入梯間,葉清倫自然地回頭一望,隻見那扇防火門正緩緩關上。
此時……
門上餘下的一寸之縫處……
夢瑤的臉上留下了一串串晶瑩剔透、滿有傷感的淚珠……
走過螺旋的後梯,隻感到愈是向下走,周遭的寒意亦倍增。
天殺地﹗才不過九月初,但是卻寒得令人抖震起來,眼前就彷彿看見了呼自口中的薄薄輕煙。可是,葉清倫知這股寒意不是來自環境,而且發自內心。即使自己決意尋死,但是心中仍然有丁點兒的懼怕。
“卡﹗”眼前的門緩緩地打開。
門縫緩開一寸之時,外間的氣味仿佛有生命地向葉清倫撲來。氣味臭得叫眾人立時扭曲著臉,手掩著鼻子。
空氣之中,混雜了刺激鼻腔神經的火藥味。看來外間於早前發生了一場激戰。
隻知道這股氣味令陳達誌、子誠的麵色變得陰陰沈沈,就似是勾起了他們的回憶。陰沈的臉龐上,有一雙獵人一樣的眼神,使他們背後彷彿在散出陣陣殺氣。
“大家提高警覺﹗”陳達誌低沈地叫道﹕“不排除這裏會有活屍人的存在。”他的叫聲需不大,但是當中的威嚴正好懾服了眾人。連葉清倫亦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陳達誌舉起散彈槍,槍柄緊緊的壓在他肩上。而他那如鷹一樣銳利的雙眼亦跟黑得發亮的槍管連成了一直線。陳達誌於葉清倫身邊擦過,身先士卒第一個步出升降機。
“其他人緊貼著我﹗子誠,你守著後方。”陳達誌押沈了聲線道。
“遵命﹗”
眾人戰戰競競的步出,往眼前昏暗的停車場去。
葉清倫放眼於整個廣闊的停車場,四周的角落都是黑黑暗暗。就隻有遠處左右兩翼的出口,透入了昏昏黃黃的光。
現場的氣味真是臭得令葉清倫快要吐了。本已經是密不透風的停車場,加上停止運作已有大半天的抽風係統,使得臭味如陳年佳釀不斷地發酵。分別的是,葉清倫嗅到的不是酒香,而是令人翻攪胃部的屍臭。
每向前一步,腳底下的濕粘的感覺就倍增,叫人雞皮疙瘩,絕不好受。
“卡嚓”一響,陳達誌開啟了安在散彈槍槍托下的電筒,眼前傾刻一亮。
但同時,眾人忽然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震,原因是被眼前的境物嚇了一跳。
“天啊﹗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如此令人心寒的境象。”程禮廉雖然壓沈了聲線,但難掩他驚訝的情感。
說實在,葉清倫所看見的卻是連日來最恐怖的情境。
呃……或許簡單地描述,葉清倫眼前的是一個屍橫遍野的情境……
可是,葉清倫不可以用“具”或“條”的量詞去形容屍體的數目。因為……根本是不能量度……。最多隻可以用一“堆”來形容。
眼下之見,地上是既烏黑又棕竭,相信是幹竭的血水混合了屍水。怪不得一路上腳底總感到一陣粘粘濕濕的感覺。
一堆數之不清的殘肢、殘驅上,有明顯的咬痕,呈鋸齒狀,當中更吊著血筋。
而筋骨呈灣灣曲曲的向外挑出,顯然是被人硬生生的扯開﹗扭斷﹗然後被人拖到暗角中,慘遭撕食﹗
地上一條條雜亂無章的血痕,就是受害者的最後呼喊。耳朵更似是聽見沒入於黑暗中的死靈,在向葉清倫呼喚出死亡的哀嚎。
令葉清倫看得快要反白了眼的,就是他甚至看見一整個……呃……是半個穿有警員製服的屍體,下身糊糊爛爛得就似是“鑲嵌”在地上。屍體那空洞洞的眼窩,內裏的粘液正靜悄悄的流出。不知怎的,屍體好像在向他表達一種傷感、一種控訴。就似是哭鬧著自己的枉死。
隻見,陳達誌和子誠看見那半截警員的屍體後,臉上愁容盡現,相信是他們的同僚。
“奇怪。”陳達誌沈叫著,他指著警員屍體後汒然的道﹕“為什麼內裏的內髒都被掏空了,而且眼睛都被挖走了。但是其他部分仍然保留著?”
“這或許是……他們的社會規範﹗”程禮廉吐出一句令人不解的說話。
“什麼?”葉清倫跟陳達誌不約而同的說道。
“警官﹗”此時子誠忽然拋出一句﹗陳達誌擺他一眼,便立時把散彈槍上的電筒。其後葉清倫耳邊聽見潮水般的吼叫,向他們一浪浪似地迫近﹗
是活屍人在靠近﹗
“大家過來﹗”陳達誌拋一句,便行動剽悍地向一條石柱步上箭步。“快過來﹗”於柱後的他向他們招手。
於是他們飛快地趕上前,其後眾人都蹲下來。
“被發現了嗎?”葉清倫輕聲叫到。
“殊。”子誠舉指於唇前,然後偷偷的向外窺看。良久,他忽然吞吐的說﹕“他……他們在幹什麼?”
“給我看﹗”陳達誌接過了子誠手中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後,便向外偷看。良久,語帶驚訝的叫道﹕“媽的﹗他們在搞什麼把戲?”
葉清倫急不及待的搶過了望遠鏡,當他放眼遠處時,心房彷彿被緊緊地拿捏了一下。
他想,現下他所見的一刻,相信比任何一部動物紀錄片有著更震撼的鏡頭﹗
眼前的一切,是立體的、是聽得見、看得清、嗅得到、甚至可以伸手觸及﹗
天啊﹗他看見的是一群化了人形的野狼嗎?還是一群餓瘋了的狼在扮人?
他猜,那必定是後者﹗全因,活屍人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令人懼怕的野性﹗
動作、眼神、嚎叫,都跟狼沒有分別﹗是瘋狂的﹗甚至……是有組織地襲擊弱者﹗
他看得連眼珠兒亦快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