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秀林空蟬影，碧荷水天色
二樓的一間雅間裏，燈火昏暗，照耀在粉色的蘿帳上，更顯朦朧。
房門關上以後，嘈雜洶湧的吵鬧聲如同海水一般被隔絕在外，氣氛曖昧。
“官人，來嘛！”
隨著一道酥酥麻麻的聲音響起，剛剛關上房門的如罕忍不住渾身一個激靈，這聲音聽起來不但沒有一丁點嫵媚的感覺，反而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嘖嘖嘖，還害羞上了，真是的……”
床榻上嬌笑聲響起，一名身著粉衣的女子走了下來，顰笑間看的如罕不禁瞳孔大張。
“站那別動！”如罕緊急大喊，並抬起手示意女子站在原地，千萬別在靠近他。
“啊？啊！”
女子邁開的一條腿是抬也不是，落也不是，怔怔的看著如罕，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到底是點了一隻什麼鬼！”如罕擦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女子身上畫著濃妝根本就看不清真實的麵目，而且長得骨瘦如柴，根本沒有一點做妓女的資本，唯一還能湊合的就是她的身子還算高挑，帶些氣質。
“這位爺，看您說的，你不就是喜歡這樣的嗎，不然老媽媽也不會把我喊出來。”
既然如罕不喜歡這種調調，女子索性也不再往前湊和，坐到桌子上對著美食毫無形象的猛吃起來，看她的樣子就好像是丫鬟出身，哪還是什麼青樓姑娘出身。
如罕嘴角抽搐，估計像她這樣的一年到頭也不會有哪個男人會看上她吧，不過老媽媽既然選擇她肯定也有她的道理，想必她一定知道很多事，不然以她的長相也不會混在這怡紅樓中。
如罕坐到旁邊，盡量的和她保持著距離，問道：“名字。”
“秀荷。”女子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如罕挑眉瞧了女子一眼，秀林空蟬影，碧荷水天色，這副詞是趙國一位極有名氣的詩人所著，他自然也是聽過。
秀荷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是被我的名字驚豔到了，但請你不要表露的太過直截了當好嘛，不然我會驕傲的。”
“沒有，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土氣，好像村姑。”如罕搖搖頭，說實話其實就連碧荷聽起來都要比秀荷好聽一些，真不知道麵前這個隻會吃的女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秀荷放下筷子，瞪起的眼睛還挺大，透著一絲俏皮和可愛。
如罕趕緊擺擺手，然後說道：“好了，接下來談正事吧。”
秀荷顯然還有些生氣，鼓著腮幫子說道：“不知道！”
如罕也笑了，心想他花錢還要看對方臉色，這還真是頭一遭。
如罕挑眉說道：“你好像沒有弄明白一件事，你是為我服務的吧。”
秀荷抬頭掃了如罕一眼，隨即繼續低頭吃著桌子上豐盛的晚餐，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老娘隻負責伺候你，但賣藝不賣身，這是原則。”
如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可是你有伺候我的樣子嗎？”
秀荷不顧吃相的啃著雞腿，聞言一怔，看向雙臂抱胸的如罕這才尷尬一笑，趕緊抹去嘴角的油膩，站起身為如罕到了一杯酒，笑著說道：“爺，您慢用。”
“嗯。”如罕點點頭，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對於秀荷現在的態度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房間外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應該是有客人喝多了，在一起為了搶女人而爭吵不休。
像這種事在她們怡紅樓幾乎每個晚上都能遇到，秀荷自然也是每晚都能看到，不過那些玩客所爭搶的女人裏麵卻沒有她，始終沒有。
如大多數男人所想，像秀荷這樣沒身材又畫著濃妝看不清臉的女人在怡紅樓根本沒人會點她，更不會看上她。
在許多年以前她也曾是頭牌，但如今她真的快要淪落成無人問津的丫鬟了，甚至一些頭牌的丫鬟都要比她地位高，生活的好。
在怡紅樓的近些年她已幾乎已經被人所遺忘。
外麵的吵鬧聲不見，其中還伴著瓷器碗碟碎裂的聲音，應該是為了哪個頭牌所以爭吵的比較凶，甚至還動起了手。
在怡紅樓因為哪個女人動手的玩客時常也會有，但並不會經常發生，這裏也有武夫打手，不會允許他們將事情鬧大，從而影響怡紅樓的生意。
隨著武夫打手出來製止，外麵的吵鬧聲很快便歸於了平靜，接著被悠揚的曲聲所替代。
秀荷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聲音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站到如罕身後，說道：“爺，我來為你按按肩吧。”
如罕沒有說話，靠在椅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靜靜享受。
秀荷的動作很輕，指法很柔，很快就令如罕生出了些倦意。
雖然秀荷的吃相並不雅，但從一些細節上不難看出她曾經也是大家出身的小姐，隻是麵對著生活的諸多變故才會讓人漸漸失去了曾經的自己吧。
如罕是真的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隻是睜開眼睛後發現天已經亮了起來，樓下傳來早起鋪子的叫賣聲，怡紅樓裏隻有下人們在輕手輕腳的收拾著桌椅和昨晚的殘局。
這個時間所有的客人都在睡覺，打擾到他們可不是一件明智的選擇。
如罕醒來時發現自己就躺在房間裏的軟塌上，衣服腰帶都穿在身上，隻是被退去了長靴。
梳妝台前，秀荷坐在前麵對著鏡子正在梳理頭發，她的發質很好，很柔順，如罕沒有打擾她，就這麼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爺，您醒了，我去給您打水。”
秀荷轉過身嫣然一笑，隨即起身走出了房間。
如罕一怔，卸去濃妝的秀荷其實還是挺好看的，有種大家閨秀的樣子。
不久秀荷又折返回來，手裏端著一個木盆，上麵冒著熱氣。
“你突然變的溫柔起來，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如罕挽起袖子，也未客氣，而是笑著說道。
秀荷白了他一眼，突然就跟著笑了起來。
蘇凡說道：“其實你不化妝的樣子挺好看的。”
秀荷回道：“我知道。”
樓下用早餐的人不多，如罕沒有忘記此來的正事，低聲問道：“你聽說過都城趙家的趙淩海嗎？”
秀荷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聽說過。
如罕皺眉，接著又將此人的年紀和他所知道的一些信息又詳細的說了一遍，並沒有讓秀荷急著回答，而是讓她好好思考一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