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傻子
周景暄凝眉眼神閃爍,而後瞳孔一縮,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他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忘記了吧。
二十年前,文帝雖然已經身染病魔,但還沒有重病不起,後宮自然沒有之後的那般混亂不堪。
當年周景暄和武照日月都還小,不過生活在皇宮裏的孩子注定不會活的單純。
在那場大雨下,早早就確立了太子之位的周景暄命令武照日月將落在假山上的玩偶給他拿下來。
當時的雨很大,周圍的其他皇子及皇室的孩子全都麵無表情,就連一旁的太監和宮女也都無動於衷。
武照日月沒有辦法,隻能冒著大雨艱難的爬上了假山。
假山很陡,也很高,但武照日月最終還是爬上去了。
年幼的周景暄冷著一張臉,衝著旁邊的小太監擺了擺手。
身旁的小太監點頭,很起心撿起一顆石子直接打在了還在假山上的武照日月身上。
當時的雨很大,腳下很滑,武照日月一個沒站穩,便從假山頂上直接摔了下來。
思緒同時收回,閣內燭火明滅。
武照日月忽然撩開了馬褂,露出一條黃金鍍成的假腿。
周景暄眉頭皺起,將目光快速的移開。
“看到了吧,這就是拜你所賜。”
武照日月冷笑連連,眼中是無法掩藏的憤恨和怒火。
周景暄搖頭說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我早就忘了。”
“但有些事可是時間無法遺忘的。”
回想起曾經的過往,武照日月的臉色甚至有些猙獰起來,繼續說道:“有些事你越想忘記,它就越會牢牢的紮在你的心底。”
周景暄說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武照日月咧嘴輕笑,張口說道:“欠下的債,早晚有一天是要還的。”
周景暄大驚失色,連忙喊道:“武照日月你未免也太無法無天了,聖後說過要讓我們平安的安度餘年,你敢違背她的意願!”
“怪隻能怪我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太糟糕了。”
武照日月搖了搖頭,他今天的心情的確很不好,不論是大意帝國的使臣和王爵公主的到來,還是灰灰一如既往的冷漠,又或是今晚聖後與他說的那些話,都讓他無法高興的起來。
這些負麵的情緒在心底慢慢堆積,再加之兒時所受的屈辱,都使得武照日月不得不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啊!瘋子,你這個瘋子!”
閣內響起周景暄生不如死的痛喊聲,其他前朝皇室聽聞皆是驚恐萬分,隻能捂著嘴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景延宮裏的連排閣樓上很安靜,武照日月麵色冷酷的走出了房間,手上還沾著血跡,小太監趕緊遞上金絲手帕。
過廊上出現一個穿著藍袍的青年,傻笑的看著武照日月。
武照日月看著藍袍青年,忽然露出了笑意,招手說道:“小傻子,快過來。”
武照日月口中的傻子便是前朝的八皇子,那個一夜變傻的皇子。
世人皆傳八皇子變傻與他當時迎娶的女人有直接的關係,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武照日月。
因為年幼的時候,八皇子就一直以傻子稱呼武照日月。
周景堯嘿嘿傻笑,看著武照日月手裏的好吃的,不由流出了口水,伸手就要過去。
這時一個身穿素裙的女子從閣裏走了出來,沉聲說道:“景堯,回來。”
周景堯聽見女子的聲音,不情願的停下了腳步,撅起嘴巴,像個孩子似的叫嚷道:“娘子,他手裏有糖果,可好吃了,我也想要。”
女子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說道:“忘記我告訴過你的事情嗎?”
周景堯低下頭喃喃道:“沒有。”
女子問道:“是什麼?”
周景堯抽了抽鼻子,說道:“不準和陌生人說話。”
“回屋。”
女子臉上寒霜未消,率先走進了房間。
周景堯麵露掙紮,看著武照日月手裏的糖果自然不願意離開。
“小傻子,我們怎麼會是陌生人呢,你忘了嗎,小的時候你最愛吃青州的軟糖,每次都會把我的搶走。”
武照日月麵露笑意,心裏卻是陰沉的可怕,緩緩開口挑逗著周景堯。
“軟糖!”
周景堯一聽是軟糖,兩眼頓時放起光來,早已把女子的話拋在了腦後,跑過去就要去拿武照日月手裏的糖果。
武照日月手一揚,將糖果仍在了地上,周景堯皺眉,他怕弄髒了糖果,趕緊跪在地上去撿。
看著跪在地上的周景堯,想起了過往的種種畫麵,武照日月的麵色終是一點一點冷了下來,抬起腳直接踩在了他的臉上,冷聲道:“還記得當年你搶我糖果的時候嗎,你總是這樣吩咐你身邊的那群狗奴才對我拳打腳踢,怎麼樣,這種滋味很不錯吧,現在我讓你也嚐嚐。”
周景堯手裏緊緊的攥著糖果,仿佛沒有聽見武照日月的話一般,也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即使額頭已經磕出了血,他依舊隻是在傻笑。
“真是一個傻子!”
武照日月所有的憎恨都好想發泄在了海綿上,有力使不出,使得他的麵色更加陰沉,直接一腳將周景堯踢開。
周景堯吃痛,也感覺到了疼痛,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但他手裏依舊緊緊的攥著糖果。
女子在閣裏聽到了周景堯的呻吟聲,跑出來一看,周景堯早已滿身是傷。
“景堯!”
女子趕緊跑過去,擔憂的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勢。
周景堯看到女子以後,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掀開手掌,說道:“糖果,娘子,你吃。”
女子看著周景堯手裏的糖果,鼻子微酸,捂著嘴說道:“傻子,你真是個傻子。”
周景堯依舊在笑,他不知道話裏的褒貶,但他知道隻要能看到麵前的女子開心就夠了。
武照日月緩步走上,看著麵前的女子,沉聲說道:“淮秦。”
淮秦仰起頭,平視著武照日月,眼中沒有一點的畏懼之色。
武照日月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淮秦說道:“怎麼,想殺我滅口嗎?”
“我怎麼舍得呢,美人兒,你當年可是沒少為我說好話呢。”
武照日月眼底閃過一絲寒芒,隨即被隱藏了起來,當年的風花雪月那可是八皇子的地盤,但他也很喜歡去那裏,也很喜歡聽淮秦的曲兒,隻不過每次八皇子都會當著淮秦的麵狠狠的羞辱他一番。
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傷,以至於即使他現在貴為太子也還是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