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們都有要堅持的東西
少年殺手的劍就停在淮秦胸口不到一寸的距離，甚至隻要輕微挪動一下身子就能觸碰到寒意凜然的劍尖。
淮秦關心的並不是長劍離自己有多近，而是劍身之上流淌而下的血！
那是蘇凡的血，他的手正好攥在了劍身之上，才使得少年殺手手中的劍無法前進分毫。
“你……你的手。”淮秦雙手攥在蘇凡的胳膊上，聲音顫抖，眼帶淚花。
“沒事。”
蘇凡搖搖頭，看向少年殺手，說道：“現在走，你還有活著的機會。”
“你這是在跟我們挲夜閣做對。”少年殺手眯起眼睛，卻無法再次發起進攻，他的劍攥在蘇凡的手裏，猶如陷進了岩石之中，無法拔出。
殺手沒了劍，便再也沒有進攻的手段！
“我的仇家不少，我也從來沒有在乎過。”蘇凡神色凜然，仿佛在這一刻，世間並沒有能夠使他懼怕的事物。
僵持的局麵很快被迫，微風吹進長街，帶起滿地的鹹腥味道。
少年殺手最終還是走了，踩著深淺不一的水坑，拐到一處較為幹淨的古樓後身，然後舌頭在牙前蠕動了兩下，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沒有帶走自己的劍，也沒能帶走淮秦的命，他必須死，這是他唯一的退路。
小雨也停了下來，蘇凡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初晴的湛藍天空，而後低下頭看著不顧身上潮濕，手忙腳亂的為自己包紮傷口的淮秦，不由笑了起來。
她應該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所以動作很生疏，但她卻極為的認真，鬢發未幹緊緊貼在姣好的玉臉之上，看起來很美。
下午的時候，天空已經徹底放晴，萬裏無雲。
蘇凡並沒有選擇帶著淮秦回瀟湘館，兩人現在這個樣子回去肯定會引起大家的注意，最主要的是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大老板知道。
淮秦接連兩次單獨離開瀟湘館都受到了殺手的追殺，蘇凡覺得這幕後的主使極有可能出自瀟湘館，不然也不會對淮秦的行蹤那般了如指掌，所以暫時還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讓他們知道是自己救了淮秦。
“我們等晚上再回去吧，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蘇凡開口說道。
淮秦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來！”
城外五裏有一座村莊，村莊的旁邊是一大片田地，盛夏已過，各色的莊稼皆已長成，別有一番美景。
微風拂過，風吹麥浪，一股股稻花之香撲鼻而來，令蘇凡感覺神清氣爽。
以前他在做藥奴的時候，覺得藥香是天下間最好聞的味道，沒想到這稻花香氣聞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淮秦昂起鵝頸，似有一絲邀功之中，說道：“怎麼樣，這裏不錯吧，人煙稀少，氣氛寧靜。”
“嗯，還不錯。”蘇凡點點頭，四下望去，田地裏隱有農人在耕鋤。
年長的會時不時伸直腰板擦汗休息，年紀輕的則幹的賣力一些，旁邊的妻子守在一旁為他倒水遞手帕。
蘇凡很喜歡這種悠然自得的農家生活，雖然清苦，但很愜意，無憂無慮。
“真希望能有一個人陪我過這種隱居山林的生活呢。”
淮秦坐在臨時搭起的茅草屋前，看著田地裏那一對兒眉目傳情的小夫妻，不禁麵露豔羨，然後將目光收回望向身旁的蘇凡，語氣喃喃。
蘇凡聞言，笑著摸摸鼻子，說道：“江南城的花魁若想找一人隱居山野之間，怕是整個洛河都填不滿吧。”
“萬人寵不如一人懂，至少也該有個對的人帶我走吧，我也隻是想要一次選擇的權利，奢侈嗎？”
淮秦目光遊離，想起了大老板，想起了瀟湘館的金屋牢籠，她就止不住的神傷，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如果給你一次選擇的權利，那你覺得那個人該是什麼樣的？”蘇凡想了想，開口問道。
“騎著白馬，踩著祥雲，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淮秦說著，嘴上掛著笑意，連眼睛也跟著明亮了起來，最後看向蘇凡，有一些嬌羞之色，輕聲說道：“而且……他還要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就像星辰。”
蘇凡咧咧嘴，將目光轉向別處，問道：“為什麼是星辰？”
“小的時候總喜歡黏在媽媽的懷裏看著滿天星辰，那時候她就交我認識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還說隻有它們才不會離開你，從生到死，從有到無。”
淮秦抿著紅唇，目光仍舊注視著蘇凡，江南的女子常被稱為小女人，但她們也有倔強的一麵，比如認定的事，認定的人就不會改變。
“從生到死嗎？”
聽見淮秦的話，蘇凡有些感傷，像是勾起了他的回憶一般，抬起頭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輕聲道：“父親，你還在那裏吧。”
“叔叔他？”聽出蘇凡的話裏不太對，淮秦也是蹙起黛眉委婉的問道。
“他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蘇凡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他相信自己的父親就在天上的某顆星辰中看著自己。
“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事。”淮秦麵露歉意。
“沒事，你不是也說了嗎，天上的星辰不會離開我們，所以我的父親也沒有離開過我。”蘇凡笑著搖搖頭。
“嗯，叔叔一定在看著你。”淮秦追隨蘇凡的目光望去，心道：叔叔，如果你在看此刻的蘇凡，那請你也看看我。
暮色西沉，淮秦看著躺在幹柴堆上的蘇凡，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阿姨呢？”
“她？”
蘇凡眯起眼睛，對於自己的母親隻能用記憶模糊來形容，好像深藏在腦海深處的那個人的所有記憶全部被霸道的抽走了一般。
隻是每次想起自己的母親時，他似乎都能聽見潺潺的海風。
“我記不起來了，可能現在的她正在大陸上的哪個角落悠閑的生活著呢吧。”
蘇凡笑著搖搖頭，關於自己母親的消息，他也隻是在剛剛懂事的時候聽父親說過。
但父親並未多說，隻說了七個字。
她現在過的很好！
父親雖然是個奴才，但在蘇凡的記憶中他是一個極為要強的人，品行端正，儀表堂堂。
那時在蘇府有一個庶出小姐看上了自己的父親，這本來是一個可以改變生活的大好機會。
可最後還是被蘇凡的父親拒絕了！
那一天蘇凡記得很清楚，他父親拉著他的手，當著蘇府很多人的麵說，蘇凡的娘親一定會回來。
當時蘇凡年紀小不懂，現在想想，那應該就是愛吧。
忠貞不渝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