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裏藏著一隻鬼
天上的烏雲不知何時又聚了起來，厚重之感壓下，有些沉悶。
盛夏已過，風從南海吹來有些涼意，不見陽光的午後微寒。
長街很舊，兩邊的古樓早已沒了生意，空了很久，顯得很破敗，自然顯得很安靜，鮮有人跡。
微風卷起地上的落葉，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肅殺的味道。
蘇凡將淮秦護在身後，如往常一樣向著街尾走去，他並不想選擇這條街，但這卻是唯一的退路。
街尾走過來一個人，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與蘇凡兩人相對而行。
黑衣人手裏提著刀，明明晃晃，滿身的煞氣盡露。
淮秦有些怕，蘇凡輕輕的拽了拽腰帶，偏頭說道：“一會兒若是怕了，就把眼睛閉上。”
蘇凡的笑容很溫和，像極了晴天的那一抹陽光，淮秦不自覺的點點頭，心中的懼怕減弱了大半。
街上的黑衣人越來越多，樹梢上，房頂上，街道前，到處都是，各個手裏提著鋼刀，密密麻麻。
他們是挲夜閣的殺手，來這裏自然隻有一個目的，把淮秦的命留下。
挲夜閣的殺手很難請，傭金極高，能同時請動這麼多的，想必幕後買主絕對是個大人物，又或者與淮秦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
隻是淮秦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裏從未和誰有過如此深仇大恨，然後她想到了不久之後的品花大會，不由搖搖頭，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走在最前方的年輕人並沒有穿著象征著殺手的黑衣，依舊是那身奴才服，因為走的急，長衫尾角沾染了不少灰塵。
蘇凡認識那個少年，不久之前在夫子樓，他剛剛遞給過自己一碟名貴的糕點。
少年手裏提著刀，笑容很和氣，張口說道：“這麼快就又見麵了。”
“是急了些。”蘇凡看著少年衣角的灰塵，點了點頭。
之前在夫子樓他就察覺到了眼前少年的不對，隻是當時被那肥碩男子的突然出現而耽誤了一些時間。
這才導致蘇凡沒有時間來推演這接下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包括少年的身份，也包括這條不得不走的路。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那個先前在夫子樓調戲淮秦小姐的男人也是我設計引過去的。”
少年好像是殺手中的頭目，隨著他的腳步停下，其他人都站在了原地，不動聲色。
“原來殺手不隻會殺人，很不錯。”蘇凡看著少年，很平靜也很中肯的開口道。
這算是一種肯定的評價，隻是在這種氛圍下對方還表現的這麼沉穩，倒是讓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睛。
“嗡！”
周圍隻是靜了一刹那，伴著一聲輕吟，風再次刮起，吹動落葉，少年手裏的鋼刀一震，好像熱熔的岩漿，刀身成雨而落，竟是化為一把細劍，如同鬼魅的長蛇，悄無聲息的直奔蘇凡眉心而去。
蘇凡觀微入心，眼神微凝，他能清晰的看到第一滴雨落在鋒銳的劍身之上，瞬間被切割開來，散落無數，未等落地，便已經消融在空氣中。
劍吟之聲越來越嘹亮，漫天大雨傾刻間灑落而下，模糊了視線。
也晃了持劍少年的眼睛，他仿佛看到蘇凡的身影動了分毫，自己的劍便擦著蘇凡的耳邊劃過。
作為殺手而言，最忌諱的就是同時發起兩次進攻，必須一擊斃命，如果沒中，那必須要抽身而退。
少年是最出色的殺手，一擊未中，他毫不慌張，撤劍抽身而退。
與此同時，水泊中數名黑衣殺手狂踏而過，揮起鋼刀朝著蘇凡的方向攻來。
大雨染濕了衣衫，淮秦心中狂跳不已，眼前的黑衣人太多，嗡鳴之聲甚至蓋過了瓢潑大雨。
蘇凡無懼，抬手微震，掌前的雨水立即被真氣包裹，化為數把小劍衝著麵前的黑衣人疾飛而去。
雨劍的速度奇快，角度極準，七八名黑衣人應聲倒地，血水瞬間染紅了長街。
身前的黑衣人魚貫而上，蘇凡腳不軟，手不抖，迎身而上，單手切掉最前方黑衣人手上的鋼刀，反手握住，直接劃破對方的喉嚨。
漫天的刀影劃破蒼穹，蘇凡身入腹地，進退自如，毫不驚慌。
大雨越下越疾，黑衣殺手很快便已經死傷過半，蘇凡身上也出現了數道傷口。
纏繞在兩人之間的腰帶被斬斷，蘇凡索性攬過淮秦的纖腰，沉聲道：“把眼睛閉上。”
淮秦聞言，應了一聲，道：“小心。”
蘇凡咧嘴輕笑，在淮秦閉上眼睛地那一刹，他周身的氣勢突然大變，內心好像有一隻魔鬼，在蠢蠢欲動。
那應該是心魔，識海之上的佛魔彌陀蓮更是震蕩起來，一層一層的華韻擴散，仿佛水中的漣漪。
蘇凡無謂，他並未壓製，隻是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讓他的心忍不住興奮起來。
挲夜閣的殺手平時訓練有素，什麼樣的陣仗都見過，什麼樣的對手都碰到過，他們很快便穩定下心神，再次集結在一起，朝著蘇凡發起第二輪的攻勢。
蘇凡抱起淮秦，縱身一躍，來到戰圈中心，橫刀而掃，刀鋒劃過雨水帶起一道又一道猩紅的血水。
“嗡！”
空氣中再次響起那聲鬼魅至極的劍吟，擦著冰冷的雨水，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蘇凡的身後。
少年殺手手中的劍並未對準蘇凡，而是朝著淮秦的方向而去。
他們這些殺人本來的目的就是要留下淮秦的命，然後回去複命，沒必要在蘇凡身上浪費時間。
而且蘇凡極難對付，根本斬殺不了，隻有殺了淮秦，他們才能全身而退。
少年殺手將其中利弊看的通透，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淮秦必須死！
這一劍仿若幽靈眨眼，帶著森然之意，淮秦突然感覺胸口發悶，那是感知死亡到來的征兆。
周圍破風之聲呼呼作響，雨水很冷，淮秦躲在蘇凡的懷裏卻感覺異常的溫暖，像極了冬日裏的暖爐，溫暖到即使危險襲來，她也不想睜開眼睛。
不是她有多麼的無懼死亡的到來，而是擁在這樣的懷裏，哪怕死亡真的到來，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可怕。
良久，大雨漸細，淅淅瀝瀝，風聲已停，似乎周圍的一切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側臉貼著的胸膛依舊很暖，可淮秦卻不得不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滿地黑衣殺手的屍體，仰起頭還是那張好看的臉頰。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