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清泉
天上白雲悠悠,風和日麗,天光散落,氣候更加宜人。
黑鴉這幾日始終沒有露過麵,就是一直在追查周長安被殺一事的幕後黑手。
而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蘇凡也查到了一些和周長安身死有關的人,他們或是朝廷的小官,或是修行界中的高手。
對於這些邊緣的人物,蘇凡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或是直接殺死在暗處,或是將那些官員隔去了官職,打入大牢。
而對於這段時日蘇凡的所有作為,百官自然心中氣憤,每日早朝都會參蘇凡一本,以求聖後可以降罪。
可聖後卻始終無動於衷,麵對蘇凡這些時日的作為始終保持著她的沉默。
魔羽軍的人大部分都駐紮在神都外的鬆來林中,每日操練,沒有絲毫的懈怠之意。
這日正午,天工閣送來了一批鎧甲,全都是由精鐵打造,甚至可以抵擋法器的攻擊。
太守閣的正堂裏,蘇凡挽起了袖子,旁邊一位老者正在為其把脈,臉色時而凝重,時而不解,最後收回了手,也是隻能無奈歎息出聲。
蘇凡放下了衣袖,笑著問道:“我還有多久的時間,陳老先生旦說無妨。”
陳老凝眉,說道:“你的心魔最多再可壓製一年,至於一年之後..........”
陳老話未說完,但也隱晦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蘇凡點頭,臨走時,陳老還是忍不住說道:“蘇先生,你體內懷有異寶才可壓製心魔如此之久,這個我自然無權多問,但蘇先生也要知道,壓製心魔,同樣也是在養心魔啊。”
“多謝陳老告知,蘇某心裏記下了。”
蘇凡拱手,然後招呼道:“秀荷,送一下陳老。”
下午的時候,陽光很充足,神都天上萬裏無雲。
蘇凡換了一身新的長衫,隨後行出了太守閣。
神都裏有一條河,起於京西鳳來閣,終於京北的雲樓之前。
此河喚名清泉,河水幽深清澈,故因此而得名。
河水兩旁的亭台樓閣鱗次櫛比,每日都會有很多的百姓來這裏閑走,也會有文人賢客來這裏吟詩作對,算是一處休閑的佳地。
鳳來閣河口處停著一支小舟,正好可以容下兩人相對而坐。
蘇凡站在岸口前,看著舟中的蘇凝蓉,還是不免有些意外。
當然蘇凡此刻意外的並不是約自己而來的蘇凝蓉,而是今日蘇凝蓉穿著的那件霓裳,就和蘇凡當年初見她時一模一樣。
歲月仿佛在這一刻退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讓蘇凡有些恍惚,更有些感慨。
“進來坐吧。”
蘇凝蓉的聲音響起,還是那般的清麗,拉回了蘇凡所有的思緒,後者抬腳走進了小舟之中,與蘇凝蓉相對而坐。
“知寒,在岸上等我。”
蘇凡的聲音傳來,千林知寒微微躬身,看著小舟遠去後,他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船夫掌船,小舟在河麵上緩緩而行,波紋蕩漾,一圈一圈的泛著光華。
初春的時節,陽光會很暖,但河水依舊有些涼,再加上慢慢陰下來的天空,清泉河邊的氣溫也降了下來。
索性此刻小舟之中有炭火在燒茶,讓此刻正在相對而坐的兩人感覺並沒有那般的寒冷。
河邊的岸上仍舊有不少人在閑走,來來往往,也算是熱鬧。
蘇凝蓉將燒好的茶倒的半滿,推到了蘇凡的身前,才問道:“在雲海關的這一年多可還好。”
蘇凡搖了搖頭,說道:“不怎麼好。”
蘇凝蓉聞言一怔,兩人四目相對,然後相視而笑。
蘇凝蓉又拿出一個錦盒,遞給蘇凡,說道:“這是南州的千年扇貝,給你補補身子。”
蘇凡接過錦盒,點頭說道:“多謝三小姐。”
蘇凝蓉眉頭不留痕跡的皺了一下,許是因為蘇凡的稱呼,許是因為蘇凡對她的客氣。
總之不論是哪一個,都代表著兩人的關係已經愈行愈遠,已經無法挽回。
蘇凡喝過了一口茶,暖了暖身子,才問道:“萱兒可還好?”
蘇凝蓉點頭說道:“教書的先生說萱兒那邊一切都挺好的。”
蘇凡點頭,說道:“遠離修行是好事,但也要遵循萱兒自己的想法。”
蘇凝蓉聞言並沒有說什麼,兩人相對無聲,陷入了一段很長時間的靜默當中。
天上忽然烏雲密布,陰沉的更加厲害,河上兩岸的百姓也都陸續離開。
不久,天上還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落在水中,白霧茫茫。
小舟沒有駛到最後的終點雲樓,而是在蘇凡的示意下停在了一座拱橋邊。
“你不能再喚我一聲凝蓉嗎?”
蘇凝蓉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傳來,蘇凡起身上岸的腳步一頓,望著漫天的雨線,緩緩說道:“路是我們自己選的,時間無法倒流,很多東西既然已經失去,就注定拿不回來了。”
“可這段路我不想一個人走。”
蘇凝蓉不再像從前那樣的高高在上,給蘇凡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這一刻的蘇凝蓉離蘇凡是那樣的近,近到觸手可及,近到隻需要一個轉身的距離。
如果是當初,蘇凡會毫不猶豫的轉身,隻是現在他始終是少了當年的勇氣,也少了那個值得他去轉身的理由。
蘇凡袖中握緊的手緩緩鬆開,沒有轉身,而是笑著說道:“京北最近在鎮壓流民,所以有些混亂,三小姐一人前往雲樓還需小心。”
蘇凝蓉輕抿著嘴唇,依舊無聲,她已經如此放低姿態,可蘇凡仍舊無動於衷,她心裏清楚,如今的她無論在說些什麼,無論她在做些什麼,也尋不回曾經那個甘願為了她而奮不顧身的蘇凡了。
一切都已經過去,就像消散的雲煙,終是無法再回頭。
所以蘇凝蓉的臉上再一次恢複了清冷,看著雨中的蘇凡,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
小舟漸漸消失在白霧茫茫的遠處,蘇凡站在拱橋上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千林知寒執傘站在蘇凡的身後,清泉河兩岸不見一人。
大雨落了整個一個下午才慢慢轉小,蘇凡仍舊站在拱橋上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