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世上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
伴著秋末冬初的最後一場落雨，和瑟瑟寒風，中土的花燈節還是如期舉行了。
這天很冷，晚上出門的時候不得不穿的厚實一些才行。
蘇凡回到神都的這幾年很少有那種閑情出去閑逛遊賞。
好不容易今晚想出去看看花燈，卻還是先被洛瑤按在了正堂裏。
晚上沒有喝藥，又穿的很單薄，這樣就想出門，在洛瑤的監管下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的事情。
看著蘇凡無奈的樣子，其他人無不掩嘴偷笑，而蘇凡也隻能無聲歎息。
剛下完雨的街麵上積水還未完全幹涸，深秋之時很多落葉已經枯黃，映在漫天的花燈下，卻有著一絲別樣的味道。
盛夏的那一場驚天動地之戰過去後的這段時間裏，神都的大街小巷已經休整的差不多，和往日的繁榮並無差別。
蘇凡拉著洛瑤的手踩著零散的黃葉和淺淺的積水走在最前麵，秀荷小月等人則跟在後麵，一行人走在街上，看著周圍來往百姓提著花燈，一片熱鬧，依舊繁榮。
蘇凡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子虛呢？”
“他啊！”
百淩霄一邊和大勇擺弄著剛買的花燈，研究著一會兒去哪兒放，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咱們的林令書當然是跟聖後娘娘的近身侍衛約會去了，這麼好的機會又怎麼會錯過呢，你說是不是啊大勇。”
“那是，那是，必須的。”大勇也在一旁附和著。
洛瑤笑著搖了搖頭，這兩人一唱一和，時而是死對頭，時而卻又站在同一個戰壕裏，確實給她們平淡的生活下增添了不少的樂趣。
蘇凡目光掃過，最後落在一條沒有花燈照耀的小巷裏，緩緩凝眉。
蘇凡說道：“我過去一下，你們先四處去逛逛。”
洛瑤同樣也看到了那條無燈的小巷，然後鬆開了蘇凡的手，點點頭囑咐道：“小心些。”
“沒事。”蘇凡露出笑意，隨即走了過去。
小巷裏有些髒亂，就和當年青州開平郡的那條小巷一個樣，微風拂過時，就連味道也是一樣的難聞。
蘇凡站在巷子口，回憶起當年的事情，至今仍舊曆曆在目。
其實困擾煌虎最大的問題不是其他，而是自卑，因為妖族的勢微，因為如今的妖族甚至被蠻族欺壓，隻能淪為奴隸。
蘇凡知道煌虎的心裏最真實的感受，這些年他也一直通過各種方式來疏導煌虎，但若想真的走出那段陰霾期，始終還是要靠他自己。
小巷裏有些昏暗，煌虎一個人靠坐在牆角，手裏拿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或是撿來的破舊花燈，正在擺弄著，想要把它修好。
他的神情很認真，動作卻很輕，因為玄黃血脈的原因，從小他的力氣就很大，稍不注意就會把很多東西弄壞。
很小的時候他初來中土，也沒人知道他是妖，他的身邊也有很多的小夥伴，那時的他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可是因為自己的力氣太大了，總是把身邊小夥伴的玩具弄壞，後來大家便開始疏遠他，再後來他被修行者發現，並打回了原形，淪為妖奴，被人嘲諷。
其實煌虎很想融入這個世界，他想擁有普通的生活，可惜那時的他卻連一個最簡單的機會都沒有資格擁有。
煌虎的眉頭慢慢皺起，手裏的花燈幾乎被他捏成了肉餅形狀，這種小孩子最喜歡的東西，在他手裏不但沒有修好，反而越來越糟，這讓他的心情也跟著變的更加糟糕，最後惱怒的將花燈摔倒一旁。
他不是痛恨這冰冷的人間，而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是一個妖，注定要承受那些輕蔑的眼神。
“壞了的東西就是壞了，有些東西也不該執著，該放下。”
蘇凡走到煌虎的身旁，伸手拍著他的肩膀，緩緩開口。
煌虎看著那隻被他扔出去的花燈，思緒飄遠，開平郡也過花燈節，記得很小的時候他有一個很好的朋友，那時兩人天天玩在一起。
那次的花燈節對於煌虎來說就是一個噩夢，也是在那晚，煌虎第一次化成大虎形態，無法控製，更因為周遭百姓驚恐和謾罵的的言語，而震怒不已，最終失手殺了他當時最好的朋友，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傷。
煌虎的聲音也有些起伏，說道：“他就死在了我的眼前，是我親手殺了他。”
蘇凡歎息一聲，安慰道：“佛語上常說這世上所有的因果都是注定好的，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煌虎低下頭，說道：“如果我不是妖，他也就不會死了。”
蘇凡仰首，望著陰雲散去露出星辰的夜空，說道：“這世界很大，而我們都很渺小，不必在意那些異樣的目光，做好你自己。”
煌虎緊皺著粗重的眉頭，說道：“你說，如果人妖可以和平共處，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可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蘇凡再度拍了拍煌虎寬厚的肩膀，說道：“太平盛世遲早會真的到來，遍布大陸每一個角落的。”
“恩。”煌虎重重的點了點頭，蘇凡說過的話他從未懷疑過。
巷子外的主街上，孩童們在大人的陪伴下，拿著花燈去尋找地方放飛，臉上滿是開心和快樂。
蘇凡目光望去，穿過熙攘的人群，目光最終落在那道身穿華服的倩影身上。
那道倩影依舊清麗，仿佛當年那般模樣，可又好像比當年少了些什麼。
過了這麼多年，蘇凡慢慢悟明白一個道理，其實並不是當年那道深深紮進自己腦海裏的影子變了，而是自己的心意變了。
“洛瑤姐不錯，別辜負了她。”
煌虎的聲音傳來，蘇凡怔了片刻，然後笑著搖了搖頭。
穿過熙攘的人群，蘇凡站在蘇凝蓉的身前，曾經很多個難眠的夜晚，他都幻想著這一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前，同他一樣的高度。
蘇凝蓉露出笑意，畫了淡妝，俏臉含笑的她的確很美，但如今卻早已無法令蘇凡心動。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