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地盤(16)

葉清倫咬著牛肉幹,坐在灰色圍牆上,雙腿擱在牆外,感受著夜風輕拂,盯著下方的五六十個大小不一的帳篷和地鋪,看著三座鐵皮屋的屋頂和最左右的大帳篷的頭頂,雖然這裏人數眾多,但此刻燈火熄滅,非常平靜,之前的營火晚會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沒人活動倒是方便葉清倫東找西搜,偷偷地拿了包牛肉幹,還順帶取了兩條不粗不大的鐵支,就算不見了那些人也不會察覺吧。

葉清倫右手手掌一開,血鞭便緩緩從掌心伸出來,它從半空中扭動了一下,便安靜下來。

葉清倫凝視著它,紅銀色血液混合的它似乎又起了變化,雖然粗度還是差不多,但頂端確實地化成了一隻正常大小的血色手掌,讓葉清倫不禁想起曹希背後的三隻巨爪,葉清倫是不是將會和他變化一樣呢?

葉清倫隨意地控製著它在半空中劃出幾個孤度,不知不覺間,葉清倫已經非常熟練,甚至能用它做出一些精細的動作,縛著狂虎的鐵支鎖扣也是由它扭曲而成,葉清倫心念一動,便從右手收起血鞭,隨即伸出左手,再次從掌心伸出血鞭。

在金沙灣和異變者一戰,砍斷血鞭後,葉清倫便可以隨心所欲地在左右手伸出血鞭,葉清倫嚐試左手維持著血鞭,右手手臂化成血刃,在空中劃動了幾下,左右不斷交替,感覺挺爽快的,不過從心底內還是好像以前一樣,會有股想去喪屍群中大開殺戒的欲望。

葉清倫收回血刃,心裏再次平靜,才發覺現在運用這些異變力量時,心中由欲望而產生的波瀾,開始逐漸微弱,葉清倫也不用再刻意去壓製,反而讓葉清倫更加警惕。

感覺欲望好像開始慢慢累積起來,到某一日才會爆發,就如本來是源源不絕的急速河流,變成看來平靜的海浪,而在海浪的盡頭正是隨時會翻滾過來的滔日巨浪。

忽然聽到後麵傳來沉重的鐵響聲,葉清倫立刻把身體恢複正常,豎起腳轉過身來,那怪人已經醒來了,他微微動了一動,卻發現雙手雙腿被鐵支給縛著,高大的身子正靠著牆邊盤坐著,頭顱上的血已經止住了,不過還是把上衣染了點紅,正冷冷注視著葉清倫。

“發生什麼事?”

他的臉色平靜,和剛剛判若兩人,看上去不像撒謊,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葉清倫猜他精神有著嚴重問題。

葉清倫沒有回應,隻從懷中拿出他剛剛那把餐刀,把玩著道:“回答我幾條問題,我或者可以放過你。”

同樣的說話,當然是同樣的結果,末日教的餘孽葉清倫才不會放過,不過,葉清倫還想趁他精神還算正常時,試圖可不可以問出什麼有用的資料,一個謊話加上“或者”兩個字,便毫不被良心阻礙地說出來。

在教堂一役後,末日教已經銷聲匿跡,加上昌的追擊,葉清倫還以為末日教會不會已經受到重創,隻要昌解決曹希便完結,如今卻再次遇上末日教徒,讓葉清倫不禁再次暗嘲自己的天真。

那人眨了眨眼睛,神色疑惑,但他似乎見慣這種場麵,隻平靜地道:“喔。”

葉清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挺起胸膛,臉色倨傲地道:“狂虎。”

這名字果真符合他,精神似狂,外貌如虎。

他應該記得自己曾透露出是殺人犯,所以葉清倫再問道:“為什麼你不在監獄?”

他眨了眨眼睛,平淡道:“有很多人做完壞事都不會坐牢,我是其中一個。”

葉清倫再問:“但你又自稱殺人犯?”

狂虎臉色一沉,陰冷地看著葉清倫,不是這麼快又發狂吧?

他卻閉起眼睛,低沉道:“即使沒有法官判罪,我做過的事我會承擔,我確實殺了人,而且....而且....而且....”

葉清倫見他回答爽快,原先幾條用來刺探的問題也沒有說出口,見他又喃喃自語,鼻息漸重,似乎情緒又陷入失控,便直接地打斷道:“這裏應該是用來監視整個地盤?甚至可以視察外麵,為什麼你可以在這?麥俊揚叫你守在這?還有沒有其他人?”

看來葉清倫成功打斷到他的思緒,他喃喃幾句後,再冷笑一聲道:“表麵似乎美好,實際又是另一套,我眼中這裏隻是一間風景好點的牢房,而我在這,因為和麥俊揚有一單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難道是末日教之間的交易嗎?

狂虎見葉清倫神色疑惑,嘲諷地道:“不用亂猜,我現在隻是想要個休息的地方,他給我留在這,而我幫他做事,就是那麼簡單。”

“不過太多人怕我。”他閃過一絲自嘲,再道:“麥俊揚為了大局著想,表麵要我監視內外情況,實際就困住我在這,一日三餐甚至大小二便還是可以解決,唯一好處是不用對著其他人,你見我連一把槍都沒有就知道...如果他不是救過我...我都不會那麼安份。”

“救你?”葉清倫嗅了一嗅,似乎真的有陣尿騷味,再疑惑道:“還有,為什麼那麼多人怕你?你不會見人就說我是殺人犯那麼搞笑吧?”

“之前我在外麵暈了,是麥俊揚帶我回來。”他似乎不想談及太多,隻用兩句便把事情交代,葉清倫正想插話,他張開眼睛,詢問道:“帥哥,你有沒有聽過『黑豹幫』?”

葉清倫搖搖頭,他似乎有點失望,神色一轉,有點自豪地道:“『黑豹幫』是香江最大的集團,洪興等等之流都已經過時,大部份地盤都交接給『黑豹幫』,全靠...我!”

葉清倫眨了眨眼睛,盯著他因自豪的笑容而微微扭曲的紋身,不禁嘲諷道:“幫派而已,你以為自己做香江警察啊?”

他沒有被葉清倫的嘲諷激怒,反而勾起嘴角,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做的事還多過警察?知不知道香江每一天有多少罪案發生?警察隻能處理一部份,其他部份就是我們處理,如果不是有我,很多人會橫屍街頭,很多人會無家可歸。”

葉清倫心中一澟,這是否暗示幫派和警察一直有交集?但這些事已經不再重要,葉清倫隨意地道:“那冷豹呢?”

他咦了一聲,再把葉清倫上下打量,奇道:“你不知道『黑豹幫』但是竟然知道冷豹?”

葉清倫簡潔道:“我來之前在外麵見過他。”

“哦!...”他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似乎欲言又止,突然聲線漸低,沉聲地道:“『黑豹幫』可以興起,當然都關冷豹事,他是首領,幫名還是他改的,不關他事關誰的事?因為他,全香江任何一個地方都有我們的兄弟,我主外,他主內...不過,現在怎麼已經沒有所謂了,因為我已經退出了....”

以他身手,葉清倫也猜到他應該是幫內的重要人物,也沒有驚訝,隻挑起眉頭道:“原因?”

“原因是....”說到此時,他便止住話語,住口不提,葉清倫再問多幾遍,他也聞風不動,葉清倫心念一動,要他說出有關末日教,或許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葉清倫猜了幾個原因,他也並無回答,葉清倫忽然冷冷一笑道:“如果都不是,那我猜原因是...阿拉諾思!”

狂虎身子震了一震,雙目猛睜,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葉清倫,聲線顫抖地道:“你...怎麼知道...”

葉清倫眨了眨眼睛,他似乎不曾記得在昏倒前提及過阿拉諾思,不過,如果他有精神有問題的話,記憶也有可能是支離破碎。

葉清倫從灰色石牆跳下去,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亦一字一句地鏗鏘道:“因為你殺了你老婆和女兒,然後信奉末日教,信奉阿拉諾思,相信可以重生,冷豹不同意,所以你被逼離開!是不是?”

狂虎臉色即時變得煞白,嘴唇顫抖著,似乎驚訝得擠不出話來,神色更開始閃爍,臉容扭曲,情緒快將失控,葉清倫立刻再加把勁道:“但重生那有那麼容易?建立完美的烏托邦?笑話,全部還是笑話!狂虎,枉你一世英明,竟然分不清哪些是謊話,哪些是真話?”

狂虎忽地一動,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粗暴的掙紮,想掙脫鐵鏈,雙眼忽然布滿紅絲,嘴巴不住發出低吼,和剛剛的平淡,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