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決戰前
與大燕西林軍的一場血戰後，寧凡南下之路似乎變得簡單起來。
當百姓軍擁有兵勢後，他們似乎成了一支真正的軍隊，各大族長，家主管轄著自己人，各種分工開始變得井井有條，就連行軍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與西林軍一戰告捷的消息，張翀專門派遣五十騎南下，已經散布出去，而隨著這消息散布的還有寧凡的“神將”之名。
率普通百姓逃亡，擊潰何家主力軍，滅殺十多萬大燕軍，試問當今世上可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一開始有些城主或許還有些質疑，可當他們看到浩蕩的百姓軍來到城門前，感受到這些老百姓強烈的兵勢後，心中的那些懷疑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當即開城門相迎。
而此前南下的一部分大燕軍，可是沒少劫掠這些城池，雖然不過是小股大燕軍，沒有發生屠城事件，但為當地百姓帶來的痛苦一點也不少！
眼下有了複仇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最初北地百姓對待大燕軍的態度是畏，是衰，現在對待大燕軍的態度就是恨，是勇！
寧凡的神將之名，在北地迅速鋪開，甚至一路上不斷有家族之人彙聚而來，主動加入寧凡的百姓軍中，而一些路途較遠，尚且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城池，則源源不斷的送來大量的糧草。
南下三百裏後，寧凡的隊伍已經擴張到恐怖的兩百餘萬人，在大雲國的曆史上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一支隊伍，更重要的是這支隊伍糧草自備，紀律自明。
他們並非是為了軍餉，仰或為朝廷賣命，他們僅僅隻是不想淪為亡國奴，不想成為淪為被大燕任意奴役，屠戮的羔羊。
北地最後一城，淮川城。
此城沿大赤河發跡處而建，繞過此城，距離帝畿地區不到八十裏路程。
當寧凡率眾百姓駕臨此城時，發現整個淮川城靜悄悄的。
入城後看到的一幕，讓寧凡眼神冰冷起來，王千戰，張翀，以及一眾城主臉色也陰沉如水。
城池內四處都散發著難聞的氣味，那是血腥味，焦糊味混雜在一起的惡臭，整個城池都被屠戮，搶掠一空，不僅如此，城內幾乎所有建築都被大火焚燒殆盡。
屹立在此地的不是一座城，而是一片廢墟！
“淮川城臨江，臨帝畿的必經之路，是有名的富城，其中的常駐人口有四十萬……”張翀喃喃說道。
很顯然淮川城是被大燕軍屠戮一空。
望著這片焦土廢墟，寧凡那張滿臉陰霾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喃喃說道：“不可饒恕……”
一瞬間，他的情緒已與身後百姓軍的勢彙聚於一起。
這些百姓軍看到這一幕，原本都是氣憤填膺，而當他們的兵勢被寧凡所影響後，內心仇恨的種子瞬間被點燃了。
在場百姓們無論年長老幼，眼神中都充斥著淩厲氣息，重複著寧凡那句話。
“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
兩百多萬人的嘶吼，是何等恐怖？
強大的聲浪擴散而出，甚至將一些燒毀，但還頑強支撐著的建築震的坍塌了。
寧凡一躍而起，徑自爬到一段尚未倒塌的城牆上，俯視著這個一望無垠的隊伍，旋即說道：“我寧凡無意喚起諸位百姓心中的仇恨，但大雲國如今已有亡國之兆，一旦亡國，我們北地諸城也會步入這般景象……”
他聲音不大，但卻直透人心，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
“我們百姓軍是在救國，其實也是在救自己，可是在大赤河對麵，有的不僅僅是大燕軍，還有龍隱軍，大周軍和大齊軍，這是一場以命搏殺的生死之戰，我們百姓軍可能會敗，甚至會全軍覆滅，但不能退，不能畏，更不能潰，所以我現在仍舊給諸位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
“願戰者，隨我直取帝都，不願者，現在可退回北地！”
寧凡很清楚，生死抉擇，勉強不來。
後加入的百姓軍，並未像北孤城，百豐城和應陽城百姓那樣，經曆了戰火的洗禮，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是存著尋求庇護，抱團取暖的心理加入的。
不僅僅是尋常百姓，就連一部分城主，一部分城衛士兵，都有這個心理。
一旦這部分人走上戰場，看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場麵，不僅沒有絲毫戰力，反而會臨陣潰縮，逃跑。
即使寧凡擁有陣，可以一定程度掌控心智，但這部分人還是會起副作用，他必須剔除。
既然要打，那就要鑄就一支真正的無畏之師。
此時，百姓軍中沒有一個人退走，眾目睽睽之下，誰都不會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夫。
寧凡其實能察覺出這部分人，因為這部分人身懷畏懼，身上沾染的兵勢比較少，不過寧凡並未點破。
等到夜幕降臨，百姓軍在大赤河邊休整時。
那部分身懷畏懼之人不斷的開始離去，寧凡甚至能通過勢感知到離去的人數，因為這部分人決定離開時，他已經被兵勢徹底的隔絕開來。
一開始，零零碎碎幾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一會兒，是幾十上百人，然後是幾千上萬人……
張翀帶著幾名侍衛，在必經之路上悄然觀察著這一幕，當離去的人數定格在五萬左右時，百姓軍中已經沒人撤離了，這時張翀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張翀對寧凡白天那番話，並不認同，畢竟現在是最後關頭，而如今這局麵，整個大雲國的希望都寄托在寧凡，寄托在百姓軍身上。
當寧凡給了百姓軍抉擇的機會，很可能流逝大量的武者。
現在看來，自己是多慮了，流逝的僅僅是極少一部分。
或者說，他不像寧凡那麼有自信，不相信“誠”的力量。
“寧凡神將，臨江城送來大量物資，其中有一位叫寧戰的老人一定要見你，趕都趕不走……”一名士兵進入營帳通報。
寧凡聽到這個名字，目光微微一凝。
寧戰，寧家大長老！
臨江城處於北地西南，尚未被戰火波及，寧凡也沒有取道而過的打算。
沒想到此刻臨江城會送來物資補給，而且大長老會隨行而來。
稍微猶豫，寧凡跨出了營帳。
雖說當初他是挾氣離去，但隨著寧恕天父子的死，他已經看淡了許多。
寧恕天父子是壞，而大長老其實就是一個字，蠢！
營帳外不遠處，一位老人矗立在原地，滿臉都是忐忑之色。
這正是寧家大長老寧戰，一開始他聽聞北地出了一位名叫神將的寧凡時，認為那不過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寧凡此去帝都，不過數月，怎可能變成神將，那一定是同名者。
可是當老百姓們繪聲繪色講述此人長相，又將畫像呈現出來時，大長老才明白，這位神將不是旁人，真的就是寧凡，他寧家的寧凡！
雖說心中早已確認，可大長老還是不遠千裏，跟著運送物資的隊伍來親眼確認。
當寧凡來到大長老麵前時，大長老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一時間老淚縱橫。
“寧凡……寧家，對不起你，我們寧家幾個老家夥，一直在懺悔中，”大長老說道。
寧凡臉上掛著一抹淡漠，說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代表百姓軍感謝臨江城捐贈物資。”
說完，寧凡轉身就要走。
可這時大長老連忙說道：“我一直在等你爹回來，我知我蠢，我糊塗，所鑄之錯萬死不辭，他若回寧家取我這條老命，我也是認了，可他一直未出現，隻是寄了一封信回來。”
信！
寧凡與寧家已無牽連，可仍舊掛念自己失蹤的父親。
大長老將信交給寧凡，又深深看了寧凡一眼，似乎鼓起莫大的勇氣說道：“寧凡，不管怎麼說，寧家族長還是你爹，寧家少主之位永遠都會為你留著！”
說完，大長老才低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