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阮氏這麼一鬧騰,今夜一過,紀老夫人必然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長此以往,即便阮氏再得父親的歡喜,也會隨著他抬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新人進屋而煙消雲散,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沒有依仗,誰都靠不住。
她暗恨阮氏無腦衝動,卻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辦法衝進去解圍,於是就這麼貿貿然的闖了進來。
紀令茹輕揚秀曼手腕搭在阮氏手背上,眸底的柔色如卷起秋露迷離的海棠。
她先是安撫阮氏,繼而帶著愧意對紀老夫人道,“祖母,姨娘也是擔憂茹兒的身子,才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
說著,她跪下行了一禮,臉色因腳腕上的痛而愈發顯得蒼白,“若要責罰姨娘,便讓茹兒代過吧!”
她這模樣讓站在側方的紀仲心疼不已,於是連忙朝李氏打了個眼色,讓她出個聲安撫老夫人。
坐在一側的李氏與紀令瀾二人見到阮氏母女皆沒有什麼好臉色,更別提站出來替她們解圍。
二人假意沒看到紀仲眨到快抽筋的眼,兀自端著茶看好戲。
紀令茹言辭懇切,言語之中皆是一片護母心切,饒是紀老夫人再不悅,也不能拂了小輩如此孝順的好意。
她揮手,“罷了,趕緊從我眼前離開,我大可既往不咎。”
說著,目光落在紀令茹身上,語氣不善,“還有你,既然受了傷就不要胡亂瞎跑,若要是再摔著碰著,”
紀令茹的身子陡然僵硬,她勉強勾出一抹弧度,垂眸行了一禮,“是。”
從旁人的角度看,隻覺得紀令茹看起來十分可憐,分明是乖巧的女子,卻被阮氏連累了,紛紛動了惻隱之心。
可唯有站在她麵前的紀令月清清楚楚看到,映照在她那平靜和隱藏的表情下,幾乎欲噴薄而出的騰騰妒色。
阮氏卻是不幹了,她怒而挑眉,“妾身也就罷了,茹兒憑什麼就得回去!”
“她好不容易走到這裏來,你們說趕就趕,我算是開了眼界了,老夫人的心眼兒能偏到這個份上!”
阮氏篤定了不讓紀老夫人好過,當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哭嚷著,“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你們紀家簡直是欺人太甚!”
“我明日便回娘家,找她們來紀家門口評理去!”
所有人都看不慣阮氏這般不入流的架勢,李氏剛想起身拉住她,卻在聽到阮氏說的那番話後,頓住了腳步。
阮家……那裏頭可是有郡主坐鎮的大人物。
聽到阮氏的威脅,紀老夫人一掃剛才和熙模樣,她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掐出水來。
紀令茹暗道不妙,她眼珠子飛快一轉,看到紀令月連腳腕的傷都不顧了,連忙撲了上去抓著她,神情可憐。
“三姐姐,我替那些誤會你的人道歉,我之前跌倒純粹是自作自受,與你無關。”
紀令月原本還在吃瓜看好戲,冷不防的被抓著胳膊,她整個人都傻了。
紀令茹的指甲也不知留了多長,像數跟針一樣死死紮著她胳膊,尖銳的痛感一陣陣傳來,紀令月臉色慢慢變的不好看了起來。
她惱怒的瞪了一眼,這廝不去管她撒潑的娘,居然還有心情跑過來報私仇?
紀令茹說的楚楚可憐,十指卻是暗暗掐的更深。
紀令月壓根就沒聽清她嘴裏叭叭的念著什麼,隻覺得再不推開她,自己的手臂硬是會被薅下一層皮來。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霎時止住了堂中所有的聲音,隻見挨在紀令月麵前的紀令茹身子一歪,猛地栽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紀令茹眼冒金星,摔得腦袋一陣嗡嗡悶響,這聲饒是旁人聽著都覺得疼。
“茹兒!”
紀仲大驚,三兩步上前連忙抱著他寶貝閨女,隻見紀令茹麵色颯白如紙。
阮氏也跟著衝了上來,她目光閃爍著幾分狠毒,發狠地盯著紀令月,像是要生吞了她一般。
紀仲問著,“茹兒你怎麼樣,大夫,快去喊大夫過來!”
紀令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但眼淚卻仍然從指縫間滿溢了出來。
她疼的緊,嘴上卻不斷說道,“不是姐姐的錯,是我一不小心自己摔倒了……”
紀仲哪兒聽得進去,他惱怒的看著紀令月,當即破口大罵,“好你個紀令月,小小年紀心思竟如此狠毒!上一回推到茹兒我沒找你算賬,你竟敢再次對她下狠手!”
說著氣極,紀仲發指眥裂,竟毫無預兆的揚起巴掌,重重的朝紀令月的臉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紀令月隻覺得臉頰邊好似有一陣罡風刮過,等那一巴掌落下來後,她痛的兩眼一黑,身子搖搖晃晃往後退去。
紀令茹躺在紀仲懷中,看見紀令月挨了一巴掌,眸底簇然閃過暢快的笑意。
薛妙在一旁看著,差點笑著鼓起掌來。
打的好啊,像紀令月這種惡毒的女人,就該被多扇幾巴掌!
“紀仲,你膽敢動我的女兒,你好大的膽子!”
紀衡一聲吼炸的所有人耳膜一顫,剛毅的臉上滿溢著怒色。
他大步上前,抬腳就是一踹。
紀仲被踹的猝不及防,雙臂下意識就是一鬆。
“虛弱”的挨在他懷中的紀令茹隻感覺猛地一墜,整個身子像沙包一樣重重的摔在地上。
若說前頭還隻是假模假樣的栽倒,這一摔可謂是實打實的,聽得旁人眉頭一皺,仿若感同身受般齜著牙吃痛的低喚一聲。
紀令茹覺得喉間好似有一梗血壓著,脊梁疼的如針刺般。
場麵頓時亂成一團糟,鬧得可謂是雞飛狗跳。
先是阮氏大吵大鬧,然後紀令月推了紀令茹,紀仲扇了紀令月一巴掌,紀衡踹了紀仲一腳……
所有人像看連續劇一樣,看得目瞪口呆,下巴久久合不上。
紀令儀在混亂中連忙扶著紀令月,看到她臉頰微腫,眼眶不由一紅。
小胖墩紀懷嶼見有人欺負他姐姐,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他想打紀仲,可是紀仲凶巴巴又長得高,自己跳一跳都夠不著。
於是那烏黑的眼珠子一轉,看到倒在地上捂著屁股吃痛的紀令茹,連忙跑過去對著她又踢又踹。
他氣道,“你這個壞女人,都是你害的我姐姐被打!”
小孩一鬧騰,可沒有控製力道的自覺。
可憐的紀令茹前後遭受了兩次暴擊,剛扶著腰坐起來,冷不防的被紀懷嶼小拳頭迎頭一掄,徹底給砸暈了過去。
是夜,長街漸漸冷清了下來,唯有紀府吵吵鬧鬧,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