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起哭
這根石柱，為什麼會出現在麵前？
寧凡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他與絕望深淵底部的大眼珠子做完交易後，石柱就一直跟隨他。
但這石柱如同一個幻象，與寧凡始終保持著距離，他進一步，石柱也會跟著後退一步，他退一步，石柱則會跟著進一步，但無論如何嚐試，他都無法靠近石柱。
可現在，自己在陷入徹底的絕望後，石柱居然主動靠近，來到麵前。
“嗚嗚嗚……”
石柱上那殘缺的麵孔，仍舊發出陣陣悲哭。
寧凡凝視著麵孔，忽然間，他眼睛一酸，居然也跟著這麵孔開始一起流淚！
圍觀的那些超脫之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
雖說他們瞧不起寧凡一個世俗之人，希望他快些死去，但拋開成見他們內心對寧凡還是很欣賞，畢竟，人都是慕強者的。
寧凡無論是肉身，仰或是意誌力，都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能走到這一步的人，豈是那麼脆弱的？
三歲孩子都知道男兒流血不流淚，他居然當眾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會被這東西影響……
寧凡心中，也是大為急躁！
他沒有任何想哭的意思，可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顯然，這是石柱的作用。
偏偏這時，一張淡粉色的絹布飄落在他手邊。
寧凡抬頭望去，透過朦朧淚眼，便瞧見頭頂屋簷處露出一雙白皙小巧的小腳，隨後從那雙小腳旁邊探出一張絕美的麵孔，那正是芙。
她和其他人一樣，看到寧凡哭了，臉上滿是古怪的表情，隱隱還帶著一絲笑意，道：“給你擦擦！”
“滾！”寧凡怒道。
“我看你也差不多了，你怕死的話，我保你啊，”芙開口說道。
“再說一遍，滾！”
寧凡不再理會芙，而是凝視著眼前的石柱。
他發現自己在流淚的同時，能夠不斷地感知石柱內的絕望。
這股絕望，不屬於寧凡，而是來自於珈藍神族……
如果能夠利用絕望，豈不是能讓自己的“絕”更深一層，乃至於達到大劍尊的層次？
想到這，寧凡伸出手，觸碰到這根石柱，傳遞在手掌的是一股玉質的冰涼感，而在寧凡接觸的一瞬，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世界的片段。
無數的火雨朝著珈藍神族的世界墜下，末日的悲愴縈繞在每一個珈藍神族眾人心頭，可他們隻能跪地祈求，希望他們的主率領他們逃離。
在這些珈藍神族眾人的中心，屹立著一個通體藍色的女子，她盛裝而立，麵色卻是同樣淒苦，她看著自己的世界毀滅，亡國毀滅，子民毀滅……
大約世間，再也沒有什麼絕望，能超過此時的她。
當寧凡通過片段觀察這一幕時，那通體藍色的女子忽然抬頭，與寧凡四目相交。
嘩！
那股深至骨髓的絕望，瞬間扼住寧凡的心髒，同時寧凡那雙淚目的瞳孔變得一片漆黑，宛若一望無際的深潭，而寧凡手中長劍開始瘋狂鳴動起來。
天階劍，本已經開啟了靈智。
它已經習慣了寧凡施加的劍意，可此時，它發現寧凡釋放出的劍意有了本質的改變！
這股劍意之強，甚至讓這柄天階劍產生了本能的畏懼！
“沒想到，一個大男人，會被打哭，真是笑死了……”
“可能是怕死吧，不過，怕死也沒辦法，得罪四大家族，隻有死路一條……”
“啪嗒，啪嗒……”
超脫之人譏諷之中，大顆的淚珠也開始滴落下來。
“你怎麼也哭了？”
“我沒有，你……也在流淚？”
當寧凡劍意擴散出一段距離，凡是接觸到劍意之人，淚水都在狂掉。
那種極度悲傷下的絕望，可是悄無聲息影響任何人，屋簷上的芙更是抽泣著，哭的梨花帶雨，不過她倒是哭的很是暢快。
“寧凡，你搞什麼鬼？”死鬥場內的朱汐劍凝聲問道。
他知道寧凡傷的極重，應該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了，畢竟中了他的三角破風殺還能夠活下來，已經算是奇跡了，根本不可能再有戰力。
可忽然間這家夥開始哭了起來，不僅自己哭，四周的人也跟著在哭，這場麵實在是太詭異了！
寧凡扶著石柱無比艱難的站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冷笑道，“沒什麼，剛剛那一劍失誤了，咱們再戰……”
“還打？你這個樣子沒資格跟我打，應該叫受死才對，”朱汐劍冷冷一笑。
“是嗎？”
寧凡冷冷一笑，石柱上更多的絕望湧入體內。
呼……
絕！
無形的劍意，在這一刻直衝天際。
同時朝著四麵八方擴散出去，將方圓十餘裏範圍籠罩起來。
與劍意一同擴散的，還有那股悲愴的絕望，在這片範圍內凡是接觸到這股絕望情緒的人，都忍不住的瘋狂流淚，無論大人，小孩，女子，老人……
閣樓中，三位峰主以及孤星老人齊齊起身，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死鬥場旁的寧凡。
“大劍尊？”孤星老人問道。
朱涵天沒有說話，梁文昕也沒有說話，而公孫畢方抿抿嘴，艱難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劍意圓滿無缺……劍王。”
昨日，寧凡連劍尊都還不是，因為他還無法禦劍飛行。
今日，寧凡就變成劍王了……
幾位峰主的內心，仿佛被海嘯刮過，又如十級大地震。
活了一百多歲，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寧凡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用天賦妖孽來形容了，簡直像是這片天地中的一個作弊者！
“涵天兄，你，怎麼哭了？就算他真是劍王也沒必要這樣，”孤星老人皺眉說道。
朱涵天伸手擦了擦，臉色頓時一滯，道：“我沒有，你，你們都在哭……”
梁文昕臉上流著淚水，眼神中滿是森然，“就是那小畜生搞的鬼，他這劍意很古怪，似乎蘊藏著讓人絕望的情緒，我，我要弄死這小子！”
他老淚縱橫，一邊擦一邊說道。
唯獨公孫畢方什麼都沒說，任由眼角淚水滑落，雙眼死死盯著寧凡。
在他們對側，百裏楊，奚無解，胡敬一行人同樣也是淚流滿麵，可眼中沒有悲傷，而是欣喜，意味和震驚。
“大劍尊，三師弟昨天才成為劍尊，今天就變成大劍尊了？好強烈的劍意，”宋劍英脫口而出道。
王清玄沒有說話，他感覺寧凡的劍意不止於此，但心中的猜測太過驚世駭俗，沒有回答宋劍英的話，可百裏楊擦了擦眼睛，說道：“不，那是劍王！”
話說出口，胡敬，顧長老，奚無解臉色瞬間僵住，流淚的眼中充斥著無法言喻的震驚之色。
大劍尊與劍王，僅僅隻有一層之差，可這個差距卻似天地一般大。
大劍尊乃是有缺之境，也就是說劍意再強大，也是有著一道缺憾的，與人對敵，隻要被發覺到這缺憾，就會陷入不利之中。
劍王，乃無缺之境，劍意是圓滿的，在劍意一道沒有缺陷，除非用實力硬壓，否則不可能戰勝一個劍王！
從地龍宗立宗以來，無數天驕笑傲其中，可潮起潮落，一共也才出了三位劍王，而且基本都是修為深不可測的長者一輩……
畢竟，劍意不像修為，突破完全靠頓悟，可遇不可求。
寧凡，不滿二十歲，真丹境，劍王……
若非親眼所見，說出去恐怕沒人願意相信。
此時，寧凡朝著朱汐劍規劃出一道劍意路徑，同時橫劍而立。
他現在仍舊虛弱無比，稍微動彈一下，身體就傳來散架一般的痛楚，不過現在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大家都在哭，自己就不用尷尬了。
都哭，等於都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