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葛素婉低著頭，沉默且落寞的樣子，王海濤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素婉，我知道，我是個粗人，年紀大，腿也有殘疾，這些年弄了個廠子，也沒掙多少錢。你看不上我，不怪你。”
“王大哥。”葛素婉錯愕，她萬萬沒那個意思啊。
王海濤神色認真的瞅著她，繼續道，“素婉，你別急，你聽我說。王大哥不會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隻是，我覺著你一個人在這異鄉也不容易。要麼，以後，我拿你當妹妹一樣。你也別有壓力，可好？說實在的，老太太很喜歡你。你要是就這麼和我家斷了，老太太心裏指不定怎麼想呢？”
“王大哥。”葛素婉不知要說什麼好了，鼻子一酸，竟捂臉哭起來。
曾經，在人販子的手裏，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她以為，她這一生就這樣完了。
沒想到，她遇著好人了。
先是葉清寧，現在是王海濤。
她隻怕自己報答不了大家的好啊。
“素婉？你別哭啊，你要是不願見我，我這就走。以後，你去我家，我回避成嗎？”王海濤手足無措，想伸手拍拍她安撫她，又覺得不妥，觸電般的又縮了回去。
葛素婉睜著淚眼，看他著慌的要走，喊了一聲，“站住，別走。”
王海濤站在門口，仍舊不知所措。
“王大哥。”葛素婉抹了下眼淚，突然破涕為笑，“對不起，我不想哭的。隻是，一時沒忍住。其實，我是感動的。真的。我謝謝你，謝謝嬸子，還有倩兒，你們一家對我的好。晚飯，我過去。”
“真的？”王海濤大喜，“那你先忙著，等你下班了，我來接你。”
葛素婉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第二天下午，葉清寧依約來到零食店。
“素婉，準備好了嗎？跟我去一趟市場？”
葛素婉點點頭，“好了呢。清寧，你跟我進來一下。”
趁著店裏沒客人，她拉著葉清寧到了她那小隔間的屋裏。
葉清寧一進來，眼睛都亮了，“呀，你這弄的不錯啊，好溫馨，也別致。”
看來，葛素婉還有一顆少女心啊。
整個小屋，不到五平，被她收拾的一塵不染，幹淨整潔。
那唯一的一扇小窗，玻璃擦的鋥亮，還用一根鐵絲串了粉色的窗簾。
折疊床靠後的牆壁，也掛了粉色的布簾。
床單被褥枕頭都選擇了粉色係。
靠窗邊擺了一張小方桌，桌上一盞台燈。
為省空間，凳子是塞桌子底下的。
另外，她牆上嵌了幾顆釘子，可以將一些散碎物品裝在袋子掛起來，如此，小房間裏就整潔多了。
葛素婉被誇的不好意思，“年前，我就隨便拾掇了一下，也沒怎麼弄。”
葉清寧扭頭看她，鼓勵道，“素婉，你就該這樣，哪怕生活再苦，我們都要有苦中找甜的能力。任何時候，不要放棄自己。”
其實，葛素婉原本就是那種很會過日子的女人，她會收拾自己，會收拾家。
若遇到良人，定然能將日子過出花來。
隻可惜，造化弄人。
“嗯。”葛素婉笑道，“我現在每天都過的很踏實。白天忙著店裏的事，晚上，能睡在這小窩裏，安安靜靜的，感覺特別好，我已經好久沒有做過噩夢了。”
“那就好。對了，你叫我過來什麼事？”葉清寧問。
葛素婉從桌子底下拉出凳子，“你坐會。”
然後，她俯下身子，從床底抽出一隻木箱子。
這木箱子是純實木打的，很新，還泛著木頭的氣味，邊角還有些毛糙，也未刷漆。
這顯然不像市場裏買的，倒像是個蹩腳的木匠做的，“這箱子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是王大哥……”葛素婉本能的回答，可王大哥三個字一脫口，她本能的頓住，從木箱底下翻出一個紙包，然後遞給葉清寧。
“這是春節的貨款，大部分都在這裏了，還有些在抽屜裏，沒來得及算。”
葉清寧接過來，打開一看，不少。
她沒數，直接問，“多少？”
“整數一千三。”葛素婉道，“我想著，一會咱們去拿貨，你需要錢。”
“嗯，行，那我先拿上。”葉清寧其實身上帶了錢的，但是，葛素婉這般認真仔細的替她想，她就先拿上了。
反正，每月對一次賬。
這個也就算入了賬了。
然後，葛素婉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小本本，交給葉清寧。
“清寧，這是咱家店裏所有的出貨明細。我分別記錄了下，做了比較。有些好賣的吃食，我打了五角星標記。咱們可以多進些。有些賣的差些。還有，天暖了，有些食品就不適合了，我也做了標記，你看看。”
“這樣仔細？”葉清寧好意外啊，她立刻打開本子細看。
第一眼是葛素婉的字寫的不錯，端正秀氣。
接下來，就像她說的，每一樣食品，她都有記錄和分析。
甚至，根據店裏幾個貨架的位置，什麼位置擺什麼食品，也有分析。
密密麻麻的十幾頁，看的出，她真的很用心在做。
為節省時間，葉清寧大致翻了翻，點頭道，“不錯，素婉，你很有銷售的天賦啊。這樣，本子咱們帶上，路上我再看看。咱們現在就去市場。到時候進哪些貨，你可以多幫我參考參考。”
葉清寧雖然愛吃，但是並不能代表大眾口味，所以，她之前選的吃食，全靠自己的品味以及韓燕和店主們的推薦。
但是，葛素婉不一樣，她是實戰是一線，每天來的客人愛買什麼，愛吃什麼，她全看在眼裏。
因此，她確實很有發言權。
葛素婉也拿了個帆布包背在肩上，興衝衝的就跟著葉清寧出了門。
她鎖了門之後，還在門鎖上掛了個牌子。
這牌子是塊薄木板做成的，牌子上用毛筆寫了幾個字：店家出門，晚些回來，再為您服務！
“這是你想的？”雖說這牌子做的簡陋，但是，這樣一掛，確實不錯。
葛素婉搖頭，有些羞窘卻又有那麼點驕傲的說，“這也是王大哥做的。上回，他見我衣裳沒地兒放，就自己動手給我做了個木箱子。後來，又幫我做了這個牌子。偶爾，我要去上個廁所什麼的。會掛上。”
“想的可挺周到。”葉清寧意味深長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