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我們都是故事中的人
蘇凡搖晃著手裏的茶杯，說道：“如果那個伏天道君真能幫你解了這青火之毒，你會選擇活下來嗎？”
其實他也知道破解青火毒之法，隻是無法付諸於實際，而他能做的隻是盡可能的幫她脫離她認為的苦海，不論餘下的時間有多長，那對於灰灰而言都算是一種解脫吧。
灰灰沒有回答蘇凡的話，隻是低下了頭，然後起身離開。
她想要的也隻有離開，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哪怕是死，隻要能離開就好。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的。”
蘇凡的聲音傳來，灰灰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便再次離開了這裏。
遠處的天際已經泛白，炊煙升起時，商販吆喝，新的一天如期而至，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初晨的露水很重，衣衫沾染著潮氣，令蘇凡渾身不舒服起來，所以他走的要比往常疾了一些。
可這幅畫麵看在正在拿著掃帚清掃正門口的大勇眼裏卻變了味道。
大勇會認為蘇凡是因為徹夜未歸，怕被洛瑤發現所以才會走的如此之急。
“怕媳婦的男人，真是……唉。”
大勇微嘲的笑了笑，蘇凡仿若未聞，因為他看到了正和秀荷一起走出來的小月。
“死大勇，柴火怎麼還沒劈出來，我和秀荷妹子怎麼燒飯！”
小月如母老虎般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大勇聞聲立馬變成了哈巴狗，搖尾乞憐，麵帶笑容，趕緊馬不停蹄的小跑了過去，嘴裏連忙道：“娘子，放心，不需半個時辰我就全都給您劈出來。”
“嗯，怕媳婦的男人啊……”
蘇凡同樣露出笑意，不過最讓他佩服的還是秀荷，才來一天就和閣裏的人相處的這麼融洽，果然夠精明。
後院的池塘邊，洛瑤俏麗的站在那裏，微風拂過她的銀發，就像是天山之上那朵最高貴的雪蓮。
“深秋的早上濕氣太重，以後盡量不要在這個時辰出去。”
洛瑤走到蘇凡的身旁，溫柔的拉起他的手，將體內的真氣轉化成熱量輸送到蘇凡的體內，為他驅趕著潮意。
此時此刻蘇凡還能說些什麼呢！
能得洛瑤這樣的紅顏知己，應該便是此生無憾了吧。
在正堂吃早飯的時候，秀荷本不該上桌，但還是被小月硬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最後看到洛瑤也點了頭，秀荷才躬身坐下。
洛瑤幫蘇凡盛了一碗粥，眯著笑眼說道：“哪裏認識的丫鬟，手腳挺麻利不說，還很懂規矩嘛。”
蘇凡輕咳兩聲，洛瑤話裏有話，他又哪裏敢隨便亂說，萬一哪句話說錯了呢。
秀荷接過話音，開口解釋道：“哦，我和蘇……蘇先生是在北州關外認識的。”
蘇凡趕緊應和道：“哦，對對對，算是相識，也隻是相識。”
“不遠萬裏來神都做丫鬟，隻是相識啊。”洛瑤臉上的笑意更濃，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咚咚咚！”
正在蘇凡腦袋發脹的時候，正門響起了敲門聲，如同天音下凡，救他於水火之中。
蘇凡抬頭招呼大勇道：“大勇快去開門。”
“哦。”大勇應了一聲，拿起一個饅頭，邊走邊啃。
池魚身著一襲淺粉色的雲衫，隨在大勇身後款款而來，看的百淩霄雙眼發直，這樣的女人最有味道，因為她的眼睛裏盛滿了故事。
池魚的目光穿過長桌，落在了洛瑤的身上，輕聲道：“不打擾吧。”
洛瑤靠在椅子上，說道：“你覺得呢！”
正堂裏的火藥味似乎很濃，其他人都習以為常，隻有新來的秀荷眯著一雙鳳眼在蘇凡洛瑤以及池魚的身上來回掃視。
“不打擾，正好我也吃飽了。”
蘇凡起身說道，正好借此機會避開洛瑤剛剛的問題。
太陽升起來一些時，氣溫也跟著回暖了一些，在陽光的照射下，露水漸消。
後院池塘裏的魚兒也活躍了起來，躥出河麵想要曬曬太陽。
蘇凡抓起一捧魚餌，慢慢的灑進了池塘裏，看著更加歡脫的魚兒，他才緩緩開口道：“雖然不該說，但我覺得神都其實並不適合你。”
蘇凡回到神都已經很久了，他知道池魚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這裏，其實隻要他稍微動用一些勢力就能查出池魚來神都究竟要幹什麼，但他並不想知道，也不想那麼做，因為他怕自己的猜測真的成為了現實。
他怕有一天有些事終會發生，他不想再抉擇了，因為抉擇是全天下最難的事，甚至比求長生還要難。
“那你呢？”
池魚反問了一句，如果自己不該來這種龍潭虎穴的地方，那你就該來了，難道你隻是想要奪回你自己曾失去的東西嗎？
吃飽了的魚兒也不再那麼歡脫，沉在池底消化著腹中的美餐。
蘇凡雙手背負，說道：“我們所做之事並不相同。”
“可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同。”
池魚的目光始終落在蘇凡的背影上，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鳳陽郡少年了，如今的他有自己要做的事，知道了隱忍，也懂得了人間百態，變的更加的成熟。
蘇凡的背影落在池塘的河麵上，微風拂過，泛起波瀾，好像他的身子也在顫抖似的。
“你當初出現在鳳陽郡是不是因為……”
“蘇凡！”
池魚打斷了蘇凡的話，喊著他的名字。
蘇凡沉默了，因為池魚喊出這兩個字就夠了。
池魚露出笑意，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為敵人，你會對我出手嗎？”
蘇凡仰起頭，依舊是沉默，這樣的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並非懼怕那一天的到來，而是不想和池魚成為敵人。
池魚知道了答案，笑意更濃，說道：“我希望到那時你會答應我一件事。”
池魚離開的時候，天上積了一些雲。
雲是白色的，可相互聚在一起時就變成了灰色。
其實世間有很多事物是無法相互融合在一起的。
比如冥間和百族。
比如同時想要稱霸森林的兩隻老虎。
也比如彼此相知相懂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