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人事由緣，天事從命
說書老先生見蘇凡再度望來，也是不敢再停下嘴皮子，繼續講起評書來。
那名秦家子弟依舊倒在地上，捂著腦袋滾來滾去，麵色極為痛苦，很難再自己站起來。
所有的秦家子弟就如同剛才的蘇家子弟一般，眼中有憤怒，有恐懼，卻都不敢再上前，甚至連上去扶起自家子弟的人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痛苦下去，因為他們開始害怕那個臉色無驚無喜的少年了。
秦浙林陰沉著一張臉，他看不出蘇凡的境界，但他自己可是貨真價實的煉氣中期武者，在鳳陽郡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不過在對上蘇凡時，他卻沒有半分的勝算。
即使兩人從沒真正意義上的交過手，但秦浙林心裏明白，他還是敵不過對方，更準確的說是麵對蘇凡時，他怕了，這一點很可怕，也很致命！
數名秦家子弟將目光望向秦浙林，等待他的定奪，後者陰沉著一張臉，許久才吐出一個字，道：“走！”
“等一下。”平靜的聲音響起，眾人望向坐在最前方的蘇凡，秦浙林也停下腳步，謹慎的看著他。
“把垃圾清走。”蘇凡吹了吹杯裏的熱茶，淡淡的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名秦家子弟。
秦浙林眉頭一皺，衝著身後的幾名秦家子弟示意一下，隨後看向蘇凡，道：“在郡試上會有人收拾你的。”
“希望如此。”蘇凡嘴角微扯，也未再管離開的秦家子弟，依舊聽著評書，想著書裏那個如冰雪一般純潔高雅的女子。
而且，似乎是有些時日沒見了。
本來兩大世家子弟對碰，秦家占據上風，卻因蘇凡的出現，而顛倒過來，過程也算精彩，在秦家子弟灰頭土臉的離開以後，這次對碰也算告一段落。
眾人除了感歎蘇家出了一個狠角色的同時，也都想上前和這位蘇府新任四園總管套套近乎，但奈何人家正專心致誌的聽著評書，自然也就不便打擾。
剛剛出了一口惡氣，蘇家子弟各個情緒高漲，一個勁兒的為老先生說的評書拍手叫好，時不時偷偷瞄向前方的蘇凡，大家已經記不清，從何時開始，他早已變的那般耀眼了！
唐宇始終冷著一張臉，在秦家子弟離開以後，他也隨即離開，大家都能想到他是沒有麵子在呆下去，自然也沒工夫去問其緣由。
“我們的蘇大管事挺悠閑呀！”
身後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蘇凡笑著摸摸鼻子，轉頭望向來人，一身翠綠絨襖，巧笑嫣兮，正是蘇凝甄。
“凝甄姐。”蘇凡笑著喊了一句，如春風般拂麵，蘇凝甄竟是看的有些呆了，這一月有餘未見，對方身上的氣質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蘇凝甄慢慢回過神來，從認識他到現在，蘇凡的改變太大了，大到連她有時都有些晃神，是不是認識了好幾個蘇凡，而最初的那個蘇凡也許還正在藥園裏每天施肥澆水呢。
“凝甄姐？”蘇凡笑容未減，又喊了一聲。
“哦。”蘇凝甄幹咳兩聲，繼續道：“走吧，小姐找你呢。”
蘇凡點了點頭，跟隨蘇凝甄返回蘇府。
凝蓉宮裏依舊冷清，沒有半點人影，通往碧水藍庭的青石板路沒有丁點積雪，走起路來很平整。
蓉宮西側的假山上白雪覆蓋直連湖麵，一片銀裝素裹，微風拂過，挺立的鬆柏上忽的掉落一枚鬆子兒，滾落而下，一隻倉鼠從洞裏躥出，推著跟它身形差不多大的鬆子兒，小眼睛滴溜亂轉，仿佛怕被搶了去一般，趕緊推回洞裏。
蘇凡站在一旁看的真切，不覺麵露笑意，那隻倉鼠他在第一次來的時候見過，做什麼事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即使在睡覺的時候都不敢鬆懈，因為也許是一點點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成為別人的口中餐。
蘇凡在這隻倉鼠的身上也學到很多。
“去亭子裏坐吧。”
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隨微風吹進蘇凡的耳朵裏，讓他神色一正，轉過身，蘇凝蓉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旁，依舊那般素雅，也依舊讓他心動。
蘇凝蓉的眼神和蘇凡對了一眼，便挪開，轉身走進碧水藍庭。
蘇凡神色一暗，也跟了上去，對方看自己時眼神很平靜，就好像深井裏的水，幽深不見底，沒有半點波瀾。
“曆練如何？”蘇凝蓉單手握著茶杯，輕輕嗬氣。
亭子裏早已升起了爐灶，一邊燒著茶水，一邊驅趕著寒意，溫暖如春，石桌上還擺著各色的糕點，像是在招待客人，蘇凝甄做的很好，這些瑣事無需蘇凝蓉來操心。
“還好。”蘇凡注意到這些細節，沒有什麼意外，他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下人，也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走到今天，有了和很多人平起平坐的資本。
“府試不比郡試。”蘇凝蓉品了一口熱茶，目光望向遠處的湖麵，仿佛不管任何季節她都喜歡看著這幽靜的湖水一樣。
但蘇凡知道她是喜歡眺望遠方的感覺，心高，自然看的就遠！
“三小姐一定能獲得北天教宗選拔的名額。”蘇凡看向那道幾乎與白雪融為一體的俏麗身影，凝神境的實力在這個鳳陽郡年輕一輩中可算數一數二，而北天教宗給北洲境內每個郡的選拔名額正好有四個，所以隻要不出意外，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蘇凝蓉聞言搖了搖頭，她在意的並不是這個，於是緩緩開口：“如果你獲得了這個名額呢？”
蘇凡聞言，低下頭沉默不語，該來的還是會來，這個問題他知道蘇凝蓉遲早會問自己，卻沒想到會在郡試之前。
亭簷上掉落一小塊積雪，落在半空便分散開來，洋洋灑灑，嚇的正推著鬆子兒過湖的倉鼠一個激靈，趕緊加快了步伐。
“對不起。”良久，蘇凡隻說出了三個字，這是他第一次拒絕蘇凝蓉的意願，很委婉，也很堅決。
蘇凡知道對方想讓他留下來打理蘇府，但蘇凡的大誌確實不在這裏，這一次他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
蘇凝蓉未在言語，隻是微微擺了擺手。
蘇凡離開時，她才轉過頭看向那道消瘦的身影，搖了搖頭。
她早已知道答案。
人事由緣，天事從命，既然無法聽命，那就隨緣吧。