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倫微微側頭看著麥俊揚的神色,他目光堅定,臉帶嚴肅,語氣鏗鏘,有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感覺,但葉清倫仍然沒有鬆懈。
他繼續道:“但找解藥談何容易,很多病毒的疫苗還是源於病原體身上,喪屍病毒還是有機會的,但沒有人知道喪屍病毒的源頭,也不知道第一隻喪屍到底是怎麼來的.....雖然大海撈針,但他們現在不斷在喪屍和人體身上提出細胞,嚐試製造疫苗...即使機會微乎其微,怎樣都要去嚐試,一定要找出解藥,拯救人類...這個是作為人的責任,任何人都不能去逃避。”
葉清倫看到他拳頭緊握,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跳,浮出一點點嘲笑意味,但又有少許慚愧,想起自己,看著他,當下便覺得他身子高大了許多。
他雖然滿腔熱血,但知道的似乎很少,至少他現在看來並不知道喪屍病毒是叫作“R”、末日教、異變者、新人類等等,看來葉清倫得到的資訊有用得多了,而且還有一本似乎是病毒源頭者阿雷所寫的日記。
葉清倫盯著他,心意一決,奇峰突起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末日教?”
麥俊揚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道:“是一個宗教?”
葉清倫緊緊地注視著他的雙眼和臉孔,完全不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卻隻見他表情自然地疑惑,眉頭輕皺,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
“是,我之前剛好聽過...”觀察了一會,葉清倫淡淡地轉開話題,問道:“是,那現在進度如何?”
麥俊揚雖疑惑地瞧著葉清倫,仿佛想葉清倫解釋一下,但直到聽到這個問題後苦笑一聲:“可以說非常的少...我們知道的太少,器材又不充足,不過我不會放棄...”
他突然問道:“對了,不知道你在外麵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或者關於喪屍的資料呢?”
葉清倫猶豫了一秒,便搖頭道:“不是很清楚...”
麥俊揚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轉過身子來,抱歉地道:“對不起,有時候我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其實..我覺得你是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忍不住說多了,哈哈!”
葉清倫眨了眨眼睛,他目光真誠,不像說謊,其實葉清倫也有同樣感覺,有些人認識十年也隻限於說早安再見,話不投機半句多;有些人相處十分鍾便互相了解,你言我語萬遍少。
而麥俊揚便是後者,或許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或許是他剛剛一番說話讓葉清倫有點感觸,但葉清倫始終非常在意這裏的布置,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戲來放下葉清倫的戒心,葉清倫沒有理會他,隨意地指著那些儀器問道:“這些器材好像很先進啊?”
麥俊揚點點頭道:“是我和阿一他們特意去診所搬回來的,沒有這些器材我們第一步都做不到。”
葉清倫再隨意道:“你們會用嗎?”
麥俊揚露出笑容道:“我不會,不過有人會,等等你就會見到他。”
葉清倫皺起眉頭,疑惑道:“嗯?又說要檢查身體?”
麥俊揚看看手表,再笑著道:“是啊,但我始終隻是以個普通人,有人會抗拒給我檢查,所以檢查身體是交給伊醫生和阿靜。”
“伊醫生是這裏唯一一個醫生,任何有關醫療方麵都是他負責,當然包括研究解藥方麵,而阿靜是他的護士,器材還是在他們診所搬過來的。”
社會崩壞,科技退步,病毒肆虐,醫生在亂世比起以前更加重要,看見麥俊揚尊敬的態度,這個伊醫生在這裏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葉清倫再四周察看一下,細心觀察,或許,隻是醫院的情況太深刻,衝擊太大,導致他一看便立刻聯想起當時,其實這裏隻是有些地方相似,亦有點地方也不同,或許大部份臨時實驗室也是差不多布置,或許,隻是他太多心。
不過,葉清倫還是把警惕暗暗放在心中。
葉清倫再隨口道:“想不到阿靜是護士,黑乎乎的。”
麥俊揚低聲回應道:“我也覺得。”
葉清倫和他不禁哈哈一笑。
他們再閑聊幾句後,他再看看手表道:“嗯,伊醫生可能在幫人看病,我出去找找他,你和阿月檢查完之後,我們會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麥俊揚邊說邊從兩張床中間的隙縫搜出一條毛巾,還有一件髒兮兮的休閑黑色長袖T-shirt和破了幾個小洞的長褲,還順便把一條男裝內褲和一對藍色人字拖遞給葉清倫:“全身濕了很容易生病呢。”
葉清倫這時才想起自己扮演著一個冷得體溫過低的弱小人類,隻能點點頭地接了過來道:“好,謝謝。”
麥俊揚見葉清倫貌似滿意,笑了一笑,突然一臉欲言又止,有點害羞,但還是快速地抿了抿嘴巴,再展露開朗的笑容,說多兩句便轉身掀開帳篷離開,看他的神色,大概是想問陳蕊月的事吧。
葉清倫看看手表,原來已經是下午五時三十分。
待麥俊揚離開後兩分鍾,脫去了濕漉漉的衣服,快速用毛巾抹了一下,隻見黑色紋路已滿布全身,除了心髒那道觸目驚心的深紫色疤痕,脖子以上頭顱位置,其他部位都是迂回重疊的黑色紋路形成的奇怪圖案,但就連手掌腳掌,手背腳背也有幾條黑色紋路延伸至指頭,幸好不仔細看也不會發現。
“看來我以後可以改姓畢,名加索。”葉清倫再抹多兩下這副抽象的身軀,暗暗自嘲。
正當葉清倫換完衣服,有點嫌衣服過大褲子過長,卻突然聽到後方一陣輕微的紙張翻動聲,但在他耳中幾近響同耳邊,他心頭一跳,猛然回頭,隻見四張長台拍成的中空四方形中,滿布紙張的地上,竟然有一隻手從紙堆中伸了出來!
他皺起眉頭,冷冷瞪著那隻手,隻見那隻手舉到半空,突然又無力地垂下,一下子拍在紙堆上,紙張頓時紛飛,隱隱約約地露出了一個人影。
那個臉孔雖合上眼睛,但他嘴邊發出嗯嗯的嗑睡聲,突然翻滾了身子,本來把他埋藏的紙堆頓時倒塌,這時葉清倫才發現這裏的紙張起碼數以千計,一疊又一疊,一張又一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甚至是德文法文印度文,各種語言也有,而看起來都似乎是研究報告。
再看看這個睡在紙堆內的人,他是一個外國白人,一頭棕色亂發,輪廓分明,臉色憔悴,下巴胡須稀落,穿著一件白得過份,幾乎融入紙堆中的白色醫生袍。
他突然打了一個呼嚕,身子翻滾,額頭“碰!”一聲狠狠地撞到台腳,渾身顫了一顫,然後咒罵了一聲,惺忪的睜開棕色瞳孔,一下子便跟葉清倫對視著。
葉清倫看他衣著,知他大概是麥俊揚所說的伊醫生,葉清倫換衣服的時候一直在意著帳篷門口,卻從沒想到他原來一直就在這裏,他的呼吸聲大概都被紙張活埋。
他看到了嗎?
葉清倫冷冷地試探道:“伊醫生?”
他擦了擦眼睛,慢慢點頭,緩緩站了起來,隨著紙張飄散,隻見他赤腳站在紙堆上揉著額頭,身材修長,年約四十歲,眼角起了些許皺紋,讓他更顯成熟,他疑惑道:“你是?”
幸好他也是說廣東話的,不然說英文的話便是對牛彈琴。不過,他不像阿一把每個字都說得字正腔圓,而是帶著濃厚的外國口音,總感覺他的舌頭應該會很累,而且雖同為白人,但他看上去也和阿一的感覺不像,也許是國籍不同,他的樣貌看起來更為成熟,長年累月的皺紋讓他顯得專業。
“我...”葉清倫心思一轉,似乎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也不會把所有人記住吧。“剛好路過,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