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花戲
湖邊靜了許久，兩人看著湖麵，都沒有再說話。
洛瑤轉身，準備抬腳離開，這時蘇凝蓉的聲音才從她的身後響起。
“這就是女人的命，我們得認。”
洛瑤停下了腳步， 卻沒有回頭，看著她的背影，蘇凝蓉仿佛看到了曾經陷入掙紮的自己。
當然，當年的那種掙紮沒人看到，更加沒人能感受的到。
“那是你們這些喜歡攀高枝的女人的命，並不是我。”洛瑤緩緩握著拳頭，冷冷的說道。
蘇凝蓉歎息，繼續說道：“我們的身上都有要背負的東西，它應該也必須高於普通人眼裏的愛情。”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也隻想做一個普通人，所以我不會妥協，更不會犯你當年的錯誤，讓自己後悔。”
洛瑤的話就像是一個普通女子那般倔強，隨微風傳進了蘇凝蓉的耳朵裏。
蘇凝蓉安靜的站在原地，時隔多年，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但她唯一清楚的事自己確實後悔了。
可這樣的選擇即使再後悔，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的話，她依舊還是會那般選擇。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無法改變的事。
員外府一座鮮有人跡的側院裏，植被繁盛。
蘇凡站在過道上，負手而站，目光落在那株三草葉上，神情如常。
寒江渡站在蘇凡的身後，微微眯起眼睛，從他的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蘇凡淡然的神態。
從來到神都的第一天起，便沒人重視過他，但寒江渡心裏清楚，如果一定要找出一個可以左右朝中格局，威脅到君半生與商闕兩人地位的人的話，那一定就是麵前的這個男人。
蘇凡的手指還是不留痕跡的動了一下，寒江渡看出了他的不耐，才開口說道：“那個林子虛並不簡單。”
蘇凡聞言眉頭微皺，他知道寒江渡話裏的意思，麵上自然顯露出了不悅。
林子虛是他太守閣的令書，也是他拍下文案選定的那個人，所以他對林子虛還是信任的。
如今寒江渡卻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蘇凡的臉色當然很沉。
知道蘇凡不會相信自己所言，其實寒江渡自己心裏也沒多少把握，完全隻是猜測而已。
蘇凡說道：“如果你隻是想和我說這些，那我確實該離開了。”
寒江渡神色一緊，才複又說道：“我曾也是白河書院的學生。”
蘇凡神色一頓，隨後皺起了眉頭，靜默片刻，才轉過身冷聲道：“你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蘇凡的眼睛很清澈，仿佛透過世間的一切的迷霧，看清所有一樣。
寒江渡不願與他的眼睛對視，望向別處，笑著說道：“蘇先生說笑了。”
“那晚商府書房外的暗箭是你放的吧。”
蘇凡仍舊直視著寒江渡，語氣不再那麼冷，卻仍舊讓寒江渡不寒而栗。
那件事他做的很隱秘，卻還是被蘇凡給發現了。
寒江渡轉過頭看向蘇凡，想要解釋些什麼，蘇凡卻早已離開了側院，隻有先前的聲音仍舊在寒江渡的耳邊回蕩。
“我用的人自有我的想法和分寸，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蘇凡回到湖邊後，人明顯多了不少，看到眾人圍繞的方向蘇凡才知道，原來是武照日月來了。
隨武照日月一同前來的除了天網的兩個人，還有灰灰，她身穿灰衣，麵色還是很冷，眼睛裏依舊滿是憂鬱，但卻藏的極為隱秘。
蘇凡的目光望了過去，灰灰的目光同樣回望過來，兩人隔著湖水，安靜的相望，沒有言語。
隻有再看到蘇凡時，灰灰的眼裏才長出了一些希望，不再那般憂鬱。
在她的世界裏，她從未相信過任何人，她也不相信蘇凡，但在她的心底同樣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她所想要的生活，蘇凡有可能會幫自己得到。
武照日月注意到了出神的灰灰，隨著她的目光越過湖麵時，蘇凡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在想些什麼？”
武照日月露出平和的笑意，關心的看著灰灰。
後者回過神來，先是一驚，待看到蘇凡早已不再湖對麵時，才悄然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我沒事。”
戲台子前坐了不少達官貴人，隨從的仆人們恭敬的守在自己主子身旁，為其端茶倒水，盡心的伺候著。
台上戲子們正在表演的是一場很經典的花戲，名為采橘終山，講的是一對兒男女的曠世愛情故事。
據說這段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流傳下來後才會如此的生動引人。
蘇凡站在最後方，看的也算認真，隻是不再有那麼多的感觸，經曆過這麼多以後，很多事情早已悟透或是看開，也有很多東西早已不再那般執著了。
“我們太守閣的先生何時也喜歡看這種兒女情長的花戲了？”
身後傳來洛瑤似笑非笑的調侃聲，蘇凡淡笑，自然的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夜幕將至時，員外府掌起了長明燈，將院落廳堂照的明亮如晝。
晚宴便要開始，整個員外府也在這時徹底的熱鬧了起來。
賓客們紛紛落座，張老員外也在千呼萬喚中走了出來。
張老員外已過古稀，身體依舊硬朗，紅光滿麵，精氣神都很足。
今晚來給張老員外賀壽的多半都是他以前的門生，對他也頗為尊重。
晚宴舉行的很順利，亥是剛到，因為身體原因，張老員外便先行離開了，由他的家人負責接待這些達官貴人們。
初秋的時候，夜風便有些涼了，穿過矮亭時能聽見很輕的呼嘯聲。
蘇凡今晚多穿了一件外衫，獨自一人站在亭落裏，孱弱的身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單薄，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張老員外由下人們護送著來到亭前時，才揮手令其退下，獨自一人走進矮亭，來到蘇凡身後。
聽見略微低沉的腳步聲，蘇凡才轉過身看著張老員外，微微躬身，笑著說道：“見過張老。”
張老員外點了點頭，麵色看不出喜怒，有些沉靜，細細打量著蘇凡，靜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