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生死未可知
天空烏雲密集,灰暗的如同冥都的天空,沉悶壓抑。
在蘇凡的身前忽然蕩漾起一層如水般的波紋,然後響起一聲劍吟,以極為蠻不講理的姿態向外席卷擴散,湧向羸豫。
那種霸道的感覺仿佛要與羸豫互換生命一般。
羸豫瞳孔微縮,鬼手雖是破開了劍吟,卻也消耗了他的大量真元,使他不得不暫時後退,再重新蓄勢。
羸豫落回地麵,看著仍然纏繞在自己掌間的幾道淩亂劍影,不由沉聲低語道:“流影劍!”
流影落劍,亡無生者!
劍之道,直而不偏,是大部分修行者都不得不畏懼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如流影等那些舉世名劍,更是令人見之便心生懼意。
“你們千算萬算,但還是算錯了一點。”
蘇凡站起身來緩步走下馬車,來到坑坑窪窪的街道上,繼續說道:“那就是笙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
羸豫麵露冷笑,拍了拍厚實手掌,說道:“蘇先生的障眼法玩的果真是高明啊,成功了騙過了那些愚蠢的人。”
兩側瓦礫之上刮起一陣細風過後,無數道黑影遍布其上。
蘇凡並沒有在意那些挲夜閣的殺手究竟有多少,而是搖了搖頭,說道:“真正經曆過生死的人都會畏懼死亡,所以隻要能活下來,哪怕手段不算是光明磊落的,但也是值得的,難道不是嗎?”
羸豫聞言,內心終是有了一些波動,那不是因為今天這場絕對的死局因為流影劍的出現而極有可能發生改變。
而是因為蘇凡的這番話,他說的並沒有錯,哪怕是羸豫自己成名於數十年前,殺過無數的強者,但即使這樣做為當年挲夜閣第一殺手的他在死亡麵前依舊顯得孱弱無力,依舊惶恐至極。
正如蘇凡所說的那樣,像他們這些真正經曆過死亡的人是真的恐懼死亡,所以羸豫才會選擇退隱山林,他不求自己可以突破長生大道,也隻過是想要多活幾年而已罷了,以此來享受人世間的平靜生活。
“所以不論生與死,選擇便顯得尤為重要。”
蘇凡繼續開口,他並不想讓今天這個死局以戰鬥的方式結束,因為這是他回到神都以後第一次將不到六成的勝算握在自己的手裏。
他以前是一個賭徒,但他現在不是了,無論做什麼事他都必須要保證勝券在握,他想自己可以走的更穩一些,不隻是自己怕死,他更害怕再有人為了他而丟掉生命了。
他看出羸豫心底最在乎的東西,所以他打算說服對方。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有一點他還是沒有算到,那就是雇傭羸豫的幕後那個人,對於羸豫而言究竟有多麼的可怕。
說實話,在流影劍出現的那一刻羸豫就已經心生了退意。
但真的離開又能如何呢?
無非是晚死幾日而已。
所以羸豫再次出手了,蘇凡的眉頭緩緩皺起,他知道這將又會是一場生與死的經曆。
笙的身影顯露而出,流影劍奇快無比,瞬間斬殺四名殺手之後,執劍而落,與羸豫的鬼手糾纏在一起。
兩人勢均力橫,真元與劍影在虛空之中來回碰撞,狂風直升高空,攪動著灰雲。
百招過後,笙漸漸落入了下風,他與羸豫不同,在與對方交手的同時,他必須要時刻警惕著蘇凡的周邊,並抽開身位揮出數劍。
蘇凡的臉色更加蒼白,如同一張白紙,在麵對這麼多境界不俗的殺手時,他不得不出手,消耗體內僅存不多的精氣。
在十幾年前他曾是趕超君半生的最年輕神通者,可惜現在以他的狀況別說凝聚真元,就連積攢真氣都變得極為吃力起來。
蘇凡的衣衫被兵器割破,顯得有些淩亂,被逼至牆角的那一刻,他早已力竭,但他的眼中仍舊沒有任何懼意,出奇的平靜。
笙看到數名黑衣殺手一起斬向蘇凡,他想逼開羸豫衝過去,卻被羸豫死死的纏住。
淩厲的殺意落下,仿佛在下一刻蘇凡便要身死道消一般。
生死已成定局!
笙瞳孔大睜,張嘴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那並不是笙發出的聲音,而是悲愴的劍鳴。
沉悶的烏雲被攪動,終是落下了第一滴雨,而後便是瓢潑般的大雨,掩蓋了世間一切的肮髒與醜陋。
長生隻是傳說,世人皆要麵對生死,隻是有的輕於鴻毛,有的重於泰山,有的足以震驚大陸,有的卻是無人問津。
春雨來的很急,去的也快,青石路麵上細流成河,洗滌著空氣中的雜沉,煥然一新。
貧民窟坑窪的路麵上空無一人,隻有數具身穿黑衣的屍體靜靜的躺在深淺不一的水坑裏。
羸豫的屍體也倒在了地上,正如蘇凡在這場戰鬥之前所說的那樣,這個局勢均力敵,生死未可知。
笙顯然也受了不小的傷,肩頭的那道血洞觸目驚心,但他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流影劍支著地麵向前奔跑著,麵色焦急。
他沒有看到蘇凡的身影,不知是生是死。
他心裏清楚在沒有找到蘇凡之前,哪怕自己受了再大的上也要堅持下去。
某條不知名的街巷盡頭,蘇凡孱弱的身子倚靠在破敗的牆壁下,臉色慘白無比,並需要大口的喘著粗氣才不至於昏迷過去。
蘇凡的手在抖,但他的臉上卻掛著爽快的笑意。
積著水的地上滿是挲夜閣黑衣殺手的屍體,那都是他的傑作。
十幾年的光景了,他都沒有親身經曆過這種場麵,那種久違的味道確實令他非常的懷念。
哪怕現在身體裏的傷勢更加嚴重,卻還是感覺非常的痛快。
在巷子尾笙找到了蘇凡,在看到蘇凡還活著的那一刻,他的臉上再一次變的明媚起來,像個孩子一般不顧一切的奔向蘇凡的身前。
看著笙受了重傷還不顧一切跑過來的身影,蘇凡的臉上也是露出了感動的笑容。
笙的個子並不高,比蘇凡還要矮上一頭。
蘇凡靠在牆角,正好可以很自然的身手撫摸著笙的腦袋,然後笑著道:“放心,這世上沒人能殺得了我。”
笙抬起小腦袋,麵露自責,意思好像是在說都怪我,沒能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