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從來不是花瓶
至於狗主人，才知道收斂。
她隔著熱火朝天的演員們和林瀾對視，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這場戲餘聲聲幾乎沒有台詞，主要是考驗演技。
後台，所有的演員都在緊張準備，身邊錄製節目的工作人員舉著直播機器來回拍攝。
餘聲聲一邊化妝一邊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快速進入角色。
節目組給的時間一晃而過。
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被化妝師刻意上了深一個度的粉底液。
美瞳也換上了透明片，臉上被特效化妝師化上了無數的傷口和褶皺。
剛剛素麵朝天的驚豔瞬間被平凡掩蓋，她仿佛成了一個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女孩。
“現在第一組所有成員已經準備完畢，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主持人話音落下，現場燈光暗下去。
昏暗中，布景影影綽綽。
嘹亮的二胡聲從遠處傳來，帶著點蒼涼和難以言喻的淒楚，由遠及近。
背景音樂響起，是略顯吵雜的人聲。
劇烈奔跑的喘息聲加上逃跑時的危機感，讓直播間後所有人的眉頭一緊。
封寒厲在前往會場的路上陡然在大屏幕上看見這杯放大了無數倍的喘息聲，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倒是不知道，餘聲聲可以喘的這麼好聽。
封寒厲仰頭看向大屏幕，燈光逐漸亮起，聚焦在餘聲聲身上，她如同變了個人一樣，迅速的進入了狀態。
此刻她不再是那個被黑料纏身的女藝人，不再是任何一個人，她隻為女主角嘉禾而活。
布滿褶皺的手，在黃土高坡的背景下顯得更加肮髒。
餘聲聲一邊跑一邊不時的回頭張望著，胸腔因為跑動不斷的上下起伏著。
眼神對上鏡頭，滿是慌張和絕望，最深處卻掙紮著求生的本能。
陳昂之飾演的大哥和一幫子群演在後頭窮追不舍，嘴裏還不時地咒罵著。
“城裏來的賤女人就知道跑！都給我弟弟生了娃了還想跑！”
“今天我不打死你個娼婦！”
沈薇紮著大麻花辮穿著一身紅色棉襖。
臉上滿是羞愧和不忍，別別扭扭的的跟在身後，不時的還被群演推搡兩把。
一個是絕食抗議的女大學生，一群常年從事著體力勞動的莊稼漢。
體力懸殊，很快餘聲聲就被一群人撲倒在地。
很快就被怒火中燒的村名們吊起來，大家夥的眼神中都隱隱透露著怒火。
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裏，家家戶戶都是從外頭買媳婦兒回來，隻要有一個跑出去那就是一村。
都是宗親，關係好的很，怎麼可能任由一個人毀了一個村的幸福？
嘉禾很快被吊起，身上的大棉襖也被扒掉，露出裏頭穿著的白色胸衣。
因為倒掛的姿勢，嘉禾紅著臉拚命的想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不斷的想把衣服塞進褲子裏。
周圍的這群豺狼虎豹怎麼能讓她如願。
餘聲聲很白，封寒厲一直都知道。
但沒有人告訴過他，在鏡頭前的女人可以白到沒有血色。
這場半隱半露的戲拍的簡直是動人心弦。
餘聲聲被倒吊著，肋骨分外明顯，一群群眾演員瘋狂的朝著她扔石頭。
那種美感和痛苦的猙獰，扭曲的感覺，以及皮膚上的淤青，讓觀看的人無不心神震驚。
“別打了，別打了。”
王嘉豪化了老年妝，哆哆嗦嗦的弓著腰，擋在媳婦兒麵前。
但這時候大家的怒火卻被沈薇一句帶著顫抖的話徹底點燃。
“俺沒打算跑嘞，是瘸子家的媳婦兒一直躥倒我，說是什麼走出去就能回家，還說要帶警察讓你們都坐牢去。”
“你快閉嘴吧！俺媳婦兒就算是想回家，俺湊錢也送她回大城市呢！”
王瘸子眼尾血紅，額頭被石子都打出了血跡，仍然堅定不移的擋在前頭不肯讓步。
“弟，你是被這城裏的啞巴女人灌了什麼迷魂藥了！”
大哥恨鐵不成鋼的嘬了口煙，滿臉的不屑，“要是讓這個娘們走出大山，那俺們村就都得吃花生米哪！”
“那也是俺媳婦兒呢！不用你們操心，快給我放下來！”
王瘸子厲聲喝道，但周圍的人看了一圈都沒動作。
他佝僂著身子轉過身就去夠拴著嘉禾的繩子，還輕聲安慰著滿臉是淚的餘聲聲。
“你放心呢，俺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你肚子裏的孩子俺知道不是俺的，沒事。”王瘸子黝黑的手摸了把臉，勉強笑了笑。
“俺努力去礦上幹活爭取給他供上大學，到時候你要回家俺親自送你回去呢。”
餘聲聲是個小啞巴，這時候完全被老戲骨帶入到情緒裏了。
無聲的嗚咽，淚水在那雙大眼睛裏打轉，無助的順著清秀的臉頰下滑，滴答落在舞台上。
忽然，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是一悶棍就直接揮在了瘸子的後腦勺上。
一雙雙帶著惡意的眼睛陡然浮現，先是一個人，接著是無數人。
石塊，磚頭，鐵鍁。
一下一下。
通過麥克風無限放大，背景的雨聲越來越大，接著就是一聲響徹雲霄的雷聲。
瘸子死了，死在這個花了全部積蓄買回來的小妻子麵前。
死在了給了她回家的承諾之後，死在了無數村裏人的惡意之中。
人群漸漸散去，不知道是誰把嘉禾放了下來。
餘聲聲連滾帶爬的摸索著爬到已經沒了生息的瘸子身邊，一身都是泥。
她說不出話，隻知道抱著他已經發涼的屍體歇斯底裏的叫著無意義的哀嚎。
難聽。
那張精致的臉上滿是絕望和後悔，眼神裏最後一絲光亮也慢慢消失。
背景的閃電裂過山穀，雨水灌溉著大地，卻救不回嘉禾的最後希望。
她跪在地上以頭嗆地，像是不知道疼痛，額頭的血慢慢的滲了下來。
餘聲聲的眼尾本就上挑，不少黑粉以此做文章，罵她是狐狸精，小三樣。
血順著上挑的眼尾倒灌進了眼角，女人的眼睛都被鮮血衝紅，混合著舞台特效顯的分外震撼。
二胡從遠處再次傳來，樂聲在逐漸變暗的黑色裏回蕩，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了久遠的沉寂之中。
二胡聲和暴雨交織，那是發自內心的顫音。
坐在評委席上的三位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瀾死死的攥緊衣袖，盯著餘聲聲的眼神有些發狠。
餘聲聲太出彩了，沈薇這個廢物竟然把女主的角色讓給了她。
作為配角的沈薇同樣也察覺到，她所以威武的貽笑大方並未出現。
相反，餘聲聲對劇情的掌控力和角色的詮釋程度，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她的想象。
怎麼會這樣？
林姐不是說她就是半碗水的水平嗎？
全場寂靜，就連主持人都忘了報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