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映了這份孤寂
黑色的烏鴉一出現便沒有任何猶豫，直奔罡氣雄獅，雖然論單體拚殺，烏鴉並不是雄獅的對手，甚至直接被獅口吞沒。
但烏鴉卻是勝在數量居多，數隻烏鴉圍攻一隻雄獅，瘋狂的撕咬，僅僅幾息的時間便將之盡數斬殺殆盡，隻留嫋嫋黑氣消散於天空。
妖力化形的罡氣近乎實質，這是妖族特有的能力，卻依舊沒有抵擋得住無數烏鴉的攻擊。
“我知道你。”黑獅道人的聲音很沉重，並沒有在意自己凝聚而出的罡氣雄獅被盡數擊潰，而是仰頭望著天空上那道黑衣少年，眼中寫滿凝重。
那道黑衣身影，正是黑鴉，北州關外那些邪魔眼中的一個噩夢。
蘇凡此刻倒是沒有多少震驚之色，早在北鳴山脈登山之時，黎水為他解圍的時候，黑鴉就在旁邊，雖然對方沒有做什麼，但蘇凡知道，隻要黎水一句話，黑鴉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黑鴉沒有理會黑獅道人的話，而是望向了蘇凡，平靜的眼神裏有些波動，他也很好奇，這個讓黎水奮不顧身去救的少年到底有什麼吸引之處，又或者說黎水究竟在意些什麼。
而這份好奇也源自於一絲嫉妒之心。
“喂，你看什麼呐，趕緊給老娘卸了這頭可惡的獅子，敢動老娘的男人，今天必須燉了他。”黎水蹙著好看的眉頭，雙手叉腰，氣哼哼的喊道，比之剛才那個老婦人的氣勢還要強悍。
黑鴉聞言眉頭皺了皺，但還是依言望向黑獅道人，周身正有真氣在湧動。
當然，當黎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蘇凡還注意到了一個細微的動作，黑鴉的臉色也變的肅殺起來了。
他知道，黑鴉對於黎水的話非常在意。
黑獅道人從這一刻在他眼裏就已經是個寫在生死簿上的死人了。
這不是狂傲，而本就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小巷的風再次變的狂躁起來，像是預感到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
原本一邊倒的局勢，卻因黎水的突然出現而變的膠著起來，但也僅此而已。
可當這個變態的少年出現時，就連為惡幾十載的黑獅道人心中也沒了必勝的把握，甚至這一刻他生出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
那就是逃！
這種想法在黑獅道人的腦海中一閃即逝，卻也被感知敏銳的黑鴉捕捉到了。
所以天上烏鴉四散，轉眼消失在天際。
所以黑鴉選擇在第一時間動手，他不想讓黑獅道人有任何逃走的機會，雖然他從不屑於率先動手。
但這次不同，因為黎水發話了，因為他不想食言！
黑鴉俯衝而下，黑獅道人絲毫不敢大意，雙手之上黑霧彌漫，瞬間鋪散開來，隱隱形成一張巨網罩向黑鴉。
麵對黑獅道人的防守，黑鴉毫不在意，身形並未減退，好比一把衝鋒利劍，鋒芒畢露，直接破開層層黑霧，眨眼近到黑獅道人身前，而後探出手掌，其上閃爍著金色光芒，蘊含極其強橫的力量。
黑獅道人見狀大驚，來不及細想，雙臂直接前橫，妖力更是灌湧而出，迎了上去。
“轟！”
衝天巨響帶起煙塵炸向天空，巨大的氣勢震蕩開來，仿佛整個開平郡都跟著抖了一下。
黑獅道人腳下深陷泥地之中，黑鴉抽身而退，這電光火石間的一攻一守，算作平手。
煙塵散盡，黑獅道人大口喘著粗氣，目光緊緊盯著躍到牆上的黑鴉，絲毫不敢懈怠，但當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黑鴉身上時，卻沒來由心頭猛驚，正想轉頭而望，卻忽然感到其腰間傳來一股大力，將其徹底擊飛，震落在牆頭，而後翻身落地。
在黑獅道人剛剛站立過的地方，黎水嬌小的身影顯現而出，秋眸若水，此刻卻充滿冰冷的色彩。
被禪翼銀環擊中，黑獅道人再也控製不住五髒六腑的翻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了下來。
麵對黎水和黑鴉兩大萬象境少年天才，黑獅道人早已沒有了勝算，這完全是意料之外。
黑獅道人千算萬算，也是沒有算到半路會突然冒出這兩人來，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了。
“先不要殺他。”
蘇凡突然出聲，叫停正要繼續出手的黑鴉，後者聞言，眉頭一皺，轉頭望向了黎水。
“先聽他的吧。”黎水話落，手中銀環震動，直接扣住黑獅道人的四肢，並將其妖丹在體內抽出，攥在手裏。
沒有了妖丹，黑獅道人再難化成人形，直接顯露了本態，變為一頭凶猛的雄獅。
傍晚時分，髒亂的小巷裏蠅蟲飛咬，嗡嗡作響。
煌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小巷，伸出手掌不停的驅趕著撲上來的蚊蟲，顯得很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吼！”
一聲低沉的獅鳴在小巷深處響起，煌虎聞聲一怔，早已忘記了蚊蟲的叮咬，木訥的抬起頭，然後眼中便是湧起了難言的情緒。
“我沒有殺他。”
蘇凡的聲音響起，煌虎低下頭慢慢走向已經化為原形的黑獅道人。
煌虎抱著已經沒有靈智的獅子，沉默了良久，嘴中才低語道：“謝謝。”
這句謝謝是他要對蘇凡說的，包含了太多，其實他早就知道黑獅道人要殺蘇凡，甚至對方昨晚曾要他一起殺了蘇凡。
隻不過當時煌虎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陷入了極其艱難的掙紮中。
這樣的選擇對他來說，無疑是艱難的，更是致命的。
蘇凡沒有說話，像是不打算接受煌虎的感激，他知道煌虎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但其眼底更沒有失望和憤怒，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選擇，或艱難，或困惑，或難以抉擇。
其實最主要的是，蘇凡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
他就站在那裏，平靜的看著抱著獅子不肯撒手的煌虎，他想知道些什麼，更想確定先前的猜測。
所以他離開了一下。
隻不過再回來時，天已全黑，星辰點空，映了這份孤寂。
也映了那道略顯落寞的龐大身軀。
這一刻的煌虎似乎看上去有些可憐。
就像蘇凡第一次見他那樣，但蘇凡知道這一刻的煌虎，更加可憐，因為失去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