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退卻的潮水
遠處，搖搖欲墜的圖騰中藏匿著巫神的目光。
原本狂躁不安的魂界，此時陡然安靜下來，甚至還蘊藏著一絲尷尬的氣氛。
四名巫神都不曾想到寧凡與夕椿會以這種方式取得勝利……
沉默片刻後，落命巫神便問道：“還有一頭至高天魔怎麼處理？”
“交給寧凡，”神夢巫神說道。
“他……還能行嗎？”斕毒巫神問道。
神夢巫神想了想，說道：“我猜，靜女不會看錯人。”
巫神們對金裙靜女可謂又愛又恨，在那個女人麵前他們完全沒有“神”的待遇，可偏偏她謀局的一切都正確無比！
如果巫族留在巫心故土，他們將覆滅……
如果沒有夕椿成為唯一命巫，他們也將覆滅……
如果不是金裙靜女安排來寧凡，他們同樣覆滅！
迄今金裙靜女所做作為，都是充分而必要的條件，她當真有一雙慧眼，仿佛能洞穿過去與未來。
若寧凡得知巫神這般所想，怕是要氣得吐血，畢竟眼前的勝利是他拿命換來，為什麼這些巫神要將功勞算在金裙靜女頭上？
“嗡……”
擂台上的敵人被寧凡所吸收，規則投影漸漸消失。
寧凡抬頭凝望著不遠處的森海，旁邊灑落的鮮血則不斷彙聚起來，漸漸形成一個女子的身影，那正是夕椿。
施展命咒，實際上是利用巫神的力量轉換了形態。
她現在的狀態類似於蒼域中的原生血魔，以鮮血的形態存在於世間。
“要打嗎？”寧凡問道。
森海眼神中滿滿都是忌憚之色。
他不是巨坦那等衝動無腦的家夥，更不是龍瀚那種高傲自大的存在。
寧凡的手段展現的很充分，一方麵那古怪的擂台森海無法破掉，另一方麵夕椿的命咒也極為棘手。
一旦自己沾染上夕椿的鮮血，再被擂台困死，自己的下場將會與龍瀚一模一樣！
敗給命運……
森海心中，忽然浮現出這幾個字。
這是森海最初的預感，眼下真的應驗。
“你們贏了，”森海冷聲說道，“但最終還是會輸，命運不會永遠眷顧你……”
說完森海徑自拔高身形，胸腔膨脹起來，下一刻他爆發出一陣刺耳尖利的嘯叫聲。
東方平原東麵，天魔們還在發起一波接著一波的衝鋒！
湘陽子，升龍子，玄真子三人所劃的“禁區”前，戰天魔和凶天魔的屍體堆積如山，藍色血液彙聚成一條河流。
三名半步劍仙的實力固然極強，精力終究有限，加上原本都身負重傷，麵對無窮無盡的天魔衝鋒，三人臉上都顯露出疲憊。
盡管三人握劍的手依舊充滿力量，但力量終有耗盡的那一刻，那也是他們隕落之際。
他們三人心緒沒有絲毫波動，永遠都是抬手，揮劍，收割，不知疲倦，誓戰至最後一刻……
就在體力漸漸不支之際，一道刺耳的嘯叫聲驟然傳來。
湘陽子麵色一顫，他聽得出來，如此震耳的嘯叫聲必是至高天魔發出。
後方的戰鬥勝負他們看不到，此時至高天魔如此嘯叫，應是意味著巫族敗局已定……
“輸了嗎？”湘陽子苦笑一聲。
“贏是奇跡，輸是必然，”升龍子說道。
“寧凡那小子的確能創造奇跡，但你不能指望他一直創造奇跡，”玄真子輕歎一聲。
三人雖感氣餒，但心誌依舊堅定，手中長劍更是淩厲。
可漸漸地他們發現不對勁了……
原本鬥誌滿滿的天魔們，在聽到嘯叫聲後紛紛停住腳步，隨即轉身逃離。
東望平原上傾瀉而至的黑色潮水，如退潮一般迅速遠去！
三名半步劍仙一臉糊塗表情，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何事。
……
看著森海離去的身影，寧凡終究鬆了一口氣。
他緩緩坐在地上，將長劍直插進地麵。
夕椿緩緩靠近，坐在他身側，她不像蒼域中那些原生血魔，並不適應當前的狀態，一張鮮血所化的麵孔還十分模糊。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臉很不好看，她當即凝練心神，模糊的臉頓時銳化起來，將容貌盡可能還原。
“贏了……”夕椿輕聲說道。
寧凡看著夕椿，問道：“你還能恢複嗎？”
他見識過不少原生血魔，但原生血魔畢竟是戮海內的產物，它們雖繼承一部分記憶，但本身就是那樣的形態。
夕椿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因為施展命咒才成為這般存在，一定會有諸多不便。
“不知道……”夕椿搖搖頭。
她思索一番，忽然微笑道：“不對，我應該能恢複。”
“巫神會幫你？”寧凡問。
“總之，我一定能恢複，”夕椿信心滿滿。
寧凡：“……”
寧凡自不知，金裙靜女曾為夕椿展示過一部分景象，在那些景象內，夕椿擁有完整肉身，這也是她信心的由來。
不遠處，夕瑤抽出回春藤正幫王秦，萬重山治療。
兩人的傷勢極其嚴重，加上嚴重的身體透支，其實已經趨近於死亡，尤其是在目睹至高天魔離去後，支撐他們心中的那一股勁也緩緩散去。
回春藤隻能保他們不死，但想要治愈還需前往大夢界……
……
是夜。
一座座篝火悄然亮起。
巫族眾部再度彙聚起來，他們收斂屍體，舉行祭祀，祭奠亡靈。
莊嚴而肅穆的氛圍，悄然將悲傷與離別之痛掩蓋。
巫也是人，也怕死，但他們與其他人類理解的死亡不同，畢竟巫族無需前往幽冥輪回之地，而是前往魂界成為巫神的一部分。
此戰，死於天魔手中的巫族之人達千萬之數，冰冷數字背後是無數部落的破滅。
一座不起眼的灰色帳幕中，夕椿，夕瑤，湘陽子等三名劍修，以及隻剩半截身子的萬重山，王秦齊聚一堂。
寧凡站在中間，手執長劍，向下猛的一刺。
“嚓拉！”
一縷劍芒直沒於地下，抵達百丈深處。
不多時，灰色帳幕內的泥土一陣鬆動，裝著夢主的透明棺材自地底升起，灰頭土臉的陳文奇也從中爬出。
“咳咳……能招呼我出來，看樣子是勝了？”陳文奇問道。
灰色帳幕內，氛圍有些低沉。
待陳文奇看到王秦，萬重山兩個半截身體時，苦笑一聲，道：“看樣子是慘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